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女儿回家。
看到电脑前的父亲——林明,女儿笑着问道,爸,听幺爷说,你骂了幺姑爷的?
听见这话,林明转过身,摘下眼镜,笑眯眯地看着女儿。
女儿见了,脱去皮鞋,换上拖鞋,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了下来,想了想,又道,幺爷蛮生气!停了下,女儿继续道,幺爷还说,帮忙做事,累死累活,别说讨一声好,还背一身的骂,幺爷说,你真没得良心!
说完,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林明。
林明放下眼镜,抽出一支烟,点燃,深吸一口,站起身,在客厅来回走动。
随着林明的走动,那烟雾,也在林明的头顶上来回飘动。
转了几圈,林明又坐了回去,看了眼女儿,这才道,好像没得这个印象啊?说完,直抠自己的头发,依然摆出一副沉思状。
见此,女儿也不说话,只是一脸关切地看着林明。
林明放下手,转过转椅,看着女儿,回忆式地说道,我只记得,坟墓拖来的那天,我喊了你幺姑爷一声,我说,墓来了,搞几个人来帮忙下车嘚,你幺姑爷听了,也没回声,转身走了。我只得耐心等待。没过一会儿,你幺姑爷来了,脸上却有了不自然。想了想,林明又道,未必是他听错了?
女儿听完,笑道,原来是场误会!
林明诧异地问,你幺爷说了的?
女儿哈哈一笑,道,她不说,我晓得?说完,起身走去换鞋。
林明笑着挽留,吃了饭再走。边说,边挽起袖子。
女儿却说,不了,不了,年年还在家哩!换好鞋子,走了。
林明看着已关上的屋门,好一阵发呆!
这件事,发生在母亲去世的时候。
林明这时也想起来了,这句话,在母亲出殡的前一天晚上,幺爷也曾提过。只是林明觉得自己没做,也就没往心里去。更别说去辩解了。哪知,都过去快半年了,幺爷竟还在纠缠不放,搞得林明一阵苦笑,却也不好发作,毕竟自己是她的小哥呀!林明只得压在心里,自己慢慢去消化了。
新年刚过,才上几天班,一个电话,兄弟姐妹,亲朋好友,又聚在了一起。
原来,父亲去世了。
火化完父亲,回家的路上,林明与幺姑爷坐在了一辆车上。
开车的,是林明的女婿。
瞟了眼座后的幺姑爷,林明笑着问道,有个话,我想问你一下。
幺姑爷笑着回答道,小哥,你说。
停了下,林明问道,我几时骂过你了的呀?
幺姑爷一愣,却还是如实答道,就是那天早上,你正在发脾气,我跑去劝你,我说,小哥,算了。你却眼一瞪,凶巴巴地吼道,滚!
林明听完,哦了一声,想了想,脑中还真记起了这档子事。
原来,林明按照母亲生前的嘱托,决定简简单单送母亲下土,可父亲却说要热闹。为此,林明站在自家大门口,大嚷了起来。这时,上街买菜回来的幺姑爷看见了,好心跑上前去劝说,正在气头上的林明哪听得进这些?不分青红皂白,大声吼了幺姑爷几句。
想到这儿,林明掏出烟,递给了幺姑爷一支,笑着解嘲道,撞在了枪口上,该你背时!
旁边开车的女婿也道,就是!
幺姑爷接过烟,讪讪道,也是!
林明抽了口烟,转头看着幺姑爷,笑道,还生气吗?
幺姑爷笑道,都说开了呗!
顿时,车内响起了一阵笑声。
犹此,“骂人事件”也真相大白了。
2019年5月31日作于纱帽外滩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