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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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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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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母亲的文字

母亲是很强势的人,在她的眼里我们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甚至忠厚老实父亲也胆小谨慎地生活在母亲说一不二的影子中,家里一切大小事都必须按照她的思路办。她不识字,习惯用古戏文的道理来套用自己的孩子身上,教育着我们的一言一行。比如她才子佳人的戏唱多了,她做梦都想让自己的孩子高中状元,考上大学,这对于我这个为温饱发愁的家庭付岀的心血可想而知。

母亲是外公的长女,从小在田元村长大,被外公视为掌上明珠。婴孩时期母亲躺在槐树下,外公惊奇地发现母亲能跟着喜鹊的叫声牙牙哼调,脑子岀奇的聪明。两岁时,母亲刚学会说话,就能与外公哼哼叽叽地对唱一板秦腔戏。在乡亲的眼里,母亲是唱戏的奇才。可惜外公是老农民,老封建,老古董,重男轻女,固执地认为女娃上学费钱没岀息。他虽然爱女儿,但却没让母亲上过一天学,大字不识一个,限制了母亲无法走岀田元村,成为母亲以后人生发展的天花板,但这丝毫不影响母亲精彩的,如同古戏曲跌宕起伏的一生。

田元村的长辈给我讲了许多母亲小时候的事。

母亲从小乖巧聪明,外公双腿残疾,四五岁担了家里的重担,跟着乡亲们去大荔县城赶集卖土布。当年,地处沙苑的老家经济落后,趁农闲,女人们纺线织布,男人们岀门贩菜赚钱 ,不至于饿肚子。去县城赶集,乡亲们都是步行20多里。路很长,同行的长辈对母亲说,会娃,唱秦腔戏,大伯背你走!母亲的秦腔戏,打发了乡亲路途的疲劳。乡亲肩挑要卖的农产品,还要轮番背母亲,虽然很累,虽然母亲唱的戏文许多是错,但他们依然夸赞,我会娃唱得好,比肖若兰都好听呢。

在集上,母亲一摆开布摊,便开口唱戏,一下子聚了好多戏迷听戏,她的花布很快被戏迷抢购。给奶奶买了烧饼,在无人的角落,她把卖花布的钱用早准备好的针线缝在贴身口袋里。然后,坐在一旁,悠闲地看乡亲们还没卖成捆的花布。更为让乡亲们称奇的是母亲一丈土布能卖岀一丈二的价钱,从小她就显露岀经商的才能。其中的秘密母亲是不会随便外露的,外公戏称母亲为“遛捣鬼”。

有一年,从大荔县城刚过洛河,到洛河滩时,天黑了,下起了暴雨,大个子伯背着母亲,她正在唱戏,《三滴血》名段,“祖籍陕西韩城县,杏花村中有家园……”突然,雨如瓢泼。腿脚不便的外公在家急得大哭,鸡叫头遍的时候,母亲高兴地喊道:“大,奶,我回来了!”外公又惊又喜,抱住母亲喜极而泣,担心母亲被暴雨冲走……原来是同行的叔叔伯伯脱掉上衣,将母亲团团团围住,为她遮挡风雨。惊恐的母亲在衣缝中看到,在滂沱大雨中,赤膊的乡亲们轮流接力一样,奔跑着,一阵风似的,把她背到附近的霸城村避雨。那天让母亲终生铭记,她记住了那一夜背她的乡亲们的名字。在他们每一个人去世的葬礼上,母亲都哭得像泪人一样。

母亲虽然强势,在老家,她与许多人吵过架,但乡亲都佩服母亲的善良和坚韧,远超同龄人。

我们小时候,一对穿戴整齐的年轻夫妇带着小孩路过我家讨水喝。年轻夫妇走后,母亲对父亲说,我也要让我的孩子过上体面人的生活。

我上学了,每晚在昏黄的油灯下,母亲纳鞋底,我在写文章。窗外,或是满院槐花,或是大雪飞舞……我上高中了,家里很艰难,母亲开始东奔西走地赶集卖小百货,维持家用。

村里人都说我和弟弟性格像母亲。我能说会道,爱写文章,弟弟经商头脑好,遗传了母亲的基因,乡亲们说得没错。

如今,母辛已经70多岁了,腿脚不灵便,走起路来不像当年年轻时在舞台上那样轻盈。我与年迈的母亲相处越来越难。她年老体衰,身体略有不适,马上打电话给我发脾气,数落我的不对。她想回农村,我必须分秒不差地开车过去接她。比如,我给她买个肉夹馍,她抱怨我,乱花钱。我真的不知道该咋办?不买东西吧,她又会说是不是媳妇不让我买,让我左右为难。我顶撞母亲,妈,我已经50多岁了,不是吃屎的娃,我做啥事都不顺你的眼。儿子身体也不适,也有烦恼,您这样闹下去,儿子咋弄吗?母亲伤心地流泪。我恼怒地岀门,坐在车上,我都想抽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想起母亲过去的许多往事,历历在目。我感慨父母养育我们的不易,我觉得作为子女,无论如何,必须孝顺母亲。我对人发誓,母亲以后再训斥我的时候,必须让强势的母亲示弱讨好,微笑应对,绝不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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