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口语诗之刍议

关于口语诗之刍议         

一

最近关于白话诗口语诗口水诗又闹腾起了。有人比喻这“就像间歇性精神病，过一段时间就要发作一次”。不免想起曾经的那些热闹的争论，其实道理就那么简单，诗人生活在时代中，虽然与时俱进，总不能把诗歌当成一种简单的游戏吧？

诗人在参与生活的同时，还应该把握生活方向，不能误入歧途，诗人既需要与生活融为一体，更应该具备诗歌的良知，诗当然需要和读者沟通，但诗毕竟不是生活本身，诗歌是艺术方式，不能以通俗为理由，把诗歌语言弄成低俗甚至庸俗的程度。

其实，在所有的艺术门类中，诗歌是一种特别讲究形象和意象的艺术，诗歌语言应该经过高度提炼，所谓深溪含翠，含蓄无穷，弦外有音，意在联想，诗歌的艺术应该浸润人心，不能把话说成大粗话和顺口溜，这是诗歌异化和自我异化的现象，社会生活要求诗人作家用语言去呼唤，用高尚文明的语言去感化和沟通人群，而不是用语言去让人们变得更加浅陋粗俗！

我偶然读到的所谓诗，说实话有的连打油诗也不配，古代的打油诗还有一两句很好，张打油的“井上黑窟窿”就很形象。

口语或口水诗，虽然分行，但不能叫做诗，有的比说话更粗俗。大老粗没有读过书，比若贾府里的焦大，什么话都敢说。但文化人说话也应该少粗口才好。何况你是在写诗呐！

附庸风雅者多，诗坛就更是混乱了，人人都想写几句话当诗人，这似乎是一种时代病。

诗歌显然不同于说话，其所有的性质都是由灵性，想像，意境，情感，夸张等等条件组织成的文学性，诗人们可以将什么是诗歌说出一箩筐理由，怎么说都可以，但就是有一条是肯定不能变的：诗歌不是说话的一种方式。诗歌是一种情境。一种感觉。一种宣泄。婉约或豪放，根源必系于性情。

前些年我看到一个叫赵某某的人写的诗，觉得那不能叫诗，而是一种说话方式。没有想到当时网上还有争执，我奇怪那些争执的理由。后来在武汉还出现了什么羊羔体，在四川还出现有什么“要和苏修玩游戏”的某某体诗句，荒唐是这些所谓诗歌居然还获得了国家级别的某个大奖，我奇怪和惊奇这些人获奖的理由。

那些诗人的所谓诗歌，谁心里都明白，那不是诗，而是实实在在的大白话，是一种类似于结巴的断续的说话的方式。

把句子说的庸俗，或者整句话断开来，一种不伦不类的说话方式。

说话的人不是结巴，其说话方式却跟结巴说话的方式差不多。

请看：“毫无疑问/我做的馅饼/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这种说话的方式不过是有点罗嗦的方式，你完全可以说：“我做的馅饼最好吃。”这样反而更简单一些。当然其中的奥妙也是有情可原的，因为现在假如你想出名，那么出名的方式就有很多，你只要胆子大一点，别出心裁地叫出一种声音，跟别人的不同，声音再大一点荒谬一点，你就肯定能够出名了。

