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
八月的桂花岭,满目苍翠。
天还未大亮,大人们都上坡去地里给庄稼除草了。
我还想赖会床,但表哥已经站在山脊上,扯开那破喉咙喊,“放牛了!”
表哥是“孩子头”,他的喊声,就是命令。不多时,山寨里就响起了阵阵牛铃声,一头牛、两头牛、三头牛……陆陆续续站到了泥泞不堪的大路上。牛队成形。
我也赶紧爬起来,把外婆家的老黄牛牵了出来,加入牛队。
不用指挥,牛就知道怎么走。牛娃们跟在牛屁股后面,嬉笑玩耍。我是生手,紧紧的拽着牛绳不敢松手,老黄牛鼻子吃疼,只能跟在我后面亦步亦趋。牛娃们见我紧张模样,哄然大笑。有牛娃便过来,夺了我牛绳扔了,顺手在牛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那老黄牛一声长叫,欢快的奔向已等候有时的牛朋友,四只牛角轻轻相抵,竟是不再管我,自顾着寻欢而去。
“没事的!”表哥见我担忧,便安慰我,“老牛识途,安全得很!”
表哥的话,是定心丸。我很快就忘记了老黄牛,和牛娃们开心的玩耍了起来。
走过了几道湾,穿过了几片林子,牛娃们吆喝着牛队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坡上吃草。
草坡向阳,有针叶树,还有灌木丛。八月的阳光照在草坡上,写满了诗情画意。
“要是我会画画,我就画下来,多好!”我坐在草坡上,看着老黄牛和它的牛朋友争草吃,默默的想。
“想什么呢?”表哥手里拿着镰刀,还有刚割的几缕青草,问我。
“没想什么!”我讪讪的道。我连画笔都没见过,还画画,那是白日做梦!说出来,必定是要被牛娃们笑话的。
“牛们吃饱了,会自己回来的!”表哥看了看老黄牛,以为我在担心牛走丢。
“嗯!”表哥误会了我的意思,但却让我避免了被笑话,我赶紧岔开话题,“我帮你割草吧!”
“不用了!”表哥看看不远处放着的背篓,“草已经够了,割多了不新鲜!”
“玩牌了!”表哥又扯开破喉咙喊。
表哥的话就是命令,牛娃们不管割好还是没割好的,都很快围了过来。
这是牛娃们放牛时的常规节目。
有牛娃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扑克,寻了太阳照射不到的一块方石,摆开阵势玩了起来。
他们玩的是“升级”,我不会玩,就只能在边上看。虽然年幼,智商还没上线,但小孩都喜欢热闹,倒也不觉得乏味。
几轮下来,表哥拿着牌,四处张望了一下,我顺着他的目光,没看到牛。
“快出牌!”有牛娃催道。
“表弟,你去看看牛去了哪儿?”表哥犹豫了一下,对我道。
“好!”我答应了下来。
我顺着先前老黄牛吃草的方向,寻了过去。
一道山洼里,牛队正三三两两悠闲的晒着太阳,吃着绿草。
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又看看太阳下的牛们,“不热么?”
有水声传了过来,我循着声音看过去,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向前。
并没有多少犹豫,我便是光着屁股跳进了小溪之中。八月的太阳炽热,但山林中的小溪却透心凉,舒爽得很!
搬螃蟹、摸鱼……我一个人是玩得不亦乐乎。
“表弟……”不知何时,山脊上传来了表哥的破喉咙。
“表哥,我在这,快来玩水!”我光着屁股站起来喊。
“起来,回家了!”表哥并没有却道。
“这就回家了么?”我抬头看了看太阳,太阳正在我头顶上。
原来正午了!
牛娃们正四处吆喝着自己的牛归队。
“老黄牛呢!”我正穿着衣服,表哥看了看四周,问我。
“老黄牛!”我喊道。
老黄牛没有回应。老黄牛的牛朋友正贴着牛娃的裤管撒着娇。
“老黄牛走丢了!”表哥瞪了我一眼,我心里发慌,双腿一软,竟是跌倒在地。
“大家快帮忙找!”表哥一边扶我,一边对牛娃们道。
人多力量大,牛娃们又有经验,不多时,就有牛娃高喊,“老黄牛在这边!”
我赶紧和表哥奔了过去。
一块葱绿的苞谷地里,老黄牛吃的正欢。
见到我们过来,竟是不管不顾,又猛吃了好几颗带穗的苞谷,才在我们的吆喝围赶下,恋恋不舍的归了队。
八月的太阳当头照,我满头大汗,紧紧拽着老黄牛的绳子,任凭牛娃们劝说,也不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