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三岁那年,因为一些令人暴躁的琐碎小事,与先生大吵后,愤然离家。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拖着行李箱,出了小区的大门后,才发现无处可去。
来京7年,我们的婚姻真的到了“七年之痒”了么?近处无可诉之人,娘家又在千里之外。举目望去,无人可依。招收打来一辆“的士”,便去了长途客车站。买票上了车后,抱着女儿坐在卧铺上,默然无语。女儿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地趴在我的怀里。
娘家离京有600余公里,长途汽车得走7个多小时。上车时大约是早上9点左右,到站也得下午4点多了。脑袋晕晕乎乎地盯着窗外,蓦然发觉景物越来越熟悉,哦,已经快到了。心中却愈发酸楚。大学毕业后就很少回来了,每次回来都是待个两三天就又匆匆地离去了。尤其是自从北上后,更是一年回不了一次。距离上次回来已是两年多了吧?突然,一声闷雷声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道刺眼的闪电,没过多久,“噼哩啪啦”的大雨滴便打在了车顶和前挡风玻璃上。下车的地点就是一个直通村子的小路口,距家还有三里多地,平时都是走回去的。现在下雨了,可怎么办?我紧紧地抱着女儿,心里只盼着到站后雨可以停下。只可惜天不如人愿,车到站点了,雨却是瓢泼般。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影视剧中,每当主人公悲情时刻总是打雷下雨,也更是明白了“屋漏偏逢连阴雨”这句老话的含义。在司机的催促声中,我脱下外套,连头一起罩在女儿身上,抱着她下了车,司机随后把行李箱推了下来。
天黑蒙蒙的,虽是初夏,但大雨浇在身上仍是冰凉。站点没有任何避雨的地方,只有一颗大树矗立在路边。女儿紧紧地抱着我,我另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四处张望,百米外一扇窗亮着灯光。抱着侥幸的心理,我向着那灯光处挪去。到了门口,原来是一家小饭馆。推门进去,屋内并无人。于是喊了一声,帘子一动,从里间出来一位40多岁的妇女。大概是老板娘了。她看到我们娘俩,赶紧招呼道,:“来来来,快进来。刚下车吧?这么大的雨啊!”随后帮我接过行李箱,进里屋拿出了一条干净的干毛巾和一盆清水。“快擦擦洗洗。在外的孩子啊,回趟娘家本就不容易,更怕下雨天哪!”我把女儿放下,脱掉湿了的外套,让她坐好,自己则边擦洗边连声道谢。老板从里间走了出来:“冷吧?喝点热水暖暖。”我给女儿喝了点水,自己也喝了些,顿时一股暖流温暖了全身我。我实在不好意思干坐着等雨停,问:“大叔,都有啥吃的?”老板说:“这会儿也没啥好的了,只能做肉丝面了。” 摸了摸瘪瘪的钱包,我笑了笑说:“那就来一小碗肉丝面吧。孩子饿了。”老板说,:“好,吃碗面热乎热乎。”没几分钟,老板娘就端出来了一碗热腾腾的面,小心地放到了桌子上,又拿过来了一副小碗筷:“趁热吃吧。”望着面,我有些惊讶,这是小碗么?有肉丝,各式蔬菜,还有个荷包蛋。我分了一小碗给女儿吃。女儿挑了一口放到了嘴里:“妈妈,太好吃了!”女儿是个娇养的,口味一向很挑。她说好吃!?我尝了一口。嗯,居然有点家的味道,妈妈的饭的味道!鼻子一酸,眼眶一热,不争气的泪水滴到了碗中。女儿吃了足足两小碗,才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说:“妈妈,我好饱哦!” 我把剩下的面连汤一古脑地吞到了肚子里,居然也饱了呢!我问老板:“大叔,多少钱?”老板说:“2块钱。”我付了钱,外面依然在下着。老板说:“别着急,等雨停了再走。”
又过了大约半小时,雨终于小了,我抱起女儿准备离开。老板说:“等一下。”他进了里屋拿出了两件雨披递给了我,又从旁边的棚子里推出了一辆自行车:“把雨披穿上,骑自行车走吧。”我愣了:“这怎么可以呢?”“等回头顺道送回来就行了。”穿好雨披,放好行李箱,让女儿坐好,我忐忑地离开了小饭馆。天色已接近傍晚,雨后的路虽然泥泞,不过有了自行车,我们还不算太难走。
到了家,爸妈看到我们娘俩,好一顿心疼和唠叨。说起了那个小饭馆。爸说:“认识认识。那个老陶可是个好人哪。回头我把雨披和车给他送过去。”妈说:“顺道把咱的大白菜给他拿一袋。”我说:“爸,他那肉丝面做的挺好吃得,咋卖的?”爸说:“大碗3块,小碗2块。”“那大碗是多大的?”妈拿来了一个碗。我一看,一阵莫名的情愫充斥了整个胸腔``````
转瞬,十几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小饭馆,早已从十多平米的小平房换成了两层的大酒楼;而老板和老板娘也早已不记得当年那对落魄的母女俩了。可每次回去,女儿总要求去那个店里吃饭,而且每次必点肉丝面。她说:“这面,有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