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象山人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旅居伯克利
——美国行走之六
刘湘如
加州大学伯克利校区的教师公寓并不在市内，城市和乡村的杂陈给了它特有的浪漫和闲逸，我居住的小区处在这种感觉的中心，乡村别墅式的园区建筑，洋溢着人性化的设计，每一栋形色不同的房屋，均间以绿色的植物和树木花草，两边是净洁而整齐的道路，茵茵绿地上随时跳跃着松鼠和小鸟之类。昨天晚上我在散步时，一只野生的梅花鹿从马路那边向我奔跑过来，喜得我受宠若惊。听说附近有野生动物保护区，我猜想她是从那里跑出来的。人，车，建筑，一切都与自然界的生物和谐相处，这是我在美国这几个月来最为难忘的感动。美国人十分注重自然环境保护，我对于自己居住的伯克利教师公寓的美好感觉，多半也是来源于此。
在我的住地的周围，有四通八达的马路，可以无拘无束的向某个方向自由散步，马路上人很少，我有时沿着一条叫做卜克拉的小路一直向前，不多时就到了另一个小市镇阿尔巴尼市，美国有很多这样的小市镇，如果单从硬件上讲，它的规模远不如中国的一个中小城市气派，街道很一般，缺少豪华的店铺也少香味浓烈的餐馆，电影院只有一两家且门面简陋，超市一般不大也很少有熙攘的顾客，然而街面的整洁却是一如既往的，人们都显得悠闲自在，或坐在马路边聊天，或坐在咖啡店小饮，我想象着中国将来的小城镇也该有如此的景象吗？倒是有件事使我颇感到惊奇，那是我在路边见到的市政府，一栋简陋的平房乍看上去像一个旧仓库，外面挂的牌子竟是政府办公室。我的孩子似乎看出我的困惑，他告诉我美国一般政府办公机构设施都很简朴，这验证了我曾经多次听说过的美国有囯穷民富的特点。又比如乘飞机或坐火车，公共设施大多很旧，我猜想这是否与他们的政府投入有关？与之相反，群众的体育运动场地却很多，我住的小区附近就见到好几家篮球场，民众住房条件一般也很优越，所有民宅都是风格别致，没有两栋屋子完全相同，花草绿树环绕门前，人性化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真实而不事浮华，简单而不重外表，热情而近乎单纯，这是我对于周围人事的总体感觉。我喜欢在上午光顾小区附近的华人超市，一路上见到的美国人大多会和我打招呼，微笑着说一声“MORNING”（早上好简称），我用同样的方式回答他们。有次在超市走廊碰到一个小伙子，他微笑着拦住我的去路，向我伸出一只手掌，叽哩哇啦说了半天，我无法听懂，只得摇摇头说了句简单的“I DON’T KN0W ENGLISH”（我不懂英语），他也摇摇头走了。没有想到等到我的孩子来到身边时，小伙子又回来了，仍然向我伸出一只手掌，我让孩子和他对话，说了半天孩子笑了，给我翻译说，他说他很喜欢你这个老人，就想和你击个掌认识一下，还问你是不是日本人？是干什么的，我说你搞文字工作，他不懂，反问是不是给日本渔民记账的？我听得直想笑，见他还在伸着手掌，我便毫不犹豫伸出手和他用劲击了一下掌，他满意而高兴的走了。
文化差异带来的风习区别有时是不可理解的，但我发现有些东西却是全世界共同的。在小区里行走，善意是相同的，微笑是相同的，互相帮助是相同的，我很喜欢这个小区的自由交易市场，国内有人称为“跳蚤市场”。每到周日，住在小区内外的人，都会把自己家里不用或者多余的物品，拿到一个大草地上，一行行摆列起来，供小区里新来的或者需要的用户选购。这里每天都会从世界各地新来很多成员，当然华人永远是主流，有的是来读书的，有的是来探亲的，有的是来访学的，有的是来带孩子的。每天也会有很多人离开这里，有的学满回国，有的转去他地，新来的要买，回去的要卖，这就有大量的物品交流需要，这也是这个自贸市场存在的自由空间。
每个人都有自己自由的想象，而每个人有一个法制和纪律的约束。在小区里，我见到不少人晚上把自行车放在门外，但从来不见到有丢失的现象，小区地面空间很大却很干净，偶尔见到有一两个环卫工人出现，都显得很是悠闲。小区住着上万人，平时见不到乱串的人，听不到高声说话的人，看不见横穿马路的人，更不会有乱扔垃圾和随地吐痰的不文明现象。抽烟也不得在屋子里，必须在见到天空的空地上，而且有固定的地点，一切，都好像是约定俗成的。
在这方面，华人常常捉襟见肘，显得汗颜了。有一次在附近的一个餐馆用餐，整个餐馆很安静，突然有一群大声说话的中国旅游大妈蜂拥而入，稀里哗啦弄得杯盘乱响一片狼藉，面包屑落了一地，我看到几个老外困惑的瞅着她们，我感到心里很不好受，中国，本是文明的发源地啊，为什么总是有那么一些人不注意自己的自身文明形象呢？
那次在餐馆吃饭用的是现金，孩子结账后把小费直接放在桌子上，就拉我们一道离开了，邻桌上还有很多人，我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把小费给到服务员手里呢？孩子说她等一会自己会来拿的。我说万一被别人拿走了呢？他笑了说，你不懂这里的文化，这种事永远不会有人做的，他们宁可以有公开的抢劫，也不会有贪图小利的毛病，那样会被所有人鄙视，而被鄙视，是任何人都不能容忍的。
伯克利的教师公寓，可堪留人的独特的天地，优雅的大洋彼岸的加州的风情，山环海抱的地理位置，从海岸到城市到山峦到乡村的无穷无尽的魅力，蓝、白、红、绿依次递进的一幅幅迷人的色彩，光明的太阳和充分的日照下的我的别墅式的小屋，我相信我回到我的祖国后，我还是会一直的回想你的。
原载美国《侨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