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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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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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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崽

碎崽,是小英的网名,老三的媳妇,她和我是妯娌关系。

碎崽这网名取的好,形象又有内涵,顺口且有极强的地域特色。她身材娇小,长着一张娃娃脸,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看起来仍像个碎娃。一直都是碎娃的装扮,休闲装,牛仔裤,运动鞋。她从不刻意打扮,不抹粉描眉,给脸上抹的就是孩子用的宝宝霜,但她的皮肤却水嫩白皙,不留岁月的痕迹,看起来就像个学生妹。她的性格更像碎娃, 喜欢粘人,心直口快,想啥说啥。

起初我是不愿意碎崽进我家门的,看到她那张娃娃脸,和那双忽闪忽闪稚气未脱的美丽大眼睛,就觉得她在家里最小,一定是啥都不会做的宝贝疙瘩,怕她不能和老三同甘共苦,共担风雨。我这个家里的长嫂,说话也是很有分量的,碎崽和老三的婚事就遭到了家里人的反对。可老三摆明了就是非她不娶,我也并非旧社会的老思想,经过多次和碎崽的接触交谈,最终我也从内心接受了这个未来的弟媳。因为他们婚礼的事情,我们之间也闹了点小别扭,当时我就想,反正也不住在一起,那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

碎崽人碎心眼多,还没结婚就悄悄“拉拢”我两个儿子,跟他们聊天、偷菜、打游戏,在网上玩得那叫一个嗨,结婚后他们的关系就更铁了。放暑假,她就约我儿子一起回老家,陪他们疯玩,在河里摸鱼捉螃蟹,还想法给他们做好吃的,两个小家伙很快就被她俘虏了,几乎忘了谁是他们的亲妈。

过年回家,她见了我就笑嘻嘻的,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我说:“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都不许记仇,以后你说啥,我听啥……”看着她清澈的眼眸,暖心的笑容,谁还忍心跟她计较。我也就故意逗她说:要听我的,以后回家你做饭。她却笑着说:“做饭就是碎碎个事,你爱吃啥我都知道,你娃早就把你出卖了。”我以为她就是说大话,谁曾想她做出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赢得全家人的称赞。也就是那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我就被征服了。每年过年,我就早早回去,给他们晒被子,铺床单,等着碎崽一家回来。过年我们一起走亲戚,晚上就聊天打牌玩得不亦乐乎。后来我回娘家,碎崽也要跟着去,从此我妈就多了一个碎女子。

碎崽和我两个儿子的关系一直很亲,他们之间无话不谈,他们有时候叫她碎娘,有时候叫她小姐姐,有时候就和我一样叫她碎崽,她也不生气,整天和他们嘻嘻哈哈,没大没小的。豆豆刚上班时,灶上的伙食不好,隔三差五的就给碎崽打电话说:“娘,我想你了!”她就知道豆豆的用意,就赶紧出去买菜卖肉,忙前忙后给豆豆炒菜做饭。有时候豆豆还带他的同事去碎崽家蹭饭,她也不怕麻烦,总是想法给他们做好吃的。二豆高考那年很是叛逆,母子之间的唇枪舌战最后升级成了武打片。碎崽知道后就把二豆接到她家里,还帮他找了一份暑假工,二豆也不听她的,晚上打游戏不睡觉,早上上班起不来,她说也不听,还说难听的话气她。有一次把她都气哭了,给我打电话说:“你娃我管不了了!”我还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她又说:“姐,你也别管了,他要钱你和我哥不要给,他就只能听我的。”叛逆期的孩子只有母亲知道有多难缠,可是那个暑假,二豆竟然坚持在那个饭店打工两个月,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和我的关系也缓和了很多,我从心里感激碎崽。

碎崽和老三的爱情是浪漫的,但婚姻也是平淡和琐碎的。她也曾失落过,伤心过,但从未想过放弃,尤其是做了母亲后。生活中无论遇到多大的风浪,她总是咬着牙强撑着。有多少次我没打招呼去了她家,就看见她把孩子背在背上做饭洗衣,孩子大声哭,她默默流泪。为了两个孩子能在西安上学,她宁愿多打几份工。生活就是这样残酷,活生生把一个弱女子逼成了女汉子。我也说不清这是她对爱情的执着,还是为母则刚的坚韧。无论生活有多么艰难,她每次回家总要给公婆买东西,过年一定要给老人给钱。我夸她人碎心细懂大道理,她就说我取笑她,以大欺小,不是个好嫂子。嘴上这么说,却总是和我形影不离。

去年开春我公公病了,我的店面正在搬迁根本顾不上,只能让老三把我公公接到医院先检查。得知我公公要住院治疗时,碎崽立马就辞去了工作,她给我打电话说:“姐,现在疫情严重,医院只允许一个人陪护,我已辞去工作,和老三换着照顾咱爸,你们放心。”我公公住院期间,我和丰也只是偶尔去看看,都是老三和碎崽在照顾我公公。要是没有他们尽心尽力照顾我公公,我们会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我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碎崽却说:“姐,照顾咱爸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不也出钱了吗,一家人就不要说那些客气话了。”公公出院后也是一直住在老三家里,老三上班后,就是碎崽在照顾我公公,给他煎药喂饭,扶他下床活动,想着法给他做可口的饭菜。

公公是一个好强的人,生病期间从未喊过一声疼,只要有一点力气就不想麻烦别人。他也心疼碎崽一个人又要接送孩子,又要照顾他,凡事都自己强撑着。有一次他想让厕所,不想麻烦碎崽,就想自己起床去,可是他的病情已经恶化,体力不足,他还想强撑着,却从床上翻了下来,不仅碰破了头,还大小便失禁。灶房里做饭的碎崽闻声跑来,见我公公摔到地上,头上还在流血,床上身上还有大便。碎崽吓得大哭,她用力想把我公公扶到床上又扶不动。她把我公公的头搂在怀里,用手捂着流血的伤口给我打电话。她呜咽着说:“姐,我没把咱爸照顾好,咱爸摔了,头还在流血,老三也不在家,我不知道咋办呀?……”说完她大哭起来,我一边安慰她,一边让丰给老三打电话。好在老三离家不远,回去后才和碎崽一块,给我公公换了床单和衣服,擦洗了身子,老三把我公公抱到床上,给他巴扎好伤口才去上班。从此我公公的生活就不能自理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老三要上班,白天都是碎崽一个人照顾他。我每次去,我公公的床上身上都很干净,没有任何异味。我每次问我公公是不是想回家,他都摇头还用微弱的声音对我说:“你放心,在这都好,就是苦了小英。”

无论碎崽多么用心照顾,病魔还是无情的夺走了我公公的生命,碎崽哭的一塌糊涂。我劝她说:你别哭了,该做的你都做了,咱爸知足了。她却哭着说:“姐,你不知道,咱爸对我有多好……”这话让我无地自容,我公公对我又何尝不好,我却没能在他床前尽孝,把本该是自己的责任推给了他们,我心中有愧。

如今公婆都不在了,我们就成了最亲的人。碎崽说以后我和她哥在那儿家就在那儿,过年我们在那儿,他们就回那儿。我们还商量着,等孩子们都大了成家了,我们就住在一起,穆家堰、源上我们随便住。我对碎崽说:我们住在一起,你就成了我们的小保姆了。她笑着说:“只要你给发工资,咋都行。”我们哈哈一笑,有彼此陪伴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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