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受着身上的疼痛,国祥咬着牙,终于回到了家。
国祥下班时,见组长走来,国祥笑笑,打了声招呼,刚准备骑上车子走人,组长却叫住了,老郭,有个新任务,突击一下,给你五十元!
国祥每月工资,也才一千二百元。
国祥一听,眯缝的一双小眼,顿时瞪大了。
五十元?拿回家去,又该过几天好日子了。
想到家中,国祥的神色,有了些许的黯然。甩一甩头,抛去了心中的不快,国祥放好自行车,又拖上板车,跟着组长一起,走了。
原来,这是一家小区才清理出来的建筑垃圾。因为明天要来人检查,小区物业找到了组长。
拖了四五趟,垃圾清理完了。
组长也信守承诺,当场掏出五十元,递给了国祥。
国祥接过钱,慎重地揣进了兜里,拖着板车,满心欢喜地回了环卫所。可在卸货时,脚一滑,腰肢抵在了砖渣上。
这都是国祥刚才拖来的,堆在场中,犹如一座小坟包。
国祥爬起,也没感觉有什么不适,摇晃了一下腰肢,继续卸着下剩的垃圾。等到放好板车,推上自行车,国祥这才感觉到了隐隐的疼痛袭来。深呼吸一口气,疼痛似乎更加重了。单手扶着车把,抽出另一手,使劲地揉了揉,瞬时,疼痛袭遍了全身。一时恍惚,车子也开始晃动了起来。国祥赶紧加上另只手,这才稳住了车子。国祥本想下车休息一会儿,一看西边的天边,国祥还是强忍住了,继续蹬着车子,往家赶!
天边,只见几朵黑云在游荡;街两边的树枝上,正有宿鸟在欢叫!
回到家中,放好车子,国祥扶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上走。
国祥居住的这个家,其实不是国祥自己的,是大姑娘的。
国祥每走一步,身上都似银针在扎。实在坚持不住了,国祥才停止脚步,站在楼梯上,直喘息。可一想到家中,国祥不禁愣怔住了。咬了咬牙,国祥深呼吸一口气,使出全身力气,在疼痛处来回揉搓。疼得国祥龇牙咧嘴,眼角都滴下泪来。国祥却并未停手,仍是不停地揉搓!
说来也是有趣,经过这一番的折腾,痛感竟减轻了许多!
又深呼吸一口气,抹了把脸,国祥面带笑容地推开了家门,口中连连说着道歉的话语,回来迟了,回来迟了!边说,边换上拖鞋,风一样地去了厨房。
回答国祥的,却是老婆的呵呵声。
原来,国祥的老婆中风,瘫痪在床上。
二老原来在乡下,后来,大姑娘说,去我那吧,方便些。国祥听从了大姑娘的话。后来,又通过关系,去了环卫所。
国祥忍着腹中的饥饿,端来饭菜,走到老婆身边,坐下,开始一口一口喂着。边喂,边说明回来晚了的原因。
老婆听了,也只是呵呵。
国祥趁老婆咀嚼的时候,掏出那张五十元的钞票,欣喜地道,明天,我去割点精肉,搞碗汤你喝。说着,嘿嘿嘿地直笑。笑到最后,竟“哎哟”了一声。
原来,国祥这一放纵,竟牵动了痛处。
老婆刚才还涣散的眼神,即刻聚焦在了一起,看着国祥,嘴里呵呵呵个没完。
国祥不好意思地道,没事,没事!
老婆却依然呵呵个没完。
国祥嘴里说着没事,手却搂起了衣服。
伤处都淤青了一大块!
老婆伸出颤抖的手,挣扎了几次,却终是没有摸到患处,口中依然呵呵着。
眼角,已流出了泪水。
国祥放下衣服,伸手擦去老婆脸上的泪水,连声道,没事,没事!说着,又舀起一勺饭,喂进了老婆的嘴里。
老婆却直摇头,嘴里不住地呵呵,泪水如珠豆,流淌个不止!
国祥吸了下鼻子,柔声道,没事,没事,咬咬牙,过去了!说着,又伸进了老婆的嘴里。
老婆不再推辞,张开嘴,合着眼泪,慢慢地咀嚼着。
眼睛,却始终看着国祥!
2019年5月8日作于东西湖新烟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