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棒疼

“呀！是棒棒疼呀！”历史老师从讲台走下来，刚刚来到正回答问题的小娜同学跟前，坐在讲台底下的毛毛虫惊叫了一声。

毛毛虫的这声惊叫声音尽管不算高，但全班同学的眼光照样刷地一下齐射在了他的身上：毛毛虫正拿着历史老师的教棍把玩着看。

小娜肯定受到了毛毛虫的影响，卡壳了，历史老师示意她坐下，然后慢慢地退向讲台。

“对！就是棒棒疼，你觉得是棒棒糖啊！”历史老师双手抄在衣兜里，笑容可掬地看着毛毛虫。

毛毛虫已经把历史老师的教棍放回到讲桌上，偷眼瞅着历史老师，一边挠头，一边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个不止。

“想吃棒棒疼？”历史老师“亲切”地招呼毛毛虫，脸上仍然挂着笑。

应该说，笑是历史老师的招牌，无论上课还是下课，还是在路上或是别的地方见到历史老师，他都咪咪的笑着，让人感觉他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是笑着的。不过，这次，怎么感觉历史老师的笑里藏着“刀”啊？

毛毛虫在历史老师的笑里似乎读出了不妙，头摇得像似拨浪鼓，嘴里含混地一连说了好几个“不”。

“把手伸出来，领奖。”历史老师笑着命令毛毛虫。

毛毛虫没奈何，蜷着手指头伸过手去。

历史老师把毛毛虫的手抓在自己的手里，捋平了，从讲桌上拿起教棍来，高高地举起，笑着：“看到没？这就是我给你们准备的棒——棒——疼！”

全班同学都不约而同地“哇——”了一声。

“怎么说呢？应该说句恭喜吧！”历史老师看着毛毛虫，“恭喜你，成为咱们班第一个获得棒棒疼奖励的同学。”历史老师说着的时候把教棍举得更高了些，十分夸张地打向毛毛虫的手掌，吓得毛毛虫紧闭了眼睛脖子差点缩进肚子里。历史老师的笑里果然藏着“刀”。不过，同学们并没有听到骇人的“啪”的那声响，历史老师的教棍只是在毛毛虫的手掌心蜻蜓点水般轻轻一点，随即拿开。

“怎么样？棒棒疼——好吃吗？”历史老师笑问已经睁开眼睛的毛毛虫。

劫后余生的毛毛虫吐了吐舌头，向大家做个鬼脸：“嗯，还行。”

“还行？那就再奖你一个，要不要？”历史老师又举起了教棍。

毛毛虫似乎很犹豫，正不知如何取舍，历史老师的教棍依然落下来了，“啪！”，好清脆的一声响。

毛毛虫差点跳起来，把手从历史老师的手里一下子抽回来，甩着：“呦呦呦呦……”

“味道还行？”历史老师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嗯……行，行。”毛毛虫一脸苦笑。

全班同学都哈哈哈笑起来。

历史老师走上了讲台，用教棍在讲桌上轻轻一敲：“静下来，静下来……我看看，哪个同学会很荣幸地成为第二个吃上棒棒疼的人。”

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鸦雀无声，所有同学都眼巴巴地盯着历史老师手里的教棍看。

其实，历史老师手里的教棍并不能算是真正的教棍。它只有搾把长，拇指粗细，细心些的话，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破扫帚把截成的，只是历史老师又将它用大红的不干胶纸乔装打扮了一番而已。

我们的历史老师本来不是教历史的，在第一堂课的“就职演说”上，他“严正”地警告我们：“我是语文出身，现在教你们的历史，我会按照语文学习的要求来要求你们。”

“我是属于那种做不到的不说、说到一定做到的人。”历史老师最后又强调说。

可是，我们能像对待语文课那样对待历史吗？仅仅过了一周，也就今天，历史老师一上来就高调宣布要实行课堂“改革”，“改革”的最主要条款就是：课堂学习的主要内容必须当堂完成背诵！

好家伙！这……有点太难了吧？

“老师，要是背不下来……你不会揍我们吧？”

历史老师肯定料到我们会有这么一问，他胸有成竹地摇摇头，很莫测地一笑：“揍你们？不会，不会。现在上级三令五申不要体罚学生，我呢，又从来不会体罚学生……”

“哦！”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对于完不成学习任务的同学我从来都不罚，都是奖。”历史老师扫视了我们一下，嘴角微微上翘。

“什么？还有奖啊？”我们都怀疑听错了，答不上来问题还有奖励，这不是天方夜谭吧？

有个胆大的同学陪着小心问：“老师，你都是奖啥？”

“奖棒棒疼。”历史老师想都没想。

“奖棒棒糖！哈哈……哈哈！”我们哄然大笑，教室内各个角落里骤然之间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老师，你今天带棒棒糖来了吗？”我们有点放肆了，纷纷问道。

“当然带来了。”历史老师摇着手里卷着的教案，微笑着，“就在这里边卷着，回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不过，现在暂时保密，不能给你们看。”

于是，我们都在心里猜测着：老师的棒棒糖到底什么模样、什么味道？

现在，谜底已经完全揭开：历史老师说的是棒棒疼，根本就不是我们一厢情愿想象的棒棒糖。而且，从刚刚尝过鲜的毛毛虫的反应来看，棒棒疼的味道确实不怎么好。

吃过棒棒疼的毛毛虫老实下来了，历史老师拿着他的教棍开始了在班里的巡展。看到了，我们都看到了，历史老师的教棍上赫然书写了三个黑色大字——“棒棒疼”，正楷的，历史老师亲笔手书。

“不想吃棒棒疼的话就认真听课，认真读书。”历史老师回到了讲台，面向大家，“再给你们五分钟时间，正式检查背诵。”

历史老师话音甫落，读书的声音立刻声振屋瓦。重奖之下必有勇夫，老师已经拉好架势要奖棒棒疼，我们读书能不拼命卖力吗？

五分钟的读书效果真得很好，历史老师一直提问到最后都没有发出一个棒棒疼的奖励。历史老师一脸得意，临近下课即兴来了个“温馨提醒”：“我的棒棒疼，往后每课都会带来。”

果然，历史老师再来上课没有一次落下他的棒棒疼。

但不知怎的，尽管有为数不少的同学因为地球人都知道的原因荣获过历史老师的棒棒疼“奖励”，他们却一点也不恨历史老师和他的棒棒疼，也没有一个因为吃了棒棒疼感觉伤了自尊。相反，我们所有同学一提起历史老师和他的棒棒疼心里就感到一种温馨，精神上也感到一种轻松和愉悦。

从此，在校园里，一碰到历史老师，我们都会笑着跟他开玩笑：“老师，我想吃棒棒疼。”

从此，在大街上，一碰到历史老师，我们也会笑着跟他开玩笑：“老师，我想吃棒棒疼。”哪怕隔着宽阔的马路，我们只要看到他的影子都会大声喊这么一嗓子：“老师，我们想吃棒棒疼——”

历史老师好像特吝啬，棒棒疼“奖励”从来都是一下，男女无别，很清脆的一声“啪”。说也奇怪，我们对这声“啪”从来没感觉过畏惧和惶恐，我们对这声清脆的“啪”总是很期待很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