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的时候,老婆征求我的意见,老公,立春后,我们是不是应该到老家挖些白蒿蒸菜馍吃?有空咱们到去年的老地方去挖白嵩。对于老婆的提议,我说好,有空带女儿回老家去挖野菜。
美丽的春天来了,气温回升,万物苏醒,也渐渐唉醒我对野菜偏爱,也解放了我对丰富食材的味蕾。从立春到霜降,大自然给我提供丰富多彩的野菜。老婆喜欢琢磨各种野菜的做法,变着法儿在保持野菜原味的基础上,通过或蒸,或炒,或凉拌,或蒸包子等多种做法,保持一年四季我家的餐桌的食谱基本不缺野菜。
我对野菜的最早的记忆是榆钱儿。初春,外婆让二舅带我去沙坡上的榆树捋榆钱。我们沙坡上,一大片榆树林,我们很快就能捋满一篮子榆钱。外婆用水淘净,拌些玉米面粉,上锅蒸。一揭开锅,只调些盐,吃起来就感觉好香啊。为再吃榆钱美味,我还闹过笑话呢。我一个人,爬上沙坡里那棵歪脖榆树,摘了一篮子榆叶,满头大汗地回家,让小姨蒸着吃。小姨笑得前俯后仰,傻孩子,榆叶老了,不能吃了,不过小羊可以吃哟,弄得我好尴尬啊。野菜季节性很强,一旦错过季节就不能吃了,如立春后的鲜嫩的白嵩,可以蒸菜、凉拌,一旦长高,成为蒿草,便只能让羊吃了,当柴烧了。
在名目繁多的野菜中,面条菜是我的最爱。
小时候,当时我们周末只有星期日一天假,单休日。杨柳发芽了,燕子飞回来了,星期六放学后,孩子们都会提个篮子,去野地里挖野菜。我们每个人的篮子猪草和面条菜分得很清。猪草让自家猪吃,基本是绿色的植物就行,猪儿吃食粗,不挑拣。那时,节假日,田野里都是帮大人干农活的孩子。现在的假日生活,很少在田野看到挎着篮子的孩子了。一是农村孩子比少了,许多进城了。二是大人心疼儿子,谁还愿意让孩子下地干活呀。我和老婆的看法不同,必须带女儿去农村挖野菜,让她学会做野菜。
面条菜当然是下饭吃,焯熟凉拌也蛮好吃的。孩子们周末的作业很少,好像老师只布置的作业很简单,两页字,不管是算术,还是写生字,够两页就行。我们一岀村,像孙大圣到了花果山,把篮子整齐地放到沙坡上,开始无忧无虑地玩打仗捉特务游戏。天快黑了,赶紧一窝蜂似的到野地里挖野菜,我眼尖手快,一会儿就弄满满一篮子野菜回家交差。总有一些倒霉蛋,没打一篮子猪草,被家长拧耳朵,踢屁股呢。不过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爸爸会带我下地干活,拔地里的草,帮大人浇水……趁空闲,也要挖一篮子野菜,一直忙到天黑放工。
野菜当年弥补了粮食的不足,用母亲的话讲,开了春就饿不了肚子了,大地奉献了许多美味的食材。我最爱吃母亲做的面条菜团,她通常把面条菜洗净,放点碱,拌面粉蒸菜吃。对于饥肠辘辘的我,真是难得的美味。饥饿的滋味真难受,家里没有填肚子的东西,我饿得浑身无力,去野外拔些茅草根吃呢。初春,茅草的根白白嫩嫩,甘甜的汁是孩子们的最爱。
煮面条时放些洗净的面条菜吃起来也不错的,我想吃放了面条菜的面条,老婆满足我对面条菜的愿望,特意去菜市买了一把面条菜,洗净,用心为我煮了一碗面条。可是无论老婆怎样做面条,也吃不岀当年香喷喷的感觉和狼吞虎咽的吃相,吃起来如同嚼蜡,索然无味,不想动筷子了。面条是老婆亲自下厨做的,精白面粉比原来的黑面粉口感更好,而我却毫无食欲,为什么会是这样呢?老婆呀,这是面条菜吗?老婆笑着答道,菜是原来的菜,你不是原来的你,口味早变了。
原来,我喜欢的并不是面条菜,而是自己挖野菜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