我以为靠这办法出名并不可靠。因为中国有很多东西是约定俗成的。一阵风过后人家不会买账的。

比如说诗话，是专门为写诗说的一番话，与一般的生活中说话就有区别。用诗的语言说的生活中的话，也叫诗话，与一般的生活中话语也有不同。

我们说：“早晨起床/接着刷牙/中午吃饭后/午睡/下午去/上班，再去散步”啊啊，这也就是某某写的类似诗句。

还有：我和徐帆认识/她住在一个单位大院/和我的工作单位很近/我们常常碰到/后来她和冯小刚结婚了（大意）。这种说话的方式是羊羔体的。

诗歌其实哪里有这么简单？要是这样，中国十几亿人，每一个普通的老人和孩子，包括一字不识村妇老农，不都成了诗人了吗？

                              二

诗歌不是说话的一种方式，那么什么样的说话方式才堪称为诗歌呢？

用诗歌的方式说话，那就是诗的语言，比如说诗句，诗剧，诗语。他们的来源只能是诗歌的本身和本源。那么诗歌的本源又来自哪里呢？

诗歌的本源来自于爱。

诗的母亲是爱。没有爱，便不会有诗歌的存在的必要。

在我们传说的伊甸园般的一切的神话里，或者一个角落里，呻吟着呐喊着，呼唤着诉述着，忧怨着的精灵，那才叫做是诗，她诞生于人类传说的一切美好里，诸如亚当、夏娃的翅膀根下……

因为所有传说大都是想像出来的，因为亚当、夏娃也是想象出来的，所以诗的个性，也就是想入非非。蓝天白云间，原野牧场上，飘得很远的风筝的尾巴上，系着的是诗歌的想像的灵魂。

个性决定命运，在一种充满想象的韵味中，在一种回翔顿挫的情感障碍中，诗得以拼命流传着，生长着，直至传了几千年，长了几千年。

当然，诗歌现在正需要增长一点个头儿……

我知道诗人们不服气，特别是今天的诗人，他认为自己的诗歌最好听，他带着他的诗，去找寻诗歌诞生的园地，可惜世道变了，诗人想要的一切全都变了。他想要一座山，一遍海，一片湖，他想用峥嵘的崖，精致的贝，闪亮的网，去编织他自己思想中新的诗，但今天的人们对于这些不感兴趣了。人们更重视现实。诗好像没有了归宿。

诗歌虽然是从生活中来。却不是生活本身。我们当然也不能象对待生活那样去对待诗歌。

所以我觉得，不能为了当诗人，就把诗变成生活中的普通的说话的方式。

三

“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真正的诗人们争相寻觅《示子橘》……

他们走过了清浅的水滩，走过了无底的渊潭……他们终于闻见轻踏的跳动的脉搏，跳动着三个节奏一般的符号：x—y—？

“思积而满，乃有奇观，溢出为奇”仙风道骨的遥远的古代诗人在那里附和着歌唱着解释着……

有的诗人好像觉悟：他知道诗的命运交关处，仍是诗人的自己的心……

于是我们认为，用心去看、去听，你会发现人世间处处是诗，是无言诗、无音诗、无字诗……用心去作诗，诗便从心源里溢出，溢出真情、真意、真韵……

然而诗歌寄托于心么？寄托于生活？寄托于自然么？

我以为，真正的诗，寄托于诗人的纯真的本性……

“清气澄余滓，

杳然天界高。”

诗的永恒的境界应该就在这里……

地球在宇由中只是一粒尘埃，人生只是一刹那，而真正的诗，则会永远……

大自然能容纳诗，理解诗，甚至时而把诗镌刻在自己享有盛名的历史的碑文上，而人类却由于种种因素和诱惑，与诗愈来愈远……

一字不知，而常有诗意者，是诗人真趣……

诗历高深，而胸无诗魄者，则距离诗遥远……

诗人是孤独的，甚至是痛苦而忧愁的……不管他表现为豪爽也罢，潇洒也罢，昂扬也罢，那只是一种不同的倾泄方式，他的骨子里头，依然是看不见的孤独与寂寞……

我一直奉劝我的周围的朋友们不要轻易去接触诗歌，也不要轻易触犯诗歌，否则他会给你带来失望，带来痛苦与埋怨。

可能是世风变了，世人不再理解诗了，诗人们变得更加孤独，诗也变得更加孤独……但不论怎么样，诗仍然是诗，仍然具有高贵的血统，即便不是高贵的血统，也是具有高贵的尊严，即便没有高贵的尊严，也应该具备高贵的精神。

我是说，用一种说话的方式来代替诗歌，这是非常不妥的，也是万万不可的。如果说上述提到的那几个人写的以上的那些句子是诗，那么所有的说话都是诗，所有的说话的人都是诗人，这其实是对于诗歌和诗人的最大的藐视和轻蔑甚至是亵渎。

                                  2019年3月8日修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