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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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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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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院里那棵黑槐树

老院里那棵黑槐树我不知什么时候栽上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刨走的,她之对于我几乎是一个谜。

说她不知什么时候栽上的是因为自从我有记忆开始她就已经挺立在我家的老院子里了,说她不知什么时候给刨走的是因为我确实不知她是什么时候给刨走的,父亲刨她的时候我正在读大学。

黑槐树给我的印象一直是年轻的,风华正茂的,宛如一位质朴的本分的从不招摇的农家姑娘。她好像一直碗口粗细,在我陪她的十几年的时间里她就根本没有长大长高。

黑槐树是我的好玩伴。她的身材不高大,树干也不粗糙,这就给我在她身上爬上爬下提供了诸多方便。黑槐树长得很结实,并不粗壮的树干很有柔韧性,所以,我能够轻而易举地就能几乎爬到树顶然后使劲地往下坠来体验那种惊险刺激的颤悠悠感觉。

黑槐树简直就是我的“家”,只要我人在家里,我就基本上猴在黑槐树上。

在黑槐树上只要是能想到的我都干。我会把捉来的知了掐掉翅膀后放在黑槐树上听她们唱歌;我会用细绳拴住在水塘芦苇丛中摸来的雏鸟放在黑槐树枝叶最浓密处听她们鸣叫;我会将红领巾绑在长长的竹竿上做成红旗高高地绑在树顶欣赏她迎风飘扬的绚烂风景;我还会将小板凳卡在树杈上当马骑;我更攒足劲将尿尿过隔壁生产队库房的屋顶一直尿进库房院子里。

黑槐树不算大,但盛夏时候她的浓阴仍可完全罩住我家的小院,所以,那时的夏天我并不觉得多么酷热难耐。

夏季到来,黑槐树不仅给我家带来了难得的清凉,还给我家带来了独特风味的美食。当她的叶子刚刚长成但颜色还没有变成深绿的时候,母亲将镰刀绑在长竹竿上专拣树叶最鲜亮的地方捋,择去枝杈只留嫩叶,冲洗干净,拌上面粉,上到笼屉里蒸了当菜吃。当黑槐豆的豆荚渐渐鼓起尚未充分鼓起变老的时候,母亲又将镰刀绑在长竹竿上捋下一些来经过一番深加工除去苦味给我们煮槐豆吃。

黑槐树还是我家的救命树。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们这一带闹地震,家家都在院子里搭防震庵子住。但因为院子都不大,即使睡在防震庵子里也担心墙倒屋塌的话会给砸死。我们倒不是太担心这个事,因为有黑槐树在。父亲紧靠着黑槐树搭建了一个草庵子,父亲认为,有黑槐树顶着,就是屋墙倒了也砸不下来的。记得那时正值深秋时候,三天两头地下雨,黑槐树不仅成了我们家的保护神而且还另外替我们遮了风雨挡了苦霜。

黑槐树还曾经给我开过一次鬼脸玩笑。那时我也就四五岁,夏天,夜间,没等父亲跟出来陪我,我就打开房门去撒尿。开门看见院子里影影绰绰三五个人影子围着黑槐树转圈圈,听不见脚步声。我很惊奇,指给随后跟出来的父亲看。父亲说什么也没有,我只说有,而且我分明看见那影子越转越快,快得几乎看不出影子了。这就成了一桩至今未解的悬案,我甚至怀疑过那晚看见的围着黑槐树转圈圈的黑影子是否鬼影。

考上大学的头一年,我家在村外新宅基地上建造了新房子,不久我们就搬到新居居住去了,原先居住的那座院落我们就给她起了个名字叫老院。

有个老光棍,是父亲的义兄,他看中了我家的老院,托人说要买我家老院的房子住。父亲开始没答应卖,但经不住老光棍的软磨硬泡,吐口卖了。这是我已经上了大学以后发生的事了。

房子卖了,牵涉到地产以及地上树木的一系列问题。宅基地经村委会和生产队出面公证抵了一部分公粮提留,树木倒是没明确如何处理。但是,父亲执意将树木刨掉,从不占别人一丁点便宜的父亲认为自家的树木怎么能长在人家的院子里?其实,父亲根本就没吃透公证的精神,房子卖了,宅基地并未转手,产权仍然属于我家的。

老院的那棵黑槐树就是那时候刨掉的。等我放了假回到老院想要凭吊一下“历史的遗迹”时,最强烈的感受是老院失去黑槐树后的了无生气和空旷荒凉。当时,我是很唏嘘了一阵并洒下了几颗清泪的。

我没有向父亲打听过黑槐树的去向,直到现在。我不打听她不是我不想打听她,是我不忍心打听她。我不打听她更不是我不想念她,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我太想念她。

啊!老院里那棵黑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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