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年饭（散文）

三婶娘围上围巾，笑嘻嘻地去了厨房。

身后，传来母亲的声音，三婶娘，说好了到我家吃的！

三婶娘停止脚步，转身看着母亲，笑着回道，今天过年嘞！

母亲撩起围巾，擦了把手上的水渍，笑道，我们不是一家人？

正在收拾桌椅的父亲听了，手上的动作，一刻未停，口中却在打着圆场，就是！

见妯娌们这么和睦，站在一旁的祖父祖母，乐得哈哈直笑。祖母这时也插话了，三婶娘，听你二嫂的话吧。

听了这话，三婶娘不再执拗，笑着解下围巾，口中说道，呆会儿都到我家吃饭！

母亲回道，随你！说完，笑嘻嘻地走进了厨房。

不大的功夫，桌上摆满了菜。

众人说笑着围坐在桌前，操起筷子，准备吃喝！

这时，冷不丁从屋外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好热闹啊！跟着，走进来一个老妇人。

众人扭头一看，竟都呆愣住了。

三婶娘最先反应过来，三婶娘连忙站起身，向老妇人走去，口中连声呼喊道，二妈，您怎么来了？

原来，这个老妇人，正是三婶娘的母亲！

祖父祖母这时也回过神来，双双站起身，边走向老妇人，边连声说道，亲家，稀客，稀客，快来吃饭！

老妇人摇一摇头，赌气地道，我不吃饭，我只要姑娘跟我回去！

听了这夹枪带棒的话，祖父的面色有了不自然；祖母却笑着说，好好好，回去！回去！扭头扫了扫身后，又道，饭菜都上来了，吃了再走，行吗？

老妇人一听，暗自舒了口气，也不答话，转头冲着屋外喊道，快进来搬东西！

话音未落，从屋外走进来七八条汉子，个个手拿扁担，扁担上还系着绳子，也不说话，都纷纷站在了老妇人一侧。

一见这阵势，三婶娘脸上的笑容顿时消逝了，转头看着祖父母，双手不停地绞着。

母亲一推父亲，笑着连声道，哎呀，舅爷们来了？快坐！快坐！知道您们要来，三婶娘她特地预备好了！

父亲又一推身旁的三叔，也连声附和，正等着您们哩！

老妇人却不为所动，摆摆手，冷冷地回道，家里正等着哩！转头看着三婶娘，搬不搬？

三婶娘却一梗脖子，执拗地道，我是嫁出来的姑娘，搬什么搬？

见二人又要呛起来，祖母连忙走出来，拉着老妇人的手，笑着说道，搬搬搬，肯定搬！转头看着三婶娘，三婶娘，去吧，他们也是真心！

三婶娘一愣，不解地看着祖母，见祖母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得同意了。却还是固执地道，去可以，老三他不改名换姓，也不是上门女婿！

老妇人一听，连声道，行行行，都依你！

三婶娘叹息一声，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七八条汉子也跟了进去！

临走时，老妇人拉着祖母的手，连声说道，亲家，得罪了！

祖母连忙笑着回道，别这说，别这说！扫了眼一旁的三婶娘，又笑着说道，亲家，你先走，我再开导开导他们！

老妇人连声道，好好好！又看了眼三婶娘，笑着道，快回，等着你们回家过年哩！说完，笑嘻嘻地走出了大门！

见人走远，母亲又连忙招呼，过年，过年！

三婶娘只得放下手中的包袱，又坐回了原处！

看着低头不语的三婶娘，祖母放下筷子，道，你怪我不留你们？

三婶娘抬起头，飞快地瞟了一眼，又低下了头。

祖母又道，要是你的亲生父母，我能不留？

原来，三婶娘的父母，在三婶娘才三岁时，得了脑膜炎，双双故去了。后经族长出面撮合，重新组合成一个家庭。也就是现在的二妈和三爷。三爷是个老单身汉，二妈的男人和儿女们，也都因脑膜炎死去，家中只剩二妈一人。二妈的男人，与三婶娘的父亲是嫡亲的亲兄弟。三婶娘的父母死后，二妈收养了三婶娘。二妈与三爷结婚后，并未产下一男半女，对三婶娘更加的宝贝！三婶娘出嫁时，二人也没多大的想法。只是近些年，二人感觉年老体衰，才动了要三婶娘回家养老的心事，说了几回，三婶娘就是不松口，最后，二妈才出了这个下策：年底团年时，逼三婶娘搬家！

三婶娘这时抬起头，冲着祖母使劲地点了下头。心中，也比刚一刻舒畅多了。

母亲这时又笑着催促道，过年，过年。

三婶娘这才操起筷子，吃起了团年饭！

2019年5月2日作于东西湖新烟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