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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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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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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个女兵



每个男兵的心里都住着一个女兵,这是当代著名导演冯小刚说的。不管当过兵的冯小刚心里是否真的住着一个女兵,但我的心中确实住着一个女兵。

当兵来到内蒙古科尔沁大草原时,不要说见到女兵,除了日夜相伴在一个军营的男兵以外,就连见到人影都很困难,因为这里在蒙语中被叫做“傲都木”,意思就是前面再没有人烟的地方。这里是孤寂的,孤寂到秋后玩过的篮球扔在路边沟里,下一个春天来时再捡回来接着玩,为什么呢?再没有其他人了呗。

女兵是男兵眼里的花朵,是军营中最美的风景线。年轻的小伙子确实都很渴望有一天能够见到一个女兵,大家都希望自己的青春能够得到来自异性的欣赏。可这又怎么可能,一线部队都是男兵,而女兵都工作在师、军一级的部队医院,或者是在直属通信连队,要见到女兵,恐怕要借到医院诊病的机会,甚至有的人因此而小病大治,趁此机会享受一下被女兵服务的美感。

哨所到连队八里,连队到营部五十里,营部到团部一百三十里,团部到师部七十里,算一下,想见到一个女兵,该有多大的距离,该有多么难。于是,有人把见到一个女兵当成了心中的美好梦想,如果能够与女兵相识,相处,就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也因此有人羡慕那些直属部队的兵,羡慕那些和女兵朝夕工作在一起的男兵。

我们团是有一位女兵的,确切地说不是女兵,而是一位女军官,团卫生队的军医,但人家是已婚有自己家庭的人,因此不大会成为男兵追逐的目标。

最早近距离接触女兵,是在师里参加会议,有三个女兵住在师招待所的一个房间里,她们每天进进出出都要经过我住的房间,每到出操,工作和归宿的时候,我的房门总是特意地敞开着。那个时候很时尚听录音机磁带歌曲,她们业余时间总是会放一些好听的音乐,在歌声的催动下,很想借她们的录音机听听。但并没有这个自信心,在这之后有一年多未再见到任何女兵。

有一个夏天,军区为了宣传典型,曾委派一位大连的女干事来部队采写报告文学,出于对口接待的需要吧,我陪这位女同志到前哨连队采访了一周的时间。因为当时还没有移动通讯设备,结束后便失掉了与这位女干事的联系,以至于现在连网络上都查询不到这个人,连作品也搜索不到。这段经历就如同一颗流星,闪耀着划过天空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认识她时是在调到团政治处工作之后,在机关里不但能有机会与上级经常联系,就连前往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她是师直通信连的,初见并不是只见到了她,而是见到了她们,确切地说是她和她的女兵们。平常见不到一个,一见就是一大群,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我在团里负责新闻宣传工作,可以根据需要采访一些人和事,但团里的人去采访师里的人显然是不符合常理的,之所以要采访她们,归根到底不只是工作的需要,也是因为心里有个女兵情结,因此这个采访也就成了变相的借口。

女兵与男兵的工作和生活氛围是十分隔离的,她们的工作场所是“男兵止步”的,因此她们也被人视为如同“国宝大熊猫”一样。

想敲开她们的门可不容易,那得有正当理由,尤其是外部队的人。为了创造一个接触她们的机会,是要做很多功课的,否则人家会委婉礼貌地拒绝你,甚至依照纪律把你赶走。

最好的办法就是进行条理清晰的采访,因为相互并不熟悉,事前是要想好步骤的,例如遇到人家以工作忙没时间推托怎么办?人家不热情不感兴趣怎么办?话不投机怎么办?等等。

门还是敲了,人家问明来意,仅稍有迟疑就接受了,可能是理由太正当,令她们无法回绝吧。也许是因为注定还有接下来的故事,那一刻打开的不只是一个工作间的大门,也是打开了后续故事的大门。

