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公园散记——行走美国之四连载

黄石公园散记

——行走美国之四

刘湘如

在美国数月，见过东、西、中无数景点，却无记写的冲动，然而黄石公园总在我的脑中浮动，不仅因为她的景象万千，更因为不同的感慨时时牵动着我的思绪。

我猜想盐湖城才是黄石的门户，因为一般去黄石公园的人，都要先到盐湖城，它因为大盐湖而名，却因为犹他州府和魔门神教而自豪。我惊叹宏伟庄严的大寺院，几个时髦美丽的妙龄女郎，为人们随意轻松的谈着耶稣基督后这个神秘教派的来历。摩门教在美国和全世界有许多信徒，声望很大，我却是第一次听说，这是美国社会现象的某种折射，一切都是自然存在，不须嚣张，不须解释，而又合理合法。这种印象使我在州府里有更多体味：几近于庄重的犹他州府，居然没有门卫，没有保安，更不用说警察了。人们可以自由进出，直接找州长办事，可以在院子里流连，官员们安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作业，这种情况是中国游客无法理解的……经过了壮丽的大草原，经过了神话般的牛仔洲怀俄明州，见识了用鹿角垒成的公园门，再经过了大提顿国家森林公园，仰观那些雪山顶上无边的雪色，高耸的冰河，绵延的峰峦，忽然听见导游的提醒：黄石公园园区到了！

简陋的一块空地，简单的一块牌子，用英文标注的一串中国式的黑体字幕，这，难道就是驰名全世界的黄石公园大门么？

当我们的车子继续行进时，我才感到她并非一般意义的公园，准确说是一遍神秘的处女地。美国崇尚原始自然，建立于1872年、占地几百万亩、横跨美国三大洲、全世界最古老的公园，原貌依旧。公园共有五个入口，我至今搞不清是从哪儿进去的，只记得车子开约六、七里，便能见到原始的山丘，山体晶亮如雪，木板铺成的栈桥整洁而美观。在这里，导游提醒来自中国大陆的游客说，你们如果有谁随意丢垃圾扔纸头，或者吐痰，要罚款一千五百到五千美元，还要被关警局，说的慢条斯理，却振聋发聩，引起极大骚动，这是几万人民币罚款啊！在一遍啧啧声里，我恍然明白为什么这广袤的公园，不见清洁工人却一尘不染，四野无涯却净洁如洗？

严肃的法律在自由的土地上发挥出超强的能量！联想到我们自己的家园，不禁感到惭愧了。

山丘名Mammoth，意为地面溶洞景观。石乳、石笋、石幔、石瀑、石柱应有尽有。我的记忆里保存过无数溶洞景观，但在露天里见到如此之壮丽还是第一次。她们鳞次栉比，伊势偎依，如歌如板，如琢如磨，形态万千，有黄色浅流飞奔之下，有彩色线条耀然于眼，有玄色的溪床万千仪态，而当你放眼那些白亮如银的地块时，你一定不会想到那是地下的硫磺质和石灰质，经历液化态势溢出的壮丽，地老天荒，年深历久，生活是这样多姿多彩的向我们演说着，令人想入非非的故事。

就这样我们不经意的走入了地热喷泉地带。

黄石公园的喷泉注定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各种各样的水雾，应接不暇。世界闻名的间歇喷泉，以及应接不暇的无数喷泉群，让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目瞪口呆。这其中最为有名的要算老忠实喷泉。顾名思义，名曰老忠实，说明它的人格精神的诚信，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如约而至，喷出漂亮的美景喷泉让你欣赏，多少年来一直效忠职守，每过60分或90分钟喷发一次，从不间断。那喷泉的附近还有特立的牌子，介绍喷泉每次喷发的大体时间。

