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在綦江与我的方容侄女巧遇,知她与我同居一城,姑侄间隐藏的那份姓氏与血缘的亲情被瞬间迸发,我们留下了联系方式,并在以后的日子里常常团聚,原来生疏的关系因为在异乡的相逢而变得亲近起来。
方容是一个非常大气的姑娘,她有着出众的外表,爽朗的性格,穿戴亦比较考究,待人也特别热情。我是一个外表随合,内心却有些死板的人,因此我对于她的热情时常感到吃不消,对于她的处世接物方式也不大认同。由于个性的两面性,我在人前表现得人兽无欺,侃侃而谈,不拘一格。而在私下里,我又表现得忧郁沉闷、少言寡语、敏感多疑。所以,我抗拒她的热情,怀疑她的真诚。
她对我的想法毫无知觉,自顾自的热情似火,对我一如往常,在她的炽热攻势下,我的心灵城堡也在不知不觉中自然融化,成为了她爱的俘虏,我们的生活交往逐渐热络起来。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对她从此毫无保留的信任,我仍然有意无意的与她保持着距离,以免过度的亲近。真正让我从根上对她改变看法,对她卸下防护的还是在她父亲突发脑溢血后她的担当、孝顺、格局。
她的父亲即我的族兄娄义祥,现已年逾古稀,去年下半年因在老家突发脑溢血而紧急送往遵义医学院就医,由于病情危急,医生叫来侄儿侄女,问救治方案,并告诉他们,义祥兄能康复的机会大概率只有百分之几,就算全力救治回来大概也是个植物人,请他们决定是否继续救治。由于义祥兄先前也曾因此病住院,医生说危险性更高。两位侄儿家中农务繁忙,又有孩子上学,对兄长忽然发病皆感无力,一时之间尽都有些茫然。方容侄女却笃定的说:“救,不管后果如何都要救,假如他今后不能复原,我照顾他。”在她的坚持下,两个侄儿也坚定了信心,异口同声的要救他们的父亲。
上天总是怜悯有孝心的人,义祥兄竟神奇般的活了过来,只是由于病情过于严重,他醒过来后很久无自理能力,两位侄儿因家中有事皆回了家,这期间全由方容侄女照顾,从兄入院到康复出院的一两个月时间里,方容侄女大到治疗过程,小到擦身换衣,全都一手完成,这个事看起来似乎很容易,其实真正做到却非常难,义祥兄刚从手术室出来的十天内,常大小便失禁,有时一天要换一二十次,备受煎熬,好的是在方容侄女的照顾下,他从未长过褥疮,也顺利的渡过了危险期,再一次从鬼门关逃了过来。可怜方容侄女在这十天后,瘦了足足有十几斤。
义祥兄是个很传统的农村人,他对现在流行的抖音等特反感,方容侄女为了让他康复,常教他发抖音以康复说话功能或肌体功能,他最初对这件事非常抵触,我去看他时,他对我抱怨,我开导他:“哥哥你要配合,要知道你这个病是睡不好的,你要感恩你养了好儿女,不然你怎么还能与小妹在这里抱怨呢。”也许是对文化的尊崇吧,他听了我的话便释然了,说你小姑都这么说,就这样吧。
方容侄女经营贵州民族酒业酱酒,与远近朋友皆有交往,也不管我喝不喝酒,每到过节总有酒孝敬,她的朋友们喜欢与她对饮,也随她一起叫我小姑,在与她们的交往中,我心中那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也逐渐的消退,人也愈加豁达起来。
有一次我们同行去郊外,朋友们都开心的拍照,采野菜,我却被一阵鸟鸣声所吸引,目光不自觉的跟了过来,鸟喂食的场景在春天的野外处处可见,可是又有多少人对抚育后代,血脉传承所经历的最基本的事有所感悟。也许更多人认为这是天职,但是乌鸦尚有反哺,羊亦有跪乳之恩。而我们生为人,却常常以忙,走不开为由任时光在我们的手中流逝,在禁锢的夹缝中看着父母老去,我们用太多的时间感伤自己,惋惜自己,孰不知时光就这样被我们扼杀,但可否想过,我们用心去看过父母的世界吗?感怀过他们的孤独吗?
有时间,给父母一个电话,一声问候,便足以温暖父母的心。曾经,我把自己的人生看作一部悲伤的小说,惟其苍凉与哀愁。曾经,我把命运看作折磨,对它抱以敌视。而在与方容侄女的交往中,惜缘,惜福,惜情成了我生活的小奢望,其多而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