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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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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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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纬23度到诗意江南

从北纬23度到诗意江南

近些年,因为乡愁病患得厉害,写了一组回忆家乡的散文诗。

在《云端的故乡》中这样写道:云端的故乡之于我/那是我的亲爱/我的母亲/从未曾远离/田埂边两棵/插向云霄如天梯般的云杉/树上叽喳的喜鹊和山里的风/一如既往/等待/学童从乡间学堂归来/饮一口砂石山甘甜的清泉/捧着土色土香的稻香和八月瓜/本想就此/终老一生的传奇/却偏偏踏上一条颠沛流离而遥远的路/从云端云雾缭绕的大山/步行/走向太阳升起的地方/原以为日子会过成诗/但是,却过成了很多转折/回程的打算已许多年/琐事依旧缠身/日日从睡梦中惊醒/还是馋那/坐在田埂边/大口朵颐/夏日莴苣腊肉外加折耳根/霉豆腐和竹笋萝卜干的简单生活/······/某年某月/惊闻高耸如云的云杉/和村里老队长一齐长埋于地下/坐在田埂边那种惬意/和念想/不再/剩下的只是野蛮的斑驳岁月/和喑哑不成调的日子

我是一个没有太多追求的“佛系老青年”,评下高级职称后,几乎摸到了职称的天花板。也不再写长篇小说,更多周末的日子属于我自己,我要把自己余下的生活都过成诗。

当自己孩子的助理和教练,每天坚持看书。闲暇时间写文,买书,读书,做菜,做饭,烹饪家乡小吃,每一个周末都是惬意的日子。

前几年给女儿买书,顺便也给自己买了几本枕边读物。本不是吃货,居然赶时髦,买了一本电视热播的《舌尖上的中国》相似的书——《舌尖上的中国----文化名家说名吃》,是马明博和肖瑶选编的一本书。

书的封面上这样写着:美食,记忆,故乡,文化,随文化名家一起品读这悠远流长的中国滋味。封里也有这样的文字:“一碗喝尽一个时代的味道,一箸菜品出半生浮沉的记忆。传统美食,不仅仅是味蕾上的一点滋味,更是每个中国人心底挥之不去的乡愁······”

书中写名小吃的作家有梁实秋、周作人、丰子恺、冯骥才、铁凝、张贤亮、林斤澜、汪曾祺、舒乙等。我详细的看了“千人千面”章节。有梁实秋的《面条》、刘齐的《北京的炸酱面》、古清生的《兰州拉面》和董宏猷的《我爱武汉的热干面》。为什么这么强调详看了“千人千面”?

可能源于小时候吃面的记忆吧。

先摘录一段梁实秋《面条》里的文字:“我有一个妹妹小时候患伤寒,中医认为已无可救药,吩咐随她爱吃什么都可以,不必再有禁忌,我母亲问她想吃什么,她气若游丝地说想吃炸酱面,于是立即做了一小碗给她,吃过之后立刻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过一两天病霍然而愈。炸酱面有起死回生之效!”读到这里,不由得莞尔一笑。作家写爱吃面条竟然到这个境界!

三十多年前家住农村,日子过得并不明媚。父母种了点麦子,扛三十里地到城里换成面条,以此补充家里粮食不足。大舅家的孩子寄居我家,有那么一段时间,晚饭是吃面条的。每次吃面前三岁左右的表弟勇娃子都用说得不太清楚的语气说“大孃,记得给我碗里多放点油!”每每这时,全家人不由得大声笑起来!那时的面条是麦面,是主食。让人记忆深刻的是面里有特殊的臊子。湖北四川交界的地方必做一种酸白菜。母亲亲手做的酸菜是最上乘的。自家养的猪做成的火炕腊肉,把肉切成条形肉丝,和酸菜一起炒,做臊子用。然后放在面条上,不但好看,更重要的是特别特别好吃,是待贵客的上等佳肴。做面时,先打味碗,放煎过的热油辣椒,味精,少量盐在碗底。然后煮白水面条,面条快熟时把汤舀到碗里,汤要适中,面条煮熟后挑进碗里把味道搅拌均匀即可食用。

那味道真的是让人口水直滴!

2012年回到北纬23度的故乡,去同学志富家里吃过一大碗酸菜面。酸菜面的味道还是故乡那个味道,只是觉得太辣,太麻。因为在外生活了很多年,吃麻辣太少。竟然还要伴着开水吃故乡的面。

哎!常年漂泊异乡,那香喷喷的酸菜面的味道又十几年没尝到了!

