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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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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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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原野,遇见自己

向原野,遇见自己

《诗经》里有句:“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这样的文字,晶莹剔透,来自露水的故乡,真美。从此“邂逅”一词,就荡漾在人间。

《诗经》那时,邂逅遍野,爱情葳蕤,真如沟岭间蓬勃处处的草木。随着历史的发展,人们灵魂里那花枝招展的天性,本应更加得以绽放,但有人却以教化的名义,纵横杀伐,有时偏偏要从这生机勃勃的诗歌源头里,读出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以伪驳真,激清扬浊,真是一种悲哀。

旧时,有些所谓的学问大家,对《诗经》的评读少些花香草味,真是让人不敢苟同。

我以为,善,是善者的天下;恶,是恶者的人间。万物之美丑,自在人心。《诗经》如清流直下,直抵今天,已经说明了一切。

蔓草青青的《诗经》之野,是天性,是自在,是灵魂的飞翔和栖息。为此,在野之物,我多生喜欢,所以我就一直期待那旷远之地的相遇。当然,这把年纪了,我那期待的相遇不是爱情,是花、是草、是飞鸟,甚至是风雨和泥尘。

是的,城市里也有花草,可姿态显得那么僵硬和做作。当然,也时有飞鸟划过楼宇之间,可这鸣叫那么急促而挣扎。

多年来我浮沉在一个又一个城市,却一直没有找到恰当的方式应对生活,心里总会毫无来由地泛起浮躁的情绪。有时候坐下来喝一杯咖啡,当然,纯粹的咖啡会让我有一丝丝的沉思,可总觉得有些装模作样。这伪装的宁静掩不住焦虑的味道,加一块方糖会更不如意,有了蒙蔽自我的意思,其实,优雅的门外就是无边的喧嚣。不是吗,只需一步,就是万丈红尘。

人们已经被岁月追打得丢盔卸甲,生出了许多的抱怨,甚至一些不干不净的恶念。当意识到自己也心有狰狞的时候,我有些惶恐不安。

在兄妹中我排行老小,虽然早些年日子清寒,家里家外有太多的农活,但却不需要我拿起扫帚摸起耙子地去忙碌。我就在这清闲里,寻一棵又一棵小树苗回来,胡乱地栽在房前屋后、田间地头。这是一种忙碌,更是一种安逸。想到这里,我明白我需要这种安逸。当然,这不是对工作和生活的逃避,而是需要心灵的一种沉淀。

我渴望的是原野的安慰,清风的打理,于是我有意识地去亲近土生土长的草木。其实,我们很多人都在渴望这种情感上的慰藉,比如越来越多向深山,向荒野的旅游,越来越多住民宿,吃野菜的体验。他们,大约有和我一样的焦躁和不安吧?至少想得到溪水潺潺的宁静。

走向原野,越来越感觉到浩浩荡荡的自在,安安静静的无忧。

我常常流连忘返的地方,是小城向北再向北的一片野滩,更远一点那就是大海了。大海的辽阔让人融化,是没有了自我,而这原野里的辽阔,是让人融入,如荠菜慵懒的哈欠,茅草散漫的懒腰,是完全自我的。向春风,草汁染绿鞋子,花香装点衣裤,一切的颜色是我的,一切的颜色又不是我的,一切的遇见,又不是遇见。没有背负,也就没有疲惫;没有奢望,也就没有贪婪。

城市是加法,一步一步累积什么,财富,声名,或亢奋等等;原野是减法,一步一步放下什么,自私、苟且,或傲气等等。城市是唐诗的格律,早八晚五的韵脚,或昼伏夜出的平仄。原野是宋词,情怀的收放可长可短,是花香果香的词牌。

现实里,原野慢慢退去,都市一处处崛起,这是时代无可违背的发展,这是岁月无可忤逆的进程。但向荒野不是叛逆,不是背叛文明,不是追逐原始性生死,而是寻求心灵一种本真的善良和清澈,拯救自己恶念丛生的混浊。我们在繁荣里骄傲,也应该在繁荣里低眉,去看花草在自己心头的倒影,去听鸟鸣在自己灵魂中的回声,遇见《诗经》里的遇见。

很久很久没有遇见自己了,那时,我还是个孩子。

——2024年3月20日《山东工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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