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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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下午，我去做头部按摩。
“小芙女士美容店”在我家楼下的一间门面房里，玻璃房门上赫然写着“女士美容，男士止步”的字样。店主是个女子，名字叫小芙，二十六七岁，来来去去做美容的尽是妇人。因为我是那间门面房的房东，趁了这巧儿，我便可常明目张胆地厮混于这些美的和爱美的妇人中间，不为人笑更不被妻盯梢，然后佯装正人君子样的窥听一些面红耳热的女人话题。混得熟了，那些女人也不妨我，甚至还有些故意似的闪着媚眼边睃我边讲些只有女人间传播的密情艳事。她们讲得有瘾，我也乐得听得过瘾。
这天中午，我喝高了点，开着新买的车停在美容店门口。
我一壁打着酒嗝，一壁推门进去，小芙，不忙了，来给哥做一下头部按摩。
你来的正是时候，小芙整了整头发，示意我躺在一张按摩床上。
店里除了小芙再没有别人。小芙笑笑。我也笑笑。小芙便开始在我的头脸上，弹弹打打。
买了辆新车，烧包得很呀。
买了好久了。
保险还没上吧？
没呐！这时，我的头脑已被小芙的纤手按弄得晕乎乎的。我有一干姐，她说。她的手猛一用劲，按着我的太阳穴。没听你说过，啥时候还认一干姐呢。我干姐可是标致的大美人哩，但是，唉，命苦！
哦，怎么回事？
听我慢慢说，小芙两个手指很有分寸也很有意思弹了一下我的脸。
小芙说她干姐杨丽娟家是信阳市区的，一场有些惊险的事件之后，爱上了个男人，然后跟那个男人私奔到阳城的。
能下决心私奔，说明你干姐很爱那个男的。
唉，男人结婚前都挺会伪装，我干姐说，她后来怀疑那晚上的事是赵小勇一手策划出来的。
什么事？
说来话长，小芙说，我干姐高中时人长得就条儿是条儿，样儿是样儿的，学习成绩又好，惹得班上好多男同学追求，整天受那些男孩儿们的干扰，干姐的文化课受了影响，但她的体育却很好，人长得高挑，身材又匀称，体操、篮球样样行，结果头一年考大学就考上了信阳师范体育系，——信阳师范你知道不？
那可是省重点大学！
听干姐说校园北临南湾水库，东边不远就是工厂。
我郑大毕业，没去过信阳师范。
那时丽娟姐爱打篮球，打完球后和几个女同学拎了衣服去水库边洗。工厂里有几个年青职工，也常结在一块儿到水库边玩。他们碰面多了，面熟，却没说过一句话。丽娟姐说，上大二那年夏天，一个晚上，天沤热，她和寝室里俩女生到水库洗澡。洗完澡，她们在一个树林里正乘凉呢，三四个不认识的赖皮冲过来耍流氓，那两个同学见势头不妙趁机跑掉，只剩下我干姐一个，可巧儿常来水库边玩的那几个青年职工路过，将那几个赖皮打了一顿，救下我干姐。其中一个人，就是赵小勇。
呵呵，原来是英雄救美啊。
别说话，小芙说着开始在我脸上贴一种湿乎乎的面膜。
你相信那晚的事儿是正常的？它咋就那么凑巧儿？小芙说，我不信，丽娟姐对我说第一次时我就不太信，可丽娟姐说她当时深信不疑，丽娟姐大三时赵小勇由于工厂倒闭回家，非让干姐跟他回阳城结婚，当时干姐也不知咋想的，二话没说，退了学，跟他回来办婚事。赵小勇家里有钱，两人一直跟父母过，赵小勇也不再找工作，后来两人有了个女儿，干姐在家闷得慌，非要上班，她老公公就安排她进百货公司，与我同管一个柜台。就是那时候，我俩结成了干姊妹，嘻嘻。
我俩常在一块儿吃饭、买衣裳，可丽娟姐却从不让我上她家。一天，她女儿生日，我想到她家去。她对我说了句，到我家你啥都别说，看到的一切，权当没看见。
咋回事儿？我问。
我到她家一看呀真是发愣了！——别人家的防盗门只安在大门外，而她家每个卧室，安装的都是防盗门！
是不是太有钱，怕别人偷了？
我当时也这样想，谁知道要吃中饭时，卧室里传出来一个男人声嘶力竭的干嚎，接着，便是猛烈撞击防盗门的声音，我吓了一跳，扭身一看，一个男人正手拿刀子往自己身上划。
真的？
那男的，就是丽娟姐的丈夫赵小勇。
神经病？
吸毒！丽娟姐说他毒瘾一发作就这样划身子。
你干姐嫁这样个男人算是完了。
一年后，赵小勇竟叫毒戒了，丽娟姐一家高兴得不行，可是一个月前，那男人突然死掉。
啊，怎么死了？
听干姐说那男的还吸，毒瘾发作时，就狂呼乱叫得了心脏病。
面膜渐渐变干，变硬，绷得脸皮紧皱皱的，时间差不多了吧，小芙，我想快些将它去掉，我说，现在你干姐独身？
又找了个是做房地产生意的，本来想会过点好日子，谁想这个男人竟有老婆孩子。
当初你干姐就没了解？
那男人起初说，与老婆感情不和，离了，可是两人生活一段时间后，那男人的老婆打上门来。
唉，都是些啥事儿！你干姐现还在百货公司工作？
她跑保险呢，咋，叫她过来，你们认识一下，顺便给你的车入个保险不是挺好嘛。
听她将她那位干姐吹得跟个天仙似的，经历也这样复杂，我便想见识一下，中啊中啊，我正要给车入保险呢，来让她介绍一下险种哟。
小芙笑眯眯去打电话。
不一忽儿，她的那位干姐笑吟吟风样的飘进来。坐下，一笑，又一笑，开始一板一眼介绍上保除的种种好处，始终笑。我被她那张甜嘴说动了心，便当即打手机给妻子说要她明天拿钱找门口美容店小芙的干姐给车子购份保险。
我发动车走时，从倒车镜里看到小芙干姐从店里出来，坐上一个男人的摩托车，紧搂住骑摩托车男人的腰，一撒头发，随着男人和摩托车飞远。
昨儿下午回家，我问妻子，车子保险购了没？
还购保险呢，人都叫公安局的抓走了！
谁？
还有谁，小芙她干姐，听说一桩人命案子牵扯上了她。
怎么会？我吃了一惊。
怎么不会！听说那死去的男人是他的丈夫呢！妻子说，看你结交得都是些啥人！
我一阵晕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