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了，去看看那排树

窗外，忽然飘过了几片叶子，让我的心头一凛。哦，天凉了，我真应该去看看那小小的一排树了。

或许是我在农村长大的缘故，总觉得树木格外亲切。那时候老家的院子很宽大，种满了各种树木。让我记得最清亮的，是两棵桃树，一棵大，一棵小。大树上结的桃子却小，小树上结的桃子却大，挺有意思的。但我更喜欢的是，春天的时候，大树小树一起开了花，让那灰土土的院子，一下子鲜艳起来。那时，我就偷几根哥哥的蜡笔和纸张，趴在捶布石上画那桃树。后来，这两棵桃树莫明其妙地被砍掉了，似乎记得是和风水先生的说词有关。那天，放学回来看到倒下的树，我扔下书包嚎啕大哭。

乱乱的柴草堆在那里，遮挡住了那齐平与地面的桃树桩，也算是遮挡住了我的疼痛。

乡村的日子是烟火的日子，春天的柴草堆会渐渐瘦小下来。那天，我早起上学的时候，发现草堆里有几粒火星一样的红点。那里，竟然抽出了几根枝条。我久久地趴在那里，特别激动。

在我忆念里的童年，总和一棵又一棵树有关，后来这个城市那个城市里漂泊，每每在植树节的时候，遇到有栽树的人，我总会帮帮他们浇一浇水，培一培土。

今年年初，一场突然而至的疫情，让那时成为了最寂寞的日子，我只好无聊地翻着日历打发时光。植树节，日历上这页薄明的绿色映进眼帘的时候，让我有了想到田野里去看看的冲动。

小区门口那高高的隔离栏刚刚撤除，但执勤人员用的那张桌子还在，测温枪和登记薄还在。也许一棵一棵的树苗子，可能错过这个日子，但我不想就此错过这个植树节。这页绿色的日历，像一面鲜活的旗子诱惑着我。我知道，是因了无数人的努力，甚至生命，才换得了这日渐晴好的局面，但我还是想出去走走。

骑了单车，在城外的堤坝上慢慢地行驶，心里一直期盼着什么。忽然，我竟然看见一个农民大哥正在不远的田地里忙碌着。我扔下车子，撕下口罩，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地喊道：“大哥，您是在种树吗？”

我帮大哥种着树，感觉眼里竟然流出了泪。

小小的一排杨树苗，十几棵，虽然不是那么有气势，也有些纤细，但却那么有精神，那么让人激动。树和我，原来都不会错过这个春天！

想起早春的这些，让我又急不可耐地骑上单车出发了，远远地，就看到了那排树的影子。那正是我和那个大哥一起种下的那纛树，十几棵，整整齐齐地排在那里。

站在这排杨树前，我又激动起来。的确，天又凉又，叶子也将凋零，但春天还如期而至。正是春去秋来的历练，才有了树的成长。就像我们的生活，虽然会有难以预料的波折，但日子总是这样一天天欣欣向荣着。

原刊于2020年11月1日《长江日报》江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