进得门来真是好新奇,原来她们工作的环境是这样的,两排机台,每个座位上都坐着一个女兵,她们都在忙着接转通话。即使进来了人,也没有斜视或停手的,那种认真劲儿真是令人钦佩,不管你是谁,都不为所动,这是工作纪律,也是个人素质。鲜红的帽徽,鲜红的领章,还有那许多张年轻而鲜活的脸,这里是一个很独特的异性世界。她是这里的带班台长,她接待了我,采访中她向我介绍了很多她们的工作情况和生活趣闻。这一次访谈仅仅进行十几分钟就匆匆结束了,一则人家都在忙,再则啰嗦多了唯恐人家厌烦,即然是以工作为由,彼此留下个好印象岂不是更好?于是满心欢喜地离开了。这是一次成功的会晤,但不是一次完美的采访,因为素材信息量有限,并没有写出像样的作品来,可毕竟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瑞。

有了初见,也就为接下来的接触预置了铺垫,一旦有合适时间,就会呼叫她们的总机,用电话进行联系。电话那头,无论你问什么,人家都进退有度,即保持礼节,又绝不多言,哪怕你问她是谁,她们都总是回答说自己是多少号台。

“让你们台长说话”。

她接了,言明身份,那头传来乐呵呵的笑声,待问刚才的人是谁时,她略有停顿,也答出了代号。“对我也保密呀?”,“呵呵,请谅解,这是我们的工作纪律”。不好再问,赶紧换了话题,询问近期有没有感人故事什么的。慢慢的,彼此也有一些私聊,接触得多了,自然也就都成了熟人,包括她们的名字,哪年的兵,哪里的人等。和大家熟了,不仅可以进她们的工作间,甚至熄灯前还可以进到她们的宿舍,近距看她们缝衣服,看她们写家信,拍她们的照片,聊想说的话题。她们来自很多地方,有湖北的,辽宁的,山东的,吉林的。之后又拜访了她们几次,算是公私兼顾吧。

她是一个来自北部边陲城市的人,其父是部队高级干部,他们也是军人世家,因此她才参的军。她和我是同龄人,时年都是二十五岁,只是她要比我少一年军龄。她主张自信自立,兴趣爱好都比较相近,感觉很是谈得来,见得也愈来愈多,俨然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有时,也会玩几次“偶遇”,其实那就是故意的,也就是让她们觉得这不是设计好了的。那天,她和她的一个兵休班回连队,路过师招待所的时候,推开窗子打了招呼,她们也就进来坐了坐。两人坐在对面的床上翻看我的作品,我坐在这边的床上用相机拍她们。她对同伴说:“你看咱们觉得这么平常的事情,人家能写出这么好的文章”,有她的夸奖,心里美滋滋的。有时,也会早早起来到招待所西边的小山岗上去散步,在那里可以看她们目不斜视地集体跑早操。

她这个人性格不错,很开朗,工作能力也挺强,心底潜生暗长一丝好感,那么,能不能更进一步呢?

一天又住师招待所,单独约了她。那是一个中午,我是吃过饭了的,而她还没,本来交谈没想太久,不想一说不知不觉竟然已是两点多。我问她,部队要整编了,你对自己未来是怎么打算的?她说她不会回到家乡,而是要随父亲到中原一个城市去。再问个人问题怎么想时,她好像一下醒悟,“我好象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说,我看对不对”。她说她刚刚结束一段感情,对了,也是你们那个城市的,现在还无法面对同一个城市的。知道她说的委婉,也不好继续追问,毕竟还很想让彼此在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在那之后,我为她写过两篇稿子,发表在沈阳军区《前进报》上,文末用了一个与她有关的笔名。

