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一梦 道不尽裙钗们的原生之痛

当我读完中国古典小说的巅峰之作《红楼梦》，便同许多读者一样，成为了这部小说和作者曹雪芹的忠实“粉丝”。曹雪芹在原著中谈到要为闺阁昭传，写的是“千红一窟（哭），万艳同杯（悲）”，叙述了女裙钗们的种种悲剧故事。我在《红楼梦》里读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兴衰史，看到众多女性人物有着不同的原生之痛。

在金陵十二钗正册中，闺阁形象最深入人心之一的林黛玉，她用“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描写自己在贾府的孤楚境遇。京韵大鼓《黛玉焚稿》有段词，唱出了黛玉自哀自怜的心声——“紫鹃你休提府中人，这府中，谁是我知冷知热亲！”林黛玉的原生之痛是母亲、父亲相继下世，伶仃一人寄居在外祖母家。想想儿时父母外出打工，留守儿童放在亲戚家过生活的感觉，饶是亲朋能营造出宾至如归的氛围，也是处处不比家里自在、便宜。何况黛玉远从他乡，以外甥孙女的身份，来到从小不熟悉的钟鸣鼎食之家，一入门的行为举止都“唯恐被人耻笑了他去”。

十二正钗中，对自己出身最纠葛的是“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的贾探春。她，绝不像迎春“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那样软弱，也不像惜春“只有躲是非”那样冷漠。探春自尊心强，有胆有识，敢当平儿的面怒斥泼辣狠毒的王熙凤，也敢掌掴以下犯上的恶仆王善保家的。可这样一位知书达理、精明强干的大家闺秀，在内心深处因生母赵姨娘“半个主子（小妾）”的身份而自卑、敏感，处处声张王夫人才是自己的母亲，直到远嫁送亲之时才肯哭着喊一声“母亲”，原生之痛在那一刻终于触发了泪腺。

相较于正钗，原生之痛在十二副钗中显得更加强烈，从曹雪芹给位居副册之首的晴雯的判词“心比天高，身为下贱”就可见一斑。晴雯这个率性自然、颐指气使，为了作乐把扇子撕着玩的任性丫头，最后因为王夫人一句话就被逐出了大观园，一病而亡了。晴雯落得如此下场，根源上是原生阶级低下导致的悲惨命运。

小说里还有位与公侯人家地位悬殊、与年轻姑娘年龄悬殊的村妇——刘姥姥。她种了一辈子庄稼，在贾府里是个讨人嫌、招人笑的乡下人，终其一生顾不得感受什么原生之痛，却始终保持着朴实善良。当我读到王熙凤拿着刘姥姥玩笑，去讨享尽富贵的贾老太太的欢心时，我不全被风趣的情节所吸引，静下思索，更多的是联想到那些迟暮之年还在辛勤劳作的老人们。

一个人的原生之痛来自家庭，一个群体的原生之痛则来自时代。红楼一梦，悲金悼玉；回顾眼下，珍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