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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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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4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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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会心处“慰心” ——读蒋德钧《慰心集·七》

2024年深秋的宜宾之行,重要收获中的一项,对我来说便是蒋德钧先生的《慰心集·七》。

德均先生笔名文生,宜宾学院文学与新闻传媒学院教授、研究员,博士;著述颇丰,截至2019年,包括合著、主编的书籍在内,已达70余部。《慰心集·七》系德均先生自2012年起陆续创作出版的系列文集的第七部。集子里面有不同体裁的文字,无法从总体上界定通读两遍后,我想,称“随想录”沉思录之类,或许更切合德均先生的创作初衷

全书不设目录,只在正文中按时间先后分为四个版块其一标记主旨为我的内心已经归于空寂,这些文字是我对内心庸常的叛逆”,日期2014.10.1,共63则文字其二标记题旨命运,我相信它的存在,但我想努力改变它”,日期2015.7.10,共52则文字其三标记主旨为抓住它,你便存在;失去它,你便自由”,日期2015.12.10,共28则文字其四是附录,收了德均先生位学生为他的作品写的阅读心得其中也收录了他自己的组诗《猫头鹰之歌或疼痛》和《网络,诗歌的救星?》一文

前三个版块所涉话题有重叠有交叉,以下就以话题为准,尝试切入。

一、话题概览

文化·文学

子中,德均先生不时流露出一种的文化情怀,关于社会发展中的贫富不均,关于吏治中的庸官懒政,关于中小学教育理念中的纷繁驳杂等等,都是。关于文化的定位,本人长期秉持一种未经检重要性上说,文明于文文化大于文艺,于文;前主宰者,后者附丽前者。文明、文化艺,绝不是此割裂存在,它们归属于“政”之。应起舞者,更容易获得赏识重,反之则容易被弃置或抑制。不过,打量历史,在文学层面可以发现一个现象:不太见于当世者,往往更容易获得隔世的“知音”。晋代的陶潜,清代的郑燮,都可作为代表——为数不多,却并非绝无仅有。

不过,对这隔世的“知音”,德均先生在心怀“憧憬”的同时,并不特别“看好”:

是啊,我写下的这些文字,除了职业的需要,生存的需要,自我的欣赏,或偶有三五同道真诚或敷衍的恭维,还有谁来识鉴?也许百年之后,另一个灵魂隔空而来与之交谈,互为知音,而那时我的肉体早已灰飞烟灭了。隔世的对话已成为一种虚景或想象,也许真能发生,但其悲剧性已经形成,我们又如何能改变这种状态呢?(其一·27

在集子中,德均先生毫不隐讳自己的主张。例如在谈到文学的地位问题时,不惜给许多自恋者当头棒喝。以下略引两则:

在我看来,文学的位置从来就在边缘,也应该在边缘,将来也必然在边缘。边缘位置乃是文学的正常与常态位置。哀叹文学边缘化,其实是一种心态的失常。(其一·59

在当今社会,甚至未来时代,倘若我们还抱着文学就是一切诗就是一切的认识,我以为多少都会有失落、失望感的。在我看来,文学或诗歌可以成为某个人自以为的全部,但不可能成为一个时代或社会生活的中心,更遑论一切了。……文学艺术始终是另一个层面的东西,是边缘性的东西,是少数人或特定人群的东西——当然不是少数人或特定人的专利和特权。在任何时代和社会里,都有一些人痴迷于文学艺术,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自觉或不自觉疏离文学艺术,这也是一种常态。艺术大众化这是一种趋势,是一种理想,是一种愿景。其三·28

作者·作品

关于作者,作家也好诗人也好,德均先生都有独到的见地:

在我看来,“轰动”是衡量新闻事件的词语,“走红”是评价明星的标准,“永恒”才是衡量诗歌的标准。一个“走红”的作家必然是倒霉的作家,而一个持续不断为世界提供意义的作家才有可能走进“永恒”的队列。(其一·19)

有道是人红是非多,不管是面对赞誉还是攻讦,当事者都将分散一部分精力去应对。一旦缺乏定力,当事者在赞誉中迷失也好,在攻讦中沮丧也好,对创作的影响都是负面的。

作家艺术家们若愿意让自己的作品飞翔起来,或者至少能行走起来,先必须让自己的人格站立起来,高大起来,甚至飞翔起来才行。甚至必须让自己的想象放纵起来,活跃起来,疯狂起来才可。以此观照我们的作家、艺术家,又有谁做到了呢?·44)

一种奇特的现象像魔咒一样笼罩着我们,处女作即成名作,成名作即代表作,一生就那么一点点作品,一旦成名,就躺在成名簿上养老,一生几乎无再有有所突破或创新。其二·26

以上现象,并非特例。一些作者为了名利,以“依附”为荣;一些作者“出名”后,心气浮躁,别有所图。归根结底,受损的都是“文学”——江郎才尽者改弦易辙是另一回事。

慰心集·七》中有部分诗歌,有的篇幅还不短,如其三·04,用字母排序,一写就是22首,可谓汪洋恣肆;如其三·12中的三首《父女对话》,父亲对女儿的殷殷之情,通过生活琐事表现得淋漓尽致;再如其三·19中蕴含的李庄情结,同样让人深受感染。这些作品,可德均先生诗歌全豹之一斑

在作品之外,德均先生描绘了诗意栖居的至境:

