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组诗）

陆兴志

听钟

蝴蝶，围绕一棵杨树

粗粗的，绕了好几周

绕大了年轮

喜鹊空中，划着匆匆的十字

飞向拔地而起的水岸绿洲

预报这是个平安夜

七月街巷，道路膨胀

汽车自燃

今晚的河岸，还是有一点风掠过

我一个人，是不自觉

其实脚步很慢

布鞋短袖，手机也就是个道具

没我的河岸是寂寞的

有我的河也寂寞

两个背书包的女孩返回来

走向我

到我跟前，就不走了

看她们玩起来，她给她梳头

她给她梳头，根本不在乎我

玉米该疯长了，根部施了肥

只等待雨水

叶子刮伤了胳膊

反让两个孩子兴奋

我不想问她们，为什么不回家

乞丐是我老熟人

他的出发和太阳落下一样准

目光比我还安闲

废弃的截水管被他弄上了坡

新换的床垫，是泡沫

水流不进

晨钟响彻的黄昏

寂寥，如绕一棵杨树的蝴蝶

和下了学，还不回家的女孩

听钟，是六下还是七下

是钟声，还是雷声

井声

葡萄藤，系的是红布条

藤蔓蔫蔫的

组成了祈愿

打药的是雇工，溻背汗

说是，给多少钱都不干

他，要不是有点情况

问长果没，说就看到两嘟噜

我还看到一嘟噜呢，在明天

他的激动，加了压

汗和的白色药粉，喷射到叶片

堤两边，虫子叫得不可开交

各种虫，草丛间隐没

鸟的影子围住虫子的叫

我听不懂它们燥热的话

机井车，像不速之客

破坏了河岸，牧羊归来的黄昏

钻塔的尖，捅破了这块

盗版的玉米地的绿，和蒸腾的热浪

它发出的声音

盖住了所有虫子的和鸣

你要耐心

喜鹊就飞进树梢上的镜头

不耐心

它就把今晚的一切

和积贮梦里的念想

都带回了鸟巢

老去的河岸

每天的牵挂

是下意识的

水少了

时光在打成卷的泥土里晾晒

并且龟裂

中秋，我的脚步

没能超过一株玉米的苍老

叶都黄了，而虫蚀的棒子

却显出了饱满和静谧

一种成熟也不露声色

让风中的身体有些单薄

从春到夏，对这株玉米

我投入的情感

应该比肋骨还多

它站立的姿势

会在我的硬盘打下种子

那对夫妻

从岸两头叠网

他们叠在雾里的身影

让白鹭，水里乱飞

牧羊人的鞭声响上河岸

羊都在草里面

排污管恢复了原有的秩序

沧桑滑落

夏日的回味正慢慢加浓

紫色夕阳

晚风，凝固了吊车折弯的手

                  （原发于《岁月》2013年第8期上半月原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