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下班的时候,老板来了。
众人见了,个个心头一喜,一个念头也在心头呈现:又要发工资了。
今天才正月初五。
本是可以在家好好过年的,只是正月初一那天,老板亲来了老汪家,老汪见了,心头一喜,满满的都是感激!这大过年的,老板还来为个员工拜年!一阵寒暄过后,老板一笑,看着老汪,说,有个事跟你商量一下。
老汪赶紧咽下口中的茶水,正色道,您说。
老板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接了个活,工期蛮赶,能不能找几个人?
见有这大的开门红,老汪喜上眉梢,强压下喜悦,故作沉思状。
见老汪久久不语,老板急切地道,工资一百,一天一结,中午免费供应一餐饭。
见目的达到,老汪才不紧不慢地问,几人?
老板答,三五人都行。
老汪又问,明天?
老板答,今天。喘了口气,又答,要不然怎么叫急活呢?
老汪不再犹豫,起身出门去叫人了。
这时,老伴也端出早点,招呼着老板过早。
笑语声,只从门内传出。
不大的功夫,老汪领来三五个大汉走了进来。
老板见了,放下碗筷,起身招呼着众人,且掏出香烟,一人敬上一支,口中还连连絮叨,扰您们过年了,告罪,告罪。
众人齐声道,没事,没事。口中说着,双手伸出,接过了香烟。
脸上,堆满了笑!
看了眼老汪,老板笑问,可以走了吗?
老汪扫了众人一眼,见众人无二话,转头看着老板,笑答,可以。
从此,一行人随着老板去了工地。
从此,别人在家过年,老汪领着一众人等去了工地。
从此,别人在家钞票哗哗往外数,老汪却一张一张钞票往荷包里装。
面上虽淡然如水,内里却正桃花朵朵灿烂。
见众人齐齐看着自己,老板笑着解释,还请师傅们吃点亏。说着,一指身后,又道,帮忙下完这车货。
随着老板的指示,老汪看到,不知何时,场区门前,已停了一辆长厢货车,上面装满了大理石的边角余料。
扫了眼众人,老汪问道,工钱呢?
老板连声答,每人多加二十。卸完就给,连带今日的工钱。
又扫了眼众人,见没了疑问,老汪道,好。
于是,众人放下手头的工具,围拢过来,排成一排,传递开来。
老汪自然抢先一步,爬上车厢,三块二块叠加在一起,不紧不慢地分发着。
老板见了,皱眉道,老汪,能不能,能不能多搞点?
老汪笑答,再多,就要吃力了。
见老板不信,老汪增加到了五六块。
不大一会的功夫,已现了一大窝。
老板见了,满意地笑了。
可那笑容还未消逝,其中一个人嚷道,歇会,歇会。口中说着,双臂两边直甩。
这一甩不要紧,却似得了传染,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纷纷甩起了双臂,口中还一个劲地汪嚷,这重?这重?
见此,老汪却没说话,只把一双眼睁大,瞪圆,侧头看着老板。
老板苦涩一笑,摇着头,走到一边去,蹲下身子,点燃香烟,静静地抽着,再也不发一言了。
老汪笑笑,咳了一声,高声道,久歇无久力呃,伙计们,搞呃!
众人这才又排成一排,有序地传递着。
数量,自然又恢复到了先前的二三块。
怕老板又来说三道四,老汪又道,不怕慢,只怕站,功夫到了家,铁棒子都能磨成绣花针。
众人一听,哈哈一笑,又开始互相打趣起来。
可手头的动作,一刻也未减慢,相反,似有增速的趋势。
老板见了,扔下手头的烟蒂,站起身,小跑着走过来,掏出香烟,一一分发了起来,口中还一个劲絮叨,吃亏,吃亏。
众人接过,点燃,也不说话,只是冲老板直笑,手臂却依然在动作。
分发完,老板也不闲着,也伸手三块二块地卸着。过了一会儿,见仍气不喘,汗不冒,又试着增加,直到五六块,先也没得感觉,可来回六七趟,却已是气喘,汗珠也在无声中滴落。有了这一试验,老板并不恼,却只在口中念叨,难怪,难怪!
话音未落,耳中传来一声戏谑,老板,这都是你的人?
老板笑着答,啊!
那人又道,这都是做事的人?
边说,边拿眼扫视,眼中尽显轻蔑。
老板也不恼,依然笑答,啊!
那人见老板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气乎乎地道,要是我们,转过身,一指身后,理直气壮地道,半个小时不到就搞完!
老板却没直接回答,只是转头看着老汪,问,你怎么说?
老汪笑答,半小时之内能搞完,我今天的工资不要!
见那人心动,老汪又道,我们也不闲着。
老板这才转身看着那人,道,你怎么说?
那人道,搞!
老板这时又抢着道,输了呢?
那人一愣,一时竟迟疑了,想了想,才回道,算我白搞,学了回雷锋。
不待老板问询,老汪抢先答道,搞!
老板这时掏出手机,看了眼,道,半小时计时,开始!
那人赶紧吆喝那帮人,一窝蜂地抢上前,伸出双手,匆匆一拢,转身就走。
老汪他们却依然在那里传递着。
手里,依然三二块。
速度,依然不紧不慢。
那人见了,不时传来一声嘲笑,口里也不闲着,上下嘴唇不停碰撞,输定了!
老汪也不恼,依然我行我素。
时间,也在这紧张而热闹中一分一秒地过过去了。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那人开始了气喘,先是微喘,后是大喘,又后是重喘,再后,已是如风箱,喘息不止了。
跟着那人的那几人,这时也好不到哪里去,也都开始喘息,直到后来,一个两个,干脆不动弹了,弓腰站在那里直吼。
身子,还伴随着轻微的颤抖。
当那人最后放下一拢时,脚步未站稳,头竟栽了下去,幸亏还未完全丧失理智,及时支撑起了双臂,这才避免了一桩惨事的发生!
见此,众人发出阵阵嚯声。
脸上,尽显胜利后的喜悦!
听到这声音,那帮人似再无脸面呆在这里,不待喘息全歇,灰溜溜地逃走了。
欢送他们的,又是阵阵嚯嚯声。
而老汪他们,依然在那里从容地卸着。
说话的功夫,车厢里的货物,只剩薄薄的一层,正极力遮掩着厢底,生怕暴露见不得人的丑陋!
此时,天边仍有一抹残阳在燃烧着。
二0二二年四月二十五日于薇湖水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