即将离队的时候,又到师里办事,说实话,那时的内心是很矛盾的,既想见她,又怕见她。师机关一个知道情况的战友问:“那个台长,我看你们关系挺好的,有没有去看看她?”,我说:“没有,不知到这个时候该不该去找她”。战友说:“都要离队了,见见吧,要不要我给她打个电话?”我说:“还是我自己来吧”,电话通了,她依旧那般的热情。在招待所一侧的空场上我见到了她,她说“我看到你为我写的了,难得你能这样”。我庆幸她能看到这些文字,更高兴她能感受到我的内心,但这次在一起,只是说了很多各自对离队的想法。我说“很抱歉那天让你都没吃上饭”,她说“不碍事,她们会给我留的”,又说“今天我请你吃饭吧,正好后勤助理一家外出,钥匙在我这。”“这行么?”“没啥不行的,你去吧。”

我先到的家属院,一会儿她抱着满怀的青菜和罐头来了,这是两个人在一起吃的唯一一次饭,她亲手做的,那天的饭菜感觉特好吃,之后也是常常可以回味的。

过了好久,助理的爱人回来了。“我看得出你们俩关系挺好,出去了,让你们在一起吃个饭,说说话。”原来人家是故意离开的,顿时感觉这人很有人情味儿。

本以为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可是在那天夜里九点半的时候她打来了电话:“天很黑,你来送送我吧。”我立即起身出招待所。她从主机室出来的画面被瞬间定格住了,黑黑的夜幕和招待所灯光照亮了她迎面朝我走来的身形,多少年都深刻在印象里。回住处大约有一公里的距离,而且要翻过一个长有丛林的小山岗,路是土的,没有路灯,一路黑黑的。她说走夜路有些害怕。我知道她在这个营区有一千多个日夜,走夜路总会有几百次了吧,但我很感激她的这个托词。并肩而去,一路聊着走,平时感觉很远的距离这会儿很快就走完了。她说“快回去吧,你还要准备走呢。”其实每当战友离队时都不忍去送,又不能不送。要么走就先走,后走的会更难过。我是前一天走,而她却是后一天。如今轮到自己要离开了,内心很复杂。“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你?”我问。“相信会有机会的!”她说。

临走的时候,我保留了一枚她的军徽,是从她的军帽上取下来的,又把自己的给她换了上去。她则送给我一张她穿着军装的彩色照片,照片的背面手写着她的家庭地址和联系电话。就此告别后,两人渐渐隐入一片夜幕之中。

想想还真是要很感谢我那位机关战友的,若不是他的话,我不知道会不会有勇气再去找她,那样也许就没有后来这些美好的经历了。

后来,我和她身在各自的城市中工作生活,虽有千里之遥,但很多年来一直都有联系,起初是书信,后来是电话,再后来是QQ和微信。但不是很多,一年沟通一两次的样子吧。交流中有愉快的回忆,有现实的感受,一切都是那样的轻松,自然。

去年九月,我再次回到老部队驻地,师部已经变成了当地的旗委驻地,送她走过的那条路上多了一堵院墙,从公园绕过去,原来那条土路已经铺满石板,她们的营房依稀还在,虽然环境早已面目全非,但那时的感觉却一点都没有改变,过去的片段就像放电影一样,接连在眼前浮现,那些年轻的记忆,已经永久性静止。在过去一起站过的地方,我站了很久。

分离多年之后,忽然在一个夏日收到一条她的QQ留言:我已在你的城市,见到速回复。真的是十分的惊喜!再次见到她是在我们城市的一家酒店,她是和车友一起自由行才来到这里的。好友重相见,握手,喝酒,照相。高兴,亲切,激动。

那夜的酒,十几位战友开怀畅饮。她坐在了我的身边,我又一次被她感动了。

当她再次离开时,还是很好地道声“珍重,再见”!

在我的感觉中,她就像一枚书签,每当翻阅到她的这一页,那里总能找到些珍贵的记忆,总能寻觅到些青春的甜美。

她比我小一百一十六天,对她的印象始终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兵。如果真的是人人心中都有一个女兵的话,我知道,她就是我心目中的那个女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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