2018年,差不多千里奔袭,开了12个小时的车。一家四口回武汉,老婆说又能吃上一碗热干面。正如董宏猷的《我爱武汉的热干面》中这样说:思乡、思家、思念亲人的情感,又凝聚到热干面上。农历二十八晚上到的武汉,二十九早上,陪丈母娘买菜,到集市上吃了一碗正宗的热干面。熟悉的酱油、胡椒、味精、葱花、香麻油、芝麻酱。味道确实地道,给老婆孩子带回一份,看着他们吃得香喷喷的,想到千里奔袭开车那么累,也不觉得累了!

在外工作多年,吃过很多种不同的面条。比如兰州拉面,山西的刀削面,武汉的热干面,浙江的鸡蛋索子面等。但觉得最让我嘴馋的恐怕还是家乡的酸菜臊子面!很感谢母亲,做了一坛酸菜,自己学会了腌肉,时常也做做臊子面吃,可怎么也做不出家乡的味道!时常也这样想,做不成美食家,做一个普通的厨子,自己动手做自己爱吃的,感觉有这样的味道仿佛离家乡近点,这也是不忘家乡的一种方法吧!

一个走南闯北的人,最丢不掉的是家乡的口音和味道。忍不住偷偷的对家乡亲人、朋友以及那层层叠叠的大山,那绿悠悠的清江水日夜思念,还有对那热气腾腾的土色土香的诸如合渣美食的牵挂。

家乡的一切,时时诱惑异乡漂泊的游子早日还乡。

人在异乡,免不了发出“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感叹。如果暂时回不了,也不必过于悲叹。其实,自己完全可以在异乡烹调出故乡的味道。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做一碗肉丝面条,犒劳自己和家人,同时也除去异乡的风尘。

在异乡,除了做酸菜肉丝面,我尝试着做面条的多种方法。其实,多种方法就是做的面条臊子不同而已,臊子不同,面条的滋味也就不同。

家乡的影子,家乡的轮廓和家乡的记忆便慢慢的清晰起来,甚至浮现许多意想不到的故事。

儿时,在野花漫山遍野的季节,在山里寻找那些可以食用的枞树菇或者更美味能吃的野菜。一群大山孩子,九点上学,下午两点就放学了。大把的时间在田野和大山里奔跑。整个野外都是孩童的活动场所。那时,忘记岁月,忘记作业,忘记了所有的束缚。有的是蓝天白云鲜花鸟兽伴我行,所有的时间似乎在瞬间凝固,天地间仅剩下一群孩子的快乐!

看到自己孩子们每天的忙忙碌碌学习,想到他们没有自己真正的故乡,倍感失落。但是,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获得一样东西,肯定要失去一样东西。

最喜欢夏秋之际。因为山野里可以吃的东西特别多。肥肥的溪鱼,甜甜的八月瓜,外加熟透的板栗等等。但是,和家乡的臊子面食相比,这些野果野味必须屈居第二位。

对于面食的热爱,慢慢的悟出一些面条的不同做法。面条可以做成酸菜腊肉面,新鲜的野鸡酸菜面那是奢侈品,这里就不说了。

在外面工作,冷暖自知,顾影自怜。生病前,个人吃面的话,常做些纯正的家乡风味的酸辣味的海椒面糊面,洋河炒青椒面,春芽炒青椒面,新鲜的竹笋炒腊肉。如果和孩子一起吃的话,辣椒就不放,孩子他们没有乡愁,就做些没有辣椒的土豆排骨面,香菇肉丝面,牛肉丁土豆面。生病后,个人喜欢做清淡的合渣白菜素面。合渣是豆腐制品,豆浆机把黄豆打碎,然后就成了合渣,先做面条,面条八分熟,然后倒入合渣,面条里混着合渣,味道新鲜别致。

倘若在家乡的话,肯定要用上好的腊肉酸菜做臊子。先说说做酸菜面吧,炒臊子是必须现炒才好,然后是白水煮面,汤里不加油,不加盐的。

臊子的做法比较讲究。先是从火坑、火盆或者灶屋的梁上取下一块肋骨较长的腊肉,然后从香香的上好的熏腊肉的精瘦部分切割一块下来。洗尽,切开后便看到腊肉切割面精肉和肥肉分明,肉质呈红润鲜艳的颜色,再用清水煮熟,浓浓的家乡腊肉香味自然就飘满全屋。

每逢我请客,只要是在异乡的老乡,肯定都会不停的吸着自己的鼻翼嗅着,绝对都能脱口而出:“屋里的香味是家乡的老腊肉吧?”

