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情的外地人,甚至是成都本地人,对成都的一些街名都不知其故,比如中心城区锦江区的燕鲁公所街、湖广馆街(原址在现蜀都大道总府路)、江南馆街等。其实,在成都很多街名和三百年前的“湖广填四川”有着密切的联系,清末成都尚有同籍会馆公所34座。
明末,张献忠在成都建大西政权,后迫于清兵所压弃焚成都。清康熙年间,兵荒马乱平息,成都逐渐恢复生机。在一批走马上任的新任地方官员中,有一位四川巡抚张德,在康熙七年,向康熙帝上了一道奏折:“唯有招徕移民开垦土地,重建家园,除此似无别的良方上策。”(引自《明清史料·户部题本》)。奏折中还提及一些移民办法。比如,可清查背井离乡的四川原籍人口,由四川“差官接来安插”;或出移民政策,把人口密集省份之人众移至四川。康熙帝随即颁布了《康熙三十三年招民填川诏》,湖南、湖北向川移民始兴。期间,以湖北、湖南移民为主(人数占50%以上),湖广省等10余个省的移民相继到四川定居,持续时间长达100多年,入川人数约100多万人。清代有《锦城竹枝词》广为流传: “大姨嫁陕二姨苏,大嫂江西二嫂湖;戚友初逢问原籍,现无十世老成都。”
大量移民和清政府财力投入,使成都经济逐渐恢复,不仅商贾来往繁多,旅客也络绎不绝,工商业复兴了城市的繁华。外省人的增多,使会馆成为同乡人往来、聚集的最好场所。据文献记载,会馆是明清时易籍人在客地的一种特殊社会组织。因四川特定的历史条件,形成四川境内会馆之多、分布之广、会馆建筑之密集与豪华,就不奇怪了。仅以成都为例,清同治年间《成都县志》中,就详列了成都城内之会馆,竟有15处之多;宣统元年(公元1909年),著有称誉“成都社会百科全书”《成都通览》的傅崇矩,踏遍成都街巷,收集会馆资料,所列成都会馆、公所,较同治间已翻番,大小共有30余处。清代成都府16县,每县均有异地会馆,成都城内会馆之多,为全国省垣城市所罕见。仅在中心城区锦江区域内,就存在着众多的各地会馆:在总府街,有福建会馆(即现在假日酒店所在地)、湖广会馆(以前湖南、湖北统称为湖广;在金玉街,有浙江会馆、山东会馆、广西会馆;在西糠市街,有广东会馆;在布后街,有河南会馆;在贵州馆街(原址在现三槐树路),有贵州会馆;在古卧龙桥街,有川北会馆等。
1998年金玉街原浙江会馆遗址(冯水木摄影)
1998年金玉街原广西会馆遗址(冯水木摄影)
1998年青石桥街原川北会馆万年台即戏台遗址(冯水木摄影)
从会馆的建筑上看,成都许多会馆可以说都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古代建筑珍品。成都城内规模最大,也最为堂皇的会馆是福建会馆和浙江会馆,可惜现已不存。据冯水木考证,福建会馆是成都当时最大的会馆,占地60多亩,馆内陈设均呈现出浓郁的本地特色。历经岁月沧桑,这些会馆以不同风俗和文化,形成了独特的“会馆文化”现象。
从街名上看,城内除陕西街、湖广馆街、贵州馆街、江南馆街、燕鲁公所(直奉会馆)街等直取会馆名为街名外,其它街道虽没有直取会馆名为街名,但亦多与会馆有关。如金玉街,在其街北有广西会馆、江西会馆(又称仁寿宫)、浙江会馆,俗称三道会馆(过去也有叫“三道会馆街”的)。浙江会馆始建于清康熙年间,因其馆内有历朝文魁匾额,时人誉之为“金玉满堂”,街因此得名。
红星路二段成都日报报业集团对面的燕鲁公所街,为河北省(简称燕,亦称冀),山东省(简称鲁)两省合建的会馆所在地,规模和建筑都堪称一流。因其如此,燕鲁公所便被选为一些“钦差大臣”的“行馆”,也是地方官员毕恭毕敬将来者奉为“座上宾”的地方。如清代皇帝派到成都主持乡试的正、副主考官,地方行政官员为他洗尘、饯行和做生日,都在这里举行。我们姑且不管当时那些各科的正、副主考官是否都到了生日,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其实“做生日”也就是个名头——公开的秘密。“包荒”一词,就是那个“公开的秘密”的核心。原来那时,路过成都或专程来省内查案钦差大臣办毕公差回京前,本地的大官们都美其名曰要尽点“地主之谊”,送点礼,塞点包袱给他,目的是指望他回奏时褒扬褒扬,这就叫“包荒”。如此一般审阅考卷的官员,也就是专业性、技术性强点的文化人,焉能制人于地方官?其秘密就在这类官员的官衔上带有“钦差”二字。他们虽不问政事,但回京向皇帝销差时必也有个好歹。若皇帝顺便问起民情吏治,回答公正与否便难说了,或真有正直的以及坏了良心的,偏要上个“弹劾”的奏本那还了得,地方官因此丢了乌纱帽就冤枉了。所以,那些地方官便以“地主之谊”为礼,又借做生日为名,大献寿礼。官员们大都乐得接受,身在异乡,受到如此厚爱,也非收受贿赂,何乐而不为呢。至于那举“口”之劳,也就是个顺水人情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