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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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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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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黄

离去华山,已经六七年。

然而,我终是不能忘掉华山脚下一间商铺里的伙计,小黄。小黄,其实年龄并不小,约略三十多岁,长方脸,脸经了风吹,满是橘皮,一头蓬乱的头发。

那是傍晚。

天下秋凉。我与妻携着五六岁的儿子赶到华山之下。暮云飞渡,涧溪低响。“哗哗”的树叶子,头顶流淌。原本找家旅馆想住下的,店主人却说,都是晚上去爬山的。店家说了,见我们疑惑,便顺手一指,道:“那是爬山者拿的手电。”我们望去,薄薄夜色里,映出高高耸立的华山,山腰处闪耀着点点星光。我与妻,便听了店家的话,妻牵起儿子,一行逶迤,走进山门。一直是细长慢坡,我就对妻儿说:“都说华山险,骗人呢!”说着,我与儿子一路啸歌,往前走去。路,越走越窄狭,后来干脆是台阶。忽然,有人说:“你俩带着这样小的孩子,去爬华山不可能的!”我与妻子都不信。坐在一家铺子前的椅子上歇着,打问下山的人,皆说:“小孩子是不能上山的,太危险啦!”妻,就想回去。这时,商铺老板说,“给你们找个人背孩子上山吧。”妻问多少钱。老板说,你们自己商量,说罢回头喊:“小黄!小黄!”

他就笑笑的,从灯影深处,跳出来。

他叫小黄。很瘦,袖着手,似乎很冷的,满头乱发。妻问他,背孩子上山多少钱?他说,一来一回,八十。妻砍到六十元。他看看我的儿子,进屋去了。原想着他是嫌钱少,不肯做了,忽见他又笑笑的出来。他抱着一件黄大衣,将我儿子包裹了;然后拿出粗绳子,将我儿子缠到他背上,说:“走吧。”

“想不到你还是个爽快人。”妻说。

他嘿嘿笑了。灯光一闪,耀着他的脸。我看到他的脸很粗糙。一路上,他很少说话,只背着孩子,在前面走。只是遇见陡坡,他会停下来,伸过手帮妻子一把。山,越爬越陡,有些地方,简直不能上去。妻说:“多亏找他背儿子,不然太险了!”

“险的还在后头呢!”小黄,头也不回说。

我与妻子,相视一下。我们都以为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以证明我们花这份钱值得。天,渐渐黑透;风,也刮得愈大,竟然感觉到寒冷。妻依附着我往上攀。陡然到达老君犁沟。小黄在上边喊:“爬这一段,一定要小心,要小心!”隐隐约约,只见他一只手紧护我儿子,一只手攀着铁索。妻早已冻得瑟瑟发抖,不住的说:“早知道这样受罪,就不来了。”然而接下来,险峻处却是一处险似一处的。攀苍龙岭时,妻在前边,绝壁两边的风,刮得狂。手脚早已冻木,只一根铁索牵着,若悬在半空,无捞无依的,大风一吹,欲将人吹落万丈悬崖。小黄在后边,不停地给我们打气,指导。终于,攀过苍龙岭,山上的风,却是猛烈。妻避进我怀里,侧脸问儿子:“冷吗?冷吗?”

儿子却道,“一点都不冷呢。”我们看时,小黄已将我儿子搂进他的胸内。妻子很感激,悄悄向我说:“他挣点钱,真不容易。”

那晚,我们一家三口,野宿在峰崖下的帐蓬内。

一夜狂风咆哮着,如狼嚎,似虎啸。然而,小黄是不舍得租用帐蓬的,起开始我见他只依着大树根避风,就给他租来一只帐蓬,他坚辞不受。妻,小声说,他是怕不给他背孩子的钱吧。我末置一辞。第二天清早,我听租帐蓬的人说,那小伙子呀给那边饭店做点零工,在人家店内坐了一夜。妻与我听到,心里都很难受。下山临别时,妻扯我的衣角,小声说:“多给他点钱吧。他真不容易的。”

妻就掏出一百元钱给小黄。

小黄搔搔头,不接。

妻子疑惑。不想,小黄面露难色,道:“我没零钱找你们的。”

妻笑了:“不用你找的。”

小黄只好一壁接了,一壁说:“那你们稍等等,我到那边铺子内换钱。”说罢,去了。我与妻,相视一笑,带起儿子,别处转去。当我们游罢走向山门时,忽见山门处,小黄满面笑的迎过来。他非要将找零的四十元钱缴给我。妻笑着说:“这是给你的。”

小黄说:“那哪儿行!说好六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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