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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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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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搅团的孝道旅行

我刚回到屋内坐定,老爸就提着一塑料袋浆水放在了案板上。我想今天做浆水面,脑子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随后老爸说:“我想吃搅团,看你会做吗?”我迟疑了一会儿说:“那就做搅团吧!”

“你爸这几天馋搅团了。”老妈躺在床上慢吞吞地说,“我身体不行很,没力气做,看你能做出来吗?”

“您看着(指导)我做吧!”我鼓起勇气说道。

老爸把炉子的火烧得旺旺的,又找来好久没用的铁锅。平时做饭用电锅,做搅团电锅不好,在炉子上用炭火做最好了。我洗刷完铁锅后找来莜麦面、豆面、荞面三种食材。老妈在旁进行指导,让她享受一下做指导员的快乐。

首先稍微加热一下铁锅,锅里倒少许食用油滋润一下,然后倒入凉水烧开。我很诧异地问老妈,为什么要倒油呢,直接烧开水不就行了吗?何必多一道工序呢?老妈说:这样做出搅团不粘锅底,我才明白。水将近开了,锅底不时有气泡冲上来,一团团热气在锅上升腾。我拿起擀面杖准备搅,老妈用一个塑料盆开始盛面。我仔细观察她将莜面取了三勺,豆两取了一勺,荞麦面取了五勺,分别放在盆底的不同位置。我问老妈,你咋不放在一起啊?老妈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说:“不能混在一起,要分开下锅搅哟!”

一会水开了,水在锅里活蹦乱跳,上下翻腾直冒热气,如同一群淘气的娃娃围着你呼喊着,希望你奖给他最好的生日礼物。此时我将擀面杖的一头放到铁锅中央的位置,老妈用勺子将莜面均匀地撒在锅里,并嘱咐我沿同方向搅,不能来回搅或倒着搅。我连忙搅起来,水和面在擀面杖地驱使下在锅中开始旋转起来,如同旋涡,水、面逐渐融合,不分你我,越来越浓!莜面眼看下完了,我想要下豆面了,谁知老妈说:“等一下!”她找来铁勺舀了一碗暂存起来了!我问老妈:“你想喝莜面汤吗?”老妈摇了摇头,没直接回答就开始下豆面了。我没来得及细问,赶紧搅起来,一股豆腥味扑鼻而来,好熟悉的味道。

记得小时候老妈做的豆面饼子,圆圆的,黄黄的,碗口那么大,吃起来有一股豆腥味,很有嚼劲,我很喜欢这种味道哦!那时候,家境贫寒,吃饱肚子就已经不错了,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被选择的窘迫。在我的记忆中,糜面馍馍、莜面卷卷、玉米面饼子这些秋作物干粮是家庭常备的。不像现在,挑着吃,挑着穿,还觉得不满足,动辄发牢骚,抱怨家庭不富裕,埋怨社会不公平。

豆腥味让我回想起了过去的生活,沉浸在过去的思绪中。老妈不住地往锅里添加面粉,看到我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催促我说,快搅啊!我如梦方醒,便使劲的搅啊搅。说实话,这还是个力气活,刚开始觉得很轻松,信手拈来,只用一只手就足够了,随着入水的面粉越来越多,面汤越来越稠,使的劲也就越来越大。当老妈撒完豆面准备撒荞面时,用“汤”形容已经不恰当了,现在就是糊状了。一勺勺的荞面撒进锅里,面糊和干面在锅里沿着擀面杖打转儿,显得特别美丽,就像宇宙中的银河系在有规律的转动,我的擀面杖仿佛成了银河系的轴心。我边搅边欣赏着我的杰作,手慢慢酸了起来,便分开双腿,身子略弯,双手有力搅动,不想让我的“银河系”停下他美丽的身姿。

老妈终于将荞面撒光了,但我的工作远远没有结束。我还得继续搅动,而且不能在同一个轨道上搅动,要不停地变换角度和方位,否则锅底就会烧焦,同时需要密切观察。这时,我的额头已渗出汗珠了,浑身发热,腰膝酸软,多么希望老妈说一声,停停停!我慌忙中瞥了老妈一眼,老妈坐在床头笑了笑,我也苦笑了一下。老妈唠唠叨叨地说,也好像在自言自语:“我今年80岁了,老了,这次又得了这种病,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搅搅团搅不动了。你爸想吃,我也特别想吃,改改口味,天天不是洋芋面就是米饭,一点胃口都没有。你只知道我天天在吃饭,不知道我口里没一点味道,这次害病不是普通感冒,感冒了我知道,这次不一样,从上次过了事情(女儿11月18日过门),口里就不想吃,只是没让病拿住我。可是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直到彻底倒下……”我一听老妈又在回忆过去,就说:“锅底快烧焦了,咋办啊!”老妈说:“别紧张!你搅你的,不要停!”只见她老人家端来那一碗莜面汤倒进锅里。这时我才明白这一碗汤的妙用,刚才锅里还有星星点点的干面,瞬间消失不见了,锅底也滋润了好多,不那么干涩发焦了!

后来,又加了两次开水。每次加完后搅一会儿,盖上锅盖再焖一会儿。老妈说:“封住火头,别烧焦了,再焖一会就熟了!”我终于可以暂且歇一会了,但心思一点儿也不敢放松,时刻惦记着锅里的搅团。如果锅底烧焦,锅盖冒出烟儿,那就彻底坏事了。我坐在炉子旁边,仔细观察,提高警惕,眼睛片刻不离锅盖随时准备起锅。只听老妈一声:“好了!熟了!”我立马起身提起锅盖,一股热气直扑上来,冲向房顶,一锅白花花的搅团呈现在眼前。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里着实很高兴。平时吃搅团都是老妈做的,我今年平50岁了,今天能吃到自己亲手做的来之不易啊!

开始盛搅团了,我找来一个不锈钢盆子,用大勺子一挖,翻扣在盆子里,看似滿满的一勺,倒进去的却不多,这样进行了多次,才将盆子盛满。双手端在简易的茶几上,父亲已坐在沙发上等候多时了。

吃搅团没菜根本不行,俗话说:吃饭凭菜,打官司凭赖。搅团除了水和面之外,任何调料都没有。在做搅团的间隙,老爸剥蒜,捣成蒜泥,加入油盐酱醋鸡精调和;老妈炝浆水,调成汤水,一人一碗,还有腌制的咸菜和黄菜(西北地区的深秋季节,将包白菜或者娃娃菜加入粗盐压制在瓷缸里发酵,切成小段加入佐料调制而成)。你可根据自己的酸甜喜好,尽情享受这道属于西北的传统美食,用西北方言就叫咥搅团。

老爸很爱吃搅团,也很会吃,而且吃得很多很香。他先将蒜泥用筷子捞了好多放入浆水汤中搅几下,尝了尝辣不辣。老爸的口味很重,要很辣才行,合乎口味了就开始盛搅团。筷子在他的手中很灵活,仿佛是一把剪刀,又仿佛是一把铁夹。只见他在盆子中将一大块搅团切割下来,稳稳地夹住后放进碗中,然后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才开始慢慢享用。老爸一会儿加点咸菜,一会儿加点黄菜,一会儿喝点汤水,吃的满头大汗。看着老爸吃搅团的样子,我很满足也很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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