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组诗）

黑夜里（组诗）

作者：李正斌

一、落日的告白

黄昏在家里

老式的床上

父亲分不清时辰

与床接触得太久了

无力的灯光

就像父亲的目光

很近的里程

也看不清晰模样

只能用耳朵辨别声音

太阳没了光辉

在冬天里走了一天

不知道是怎么接近黄昏的

确切说与黑夜交接非常神秘

父亲和落日一样

等待另一个世界

并不恐怖

微弱的呼吸被急促的喘息吞没

父亲无法克制疼痛

心口的创伤难以治愈

逐渐发黄的脸庞

暗藏着许多陷阱

声音渐渐变弱

将走近虚无

父亲无奈我们也无奈

二、眼神之语

与死神抗争是一种本能

更多的是对儿女的放心不下

父亲无力表白

体内的血液就像快要干涸的河流

他的眼神呆滞无光

暗淡得幽深

他要多看看我们

放心不下的儿女

或是用眼语告别

告别他所有的眷恋亲人

或者去与母亲团聚

心甘情愿

怕母亲一人孤独

要重续他们的爱情

三、别怕

我们都在

别怕

我对父亲说

父亲很乖

嗯地答应了一声

像一个很乖的小孩

我用胸脯作为父亲的靠山

他的头寻找着最后的舒服和幸福

寻找着无声的眷恋和亲情

别怕

虽然无路可走

或者这是必走之路

没有什么比说明的好

父亲很清楚

做了最后的选择

他很清楚

那条路上他将孤独

也许是一片黑暗

他怕母亲在那条路上还要孤独更久

要去寻找一对深爱的儿女团聚

别怕

父亲

我们都在你的身旁

永远保护着你

我们会看着你上路

永远住在你的眷恋里

别怕

父亲

不要害怕黑夜

不要害怕凄凉

那条路无尽无头

我们会用祭奠安慰

四、我用哭泣送你最后一程

父亲

触电般剧烈的疼痛表情

我的心被碎了一地

泪水昏暗

泣声连连

父亲闭上了眼睛

用最后眼角的一滴泪告别

自此之后

我们将见不到你的身影

见不到你的容貌

听不到你的声音

唯有用哭泣送你最后一程

无尽的话语包含在泪里

低泣的声音寄托哀思和浓情

五、穿上夜衣上路

没有亮光的世界

无尽无头的路

父亲穿上夜衣上路

父亲高大的身躯

匆匆疾行

风从耳边吹过

那是铜号的声音

父亲的夜衣与黑夜一样

无尽无头的茫茫黑路

父亲不怕

穿着夜衣上路

匆匆疾疾

风从耳边吹过

那是唢呐的声音

……

2020年12月25日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