我们早早等在近处窥测，邻近栈桥上有黑压压的世界各地的的观众，当神奇的喷泉口上升起一片雾气，全场人都骚动起来，咕嘟咕嘟的隆重声响震动耳鼓，即刻腾起一大股水柱，如同火箭发射直射向苍茫的高空，左右几十米上百米的威力，造型特别的水柱一次又一次落而复起，不断冲刺，让人振奋不已。当延续的水柱跌落时，场上又是一遍躁动。据说有一次水柱腾空打转，不断向上，飞旋高达一百二十多米，令观者叹为观止。

从老忠实喷泉向远方望去，无处不是雾气缭绕，喷泉多达几十处上百处。这一带和黄石公园的南半部，历来被称为火山区，因为地层压力大，挤压而出，致喷泉众多，水温之高是得天独厚的，富含的矿物质也是无与伦比的。假如在彩色的夕阳西夏的傍晚，你正好碰上了某个喷泉喷发，水柱从地上的喷口飚然而起，水点散落到四周的空中和游人的身上脸上，幻化出无数道的彩虹，彩色烂漫变化无穷，那种景色万千的罕见奇观，会让你留下永恒的感叹的。

如此美好景致，历久无损， 美国国家的诺言是：为了人民的福利和娛乐！

我身旁一位台湾游客看了这句话感慨说：中国大陆这些年经济上去了，却破坏了自然……他说这半句话让我浮想联翩，我不能不想到自己的家园，假如这些美妙的温泉要是放在了中国，不要说这么多这么久，即使是一处两处，也早已经建成了各种豪华的人工浴場，或者用各种休闲中心的名义去捞取鈔票了！而这里却保存着自然原貌的坦诚。

此处地处落基山脉，山多林密，水草丰茂，引来各种动物栖息，也是世界上少有的野生动物园，动物既是这里特色，也是游客的兴奋看点。进入我们眼帘的都是世界奇观，异象在这里触手可及，森林把我们的视野带入无边的想象，在每条小道每块空地上，可以看到各种飞禽走兽自由来去，一不留神你就会与珍奇动物擦肩而过。九千平方公里的园区，相当于四分之一的台湾省，你乘车游览，随意地下车，手搭凉棚朝某个方向眺望，你会看到野狼，黑熊、棕熊、麋鹿、野鹿、野羊、狐狸、牦牛、野牛等等，它们无处不在。至于兔子、松鼠、地老鼠等小动物，更是遍地开花。按照园区的规定，看动物须保持60米距离；有的更须在100米之外，在熊经常出没的地方，不带食物更不能吃东西，否则让它会闻出味道不堪设想。记得那晚我们在小木屋休息，听说经常有黑熊跑来敲打客人的窗户，我们既激动又兴奋，既紧张又害怕，整整一个晚上，我和爱人都不时的张望，看窗子上是否有黑乎乎的熊的影子，孩子便解释说，你们不用害怕，即使熊真的来了，如此厚实的窗户也进不来啊，人怕动物，其实动物更怕人呢。

不过也有特殊情况，有一次我们的车子路过山坡，忽见前面车辆上的人，都下车朝公路另一边观望，下车一看，一头黑熊带着小熊，正沿着草丛向路边走动，相隔不过几十米。它们根本不怕人，我行我素优哉走动，带电棍的保安员站在路边指挥来往车辆，警告游人别越过公路。他说那黑熊可能是想带小熊穿过公路，回到公路这边它自己的家里，是你们让它们不能通过。他的这番话让人类的我们感到了羞愧。

直到我们离开时，熊仍然慢慢悠悠寻寻觅觅，和人类若即若离，它们已经见惯不惊了。

同座游客给我讲述一则亲历故事：不久前就在这里，一对老年夫妇游客正在栈桥上眺望湖景，忽见栈桥和旅馆之间的海边公路上，来了一头黑熊。此刻是晚饭后，跑回旅馆已来不及，情急之下，他们便翻到栏杆外面，双手紧紧攀住栏杆，熊若过来，就准备跳下去。下面是湖和湖边狭窄的陡坡，不得不铤而走险了。旅馆一层餐厅还在就餐的旅客，紧张地注视着他俩。最后幸亏那熊只是向他俩瞪一眼，大概是警告吧？便径自走过去了。

