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73年出嫁。按乡村习俗,初四就要去跟姐姐拜年了。
所去的人,自然都是自家兄弟姊妹了。
有的为了壮大声势,连自家家门族事中的兄弟姊妹都请去了。
那队伍,自然壮观极了。
那天,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去了。
至于车子,那只能说是梦想了。
因为,那时的交通相当不发达了。再加又是乡间,就只能靠步行了。
姐姐家离幺爷家也不远。才二十里路。
一行人说说笑笑,眨眼功夫就到了。
姐姐见了,自是喜得连牙齿都包不拢了。
要知道,这来的可都是姐姐的亲人啦!
姐姐也是个苦命人。姐姐并非我亲姐姐。姐姐是我堂叔伯,大伯家的姑娘。姐姐三岁时,母亲就死了。大伯后来找了个新伯娘,就把姐姐送回老家来了。姐姐长大懂事,见到的,都是我家父亲和母亲。这样,自然就对我们一家人亲了。
我初一就来老家彭场了。哥哥在初三才来。
初四这天一大早,婆婆做了早饭,我们去的人吃了,就走了。
姐姐婆家,也是个苦寒之家。
姐夫的父亲在姐夫才一岁时,就亡故了。
姐夫的母亲十九岁开始守寡,拉扯大姐夫。家里的房子也不大。才两间平房。如此房屋,在乡村来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孤儿寡母的,能置下这份家业,实属不易了。
姐姐嫁去姐夫家,姐夫一家自是珍爱有加了。
姐夫见了,喜得只在一旁直搓手。嘿嘿笑着,却也不知该去搞些么家了。还是姐姐说,快给他郎们倒水喝嘚。姐夫这才晓得去倒水了。嘴里,却还是嘿嘿笑个不止。
姐姐的婆婆,自在厨房忙碌了。
我们刚坐了会儿,就过早了。
先是喝干茶。所谓干茶,就是用个托盘,放置家做的荷叶子,粗麻叶子,细麻叶子,斤果,酥糖。就着白开水吃喝了。
气还没有喘匀,又上来湿茶了。所谓湿茶,自然就是卤好了的千张,海带之类的食品了。
这里的吃喝,自然就可用酒水了。
好在我们还都是些小伢。对酒水还没得蛮高的要求。我们只能喝汽酒(就是在汽水里加上适量的酒,就改叫汽酒。汽酒只在七十年代中后期和八十年代上中期盛行)了。不喝酒水的,可去吃面条了。
在这众多的菜肴中,有一碗菜是不能动的。那就是鸡菌子。也不是不能吃,只是这些东西太过于稀少了,才不能吃了。只有等初九过了,也就是年过完了,才能享用。但这时,那味道,自不用说了,早变味了。
我明知那是不能动的,却还是抬起筷子,问一边的姐姐,那能吃吗?
姐姐见了,自是面带微笑地点头答应了。
旁边的幺爷却阻止道,那不能吃。
我疑惑地问,为么家?
幺爷说,没熟。
我扭头问身后的姐姐,真?没等姐姐回答,我又埋怨道,没熟呗,么端上来呢?聊我们?
姐姐却还是嘿嘿笑着说,吃吃吃。
我又扭头问幺爷,姐姐说可吃。说着,伸出筷子拈了。
幺爷急忙阻止,莫吃。
其他人见了,纷纷伸出筷子,开抢了。并说,你郎不吃,我们吃。
幺爷见了,也伸出筷子,开吃了。
这一吃,可不得了,一连吃了四五盘了。
姐姐,姐夫见了,喜得自是合不拢牙齿了。
我还不死心,跑去厨房,问正在忙碌的姐姐的婆婆,还有吗?还有吗?
姐姐的婆婆连声回答,有有有。
我大手一挥,豪气地说,都上上来。舅爷们都要吃完它。
姐姐的婆婆听了,自是忙碌去了。
这一场景,多年后提及,还叫人嘻哈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