“哈,正是!”我也是得意洋洋的回答。这些老腊肉都是老姐千里之外邮寄过来的。

切腊肉也很讲究。必须在香椿树做的砧板上把腊肉切成条形。在家乡农户家中,椿树做的砧板很常见。家家户户都用椿树做砧板。椿树做砧板的话,切出的腊肉自带老椿树的香味。如果弄到新鲜的椿树芽,把它和腊肉做成春芽腊肉臊子,味道也很诱人。

选腊肉要选肥瘦兼备的才香。因为再锅里和酸菜一起炒的时候,肥肉出油,精肉有嚼劲,腊油天然润喉。小时候不是特别理解大人为何老是把这臊子切成条形。长大后,才慢慢理解——切成条形,一是入味,二是看上去多。对于经济收入捉襟见肘不是特别好的年代,能够在六七月吃上腊肉的家庭不是特别多。

炒臊子也很重要。蒜,蒜苗,生姜,辣椒,花椒,盐巴,黄酒,酱油等佐料必不可少,如果有野葱更香。炒臊子时,锅里先放油烧红,当油开始滚烫冒烟后,立即放进腊肉,腊肉自带盐味,不需加盐。然后快速翻动腊肉,待锅里腊肉炒得黄橙橙,亮晶晶样子,差不多小熟后,放进酸菜或者洋河青椒菜,新鲜春芽或者其他主打菜品等。炒熟后起锅,然后把盛臊子的大碗用盘子罩住,免得香气和热气逃掉。炒好的臊子是专门等锅里面条烧好后备用。

炒好的臊子和做好的面条味碗分开,盛面条的碗要稍稍大一点,这样可以让面条和汤适中,方便吃的时候把味道搅拌均匀。

面条煮好后,把锅里的汤舀一些放进味碗里,然后直接把锅里热腾腾的面条挑进带热汤的味碗里,最上面一层放臊子。这样,待客的话好看,更重要的是方便最先吃到臊子肉。然后搅拌均匀,让面条的臊子和碗中的盐味均匀,就可以开始大口朵颐臊子面。顺便提一句,煮面条因人的口味不一,有的喜欢把面条煮透煮烂一些,有的刚好有一点嚼劲的。如果煮面条待客的话,这个要事先问一句客人:“喜欢烂一点的还是硬一点的面条?”根据客人的喜好,煮面条的时间长短也要因人而异。喜欢烂一点的就把面条煮久一点,喜欢劲道的,面条就早一点起锅。

吃面,甚至影响到自家孩子对面食的爱好。

每当晚饭难得做饭时,就问家里小孩:“你们说说,晚餐吃点啥好呢?”一大一两个小孩异口同声地说:“老爸,吃面条吧!”“好嘞!哈哈,正和我意!”望了妻一眼,她一听吃面条,并不是很高兴,看着妻子撅着嘴巴微笑着带着嗔怪的表情。三比一比例,我和孩子们胜利了。于是我带着微笑,围上围裙走进厨房,乐颠颠的去做面条。

在他乡这些年,面条成了我和家乡唯一的对话。不知道家乡的著名作家野夫老哥是如何解决他的乡愁的。

远在武汉的几个朋友多次谈到野夫老哥定居云南,我几次想让发小光强和另外一个朋友平亚老弟推送野夫老哥的微信给我。但是,几次话到嘴边又生生的咽回去。毕竟野夫老哥是名家,我呢名不见经传,如果贸然想认识他,不免显得有些唐突,有些故意攀高之嫌。我只是空闲下来偷偷读野夫老哥写的一些关于家乡的大作。他文学功底深厚,他的所有作品都写得非常好,他的散文和小说我都爱。他的笔名叫土家野夫,说来好笑,我呢附庸风雅一回,居然给自己取了一个叫苗家九度的笔名。一个土家野夫,一个苗家九度。哈哈,细想也是很有味道,一个大作家有一个迷弟也很正常。

也许我们这些流落异乡的人思念起家乡来犹如病如膏肓,一病起来就非常厉害,完全没有药医治。只有故乡的味道才能让我们痊愈。又仿佛漂泊在茫茫无际大海的孤独的一叶小舟,只等命运安排,不知何时抵岸?也只有写写文字聊以自慰。

曹丕在《善哉行·其一》中这样写道:“人生如寄,多忧何为?”突然觉得,每个人的家乡不一样,千人千面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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