这故事让我在紧张气氛中感到有趣。我想到上午见到的牦牛。牦牛是我们看到最多的动物，但没有熊可爱，它们到处可见，尽管游客也会停车下来观看，可它那脏乱的毛发，小而阴冷的眼睛，并不引太多人亲睐。牦牛脾气暴躁，常常会走上公路，阻塞交通，或闯进景点住处，拉屎拉尿，造成环境污染。设使有保安员在场，吹几声哨子，它就走几步，不吹，它就原地不动。据说几天前有一个游客被牦牛犄角触伤，派来直升飞机才救出他，至今还躺在医院。所以碰到牦牛就得小心翼翼。有一次我们在一条高山公路上行车，两头牦牛走到公路上来，赶紧刹车，前后几辆车都不敢走了，谁也不敢去驱赶它们，直到它们慢腾腾地走过去。

狼也多。黄石公园曾经因狼多，使得野鹿等弱势动物减少，且对游人构成威胁，不得不号召打狼，以致狼被消灭，结果野鹿等食草动物又繁殖得太多，超过了草地的承受能力，只好又引进狼。生态平衡问题启示人们：任何事物都得有个度。比如牦牛的繁殖度，是否也该提上了议事日程了呢？

美国人环境保护意识是我们望尘莫及的，不多年前，黄石公园曾发生过一场森林大火，烧毁了园区大遍的林木，政府并不去整治它们，也不去扑灭火焰，就是让大火自由的焚烧，自然的生灭，他们称为这叫自然法则，不用人为干涉，他们认为这里地面的硫磺积累多了，来一场自发大火后，就会更加符合环境生态的调整，而且火灾后烧掉的树木，将是再生树木的最好的肥料。

他们的话还真的不无道理，因为许多烧过树木的地带，现在已经又是郁郁葱葱的一遍了。

黄石河在蒙大拿州北部汇入密苏里河，而后与密西西比河汇合，最后流入大西洋所属的墨西哥湾。这里河水清澈，赏心悦目，湍急处有游客漂流；平静处可以游泳，还能够见到美国人垂钓，他们的钓鱼很少出于口腹之欲，不过是一种兴趣，钓到后再放回去，如此往复循环，作为生活的乐趣。不过我最为惊奇是另一奇观，那是在一条河流的岸边，很多的游客在水边玩耍，坐着小游船在河流里荡漾，我拿出相机拍照，抬头望去，对面却是绵延的白色的山峰，那些山上堆积着终年不化的积雪，十分的美丽壮观。那雪山，应该就是我们曾经见到过的大提顿国家森林公园的雪山吗？我至今还是不大清楚。

壮观的峡谷、壮观的瀑布，壮丽的雪山，壮丽的丛林，稀奇的喷泉，稀奇的动物……加上特色无限的小木屋，幽深无限的小栈道，河流，宝藏，神秘的一切，钓鱼、漂流，冬日的雪橇，夏日的浪漫……还有多彩的断层绝壁，一览无余的洞穴猜想，还有特别命名的艺术家之岩，神神秘秘，那裸露的谷壁，宛如颜料泼洒成的天然岩画，色彩绚丽令人炫目，还有标名灵感之源的景点，峡谷间峰林错落，奇形怪状，梦幻般呈现眼前，令人想入非非……

一切的一切，都是对全世界的旅人造成了极大的诱惑。

黄石公园是世界的骄傲，也是地球地理的奇迹。当我站在黄石湖口那座木桥之上，看着贯通半个公园的黄石河奔流而下，我产生了许多的联想，我想的最多的是：人类何必要做出那么多捉襟见肘的，急功近利的，愚蠢贪婪的，所谓的改造自然的，人工雕琢的举动呢？

黄石公园假如没有她的原始的魅力和浪漫，她还能如此地吸引世人吗？

原载美国《侨报》副刊，中国《新安晚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