因为诗歌,我的生活变得辽阔而富有意义。人生在世,草木一秋,这人世间的一切皆是由无数不可预测的偶然事件连缀而成,我们是从哪里来的?又将何往?现今如何?这都是我们无法主宰和把控的。但在这偶然相汇的人生过程中,我们须得练就一种功夫:诗意地栖居!我们行吗?这很考量人啊!(其一·03

(三)创作·阅读

诗歌创作是一种个人性的劳作,诗歌阅读也是一种很私人化的行为。它们都没有必要与“复兴”“振兴”之类的宏言大词必然关联。(其一·18

万物归宗,自有其因。我们不能强求,只能顺存。而且,我始终认为,诗歌的内在是孤独的,热闹与浮华对于诗歌创作和阅读来说,都是有害无益的。(同上)

这个观点,应该成为共识。今天看来,历史烟云深处曾经的“集体创作”是不可信也不可取的,充其量冠名权的改变而已。而今显得很时尚的“集体阅读”,都是奉敕而为,顶多也只算走过场而已。

诗歌作为所有艺术门类中较为高雅的东西,大众不喜欢不亲近或读不懂,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们的诗人何必一厢情愿地去要求甚至强求大众亲近或喜欢呢?其三·28

症结所在,是许多作者一边“清高”,一边“怨艾”——因“清高”而自我封闭,因“怨艾”而鲜少知音。就其实,绝大多数情况下,作品的魅力或曰影响力,辐射不出作者的人际“圈子”之外。

(四)教育

对大学里面副业胜过主业的现象,德均先生笔锋犀利:

……我们的大学生,既无创业技能,又无创业资金,更无创业经验,从何创业?又如何创业?说难听一点,这也是当今急功近利社会思潮在教育领域的一种扩张,其弊大于利。所以我历来主张应重视创新教育,但我反对在学校过多地——像今天这样如此大张旗鼓地倡导学生创业教育。尤其是中断学业去创业的做法,这是不可取的。(·26

学校、社区、教师、家长、学生等较为具体,也很实在。这些元素直接影响或实施着教育,对于每一个个体生命来说,怎么评估它的重要性都不为过。但在这些元素中,谁处于核心或关键地位?我以为是家庭,是家庭中的父母以及由此形成的家庭文化气场。那种将孩子的教育一味地推给学校、推给教师的做法或想法都是错误的。(其·06

贵州作家金玉龙先生,在其第一部散文集《十指尖尖》中,涉及严师话题,在《红岩脚下》一篇中,今昔对照,发表了相仿的感慨:

想想今天,哪个老师敢这样对待学生?个个都是宝,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飞。鸡毛蒜皮小事,动辄到校嘤嘤嗡嗡。当然,本人无心诋毁当下制度,毕竟年代不同,管理方式各异。但我认为,孩子犯错,就有必要惩戒。别人我不敢言,对自己女儿,我就说:错了,罚!古来求学,唯有苦读一词,时至今日,也未听谁说创造出了“甜读”。

……教育和学习真的是轻松容易的吗?高质量、高水平的教育,或优秀的学习成绩可以轻轻松松地取得吗?可以不劳而获吗?或者可以少劳多得吗?在我看来,那些倡议轻松教育、快乐教育的人忘记了最基本的常识:任何收获,任何成长,都是必须付出代价的。任何教育,任何学习都是必须接受检验检查也就是考试的。(·09

时下中小学教师生存境遇之艰,可以说是空前的。多方合力,教师动辄得咎,苦不堪言。

对现实生活中过度纵容与溺爱的育儿与“育孙”现象,先生并不苟同。对教育中理论与实践的脱节,德均先生也以自身经历为例,做了较为到位的分剖。

(五)梦想

,或物质精神,每个人都离不开自己的梦想。在《慰心集·七》中,德均先生也有相关阐述。——女儿可可的健康成长,也是德均先生梦想的重要组成。

我现在的状态处于一种“看透了,悟到了,但没放下”的阶段。这种状态的长时间存在对于我来说是一种伤害,一种摧残,它必将严重地干扰和影响我的人生追求目标的进程。所以,我应该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在适当的时候,放下我认为应该放下的东西,回归自我,淡然出尘,静心修炼,潜心创作,全心读书。(其一·17)

有钱财而不知礼仪,是典型的暴发户形象。有文化有修养能担当,这才是一个时代文明进步的体现。所以,我们应该追求一种草根的欲望,贵族的心态,深邃的思考,诗意地栖居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格调。(其二·17)

(七)零星思绪

集子中有不少零星思绪,同样值得我们用心品读。

第一版块——

04,反映了科技文明在带来物质便利的同时,又让人类在安逸中遭受着伤害或损失。05,对贫富悬殊和两极分化加剧问题,表达了明显的忧虑。13,消极中有释然,迷惘中有“勘透”。16,对科学的利弊、得失做了理性审视。35,《茶赋》,旁征博引,融汇古今,行文生动。37,寥寥数言,勾勒出了人性深处善妒的“本能”:容易发自内心同情遭遇不幸者,却很难发自内心欣赏一个人的成功。58,直撮经籍之要,读者自明得失,各取所需。

第二版块——

27,是一首诗,结尾处的“一种时尚像风中的尘埃/悄然而起/又悄然落下/谁知道/家的方向和位置”,体现了一种思考。在现代文明之下的迷惘,可以说谁都会有,只不过更多或者说太多的人,在物质享受中忘记了思考,甚至忘记了自身。他们会有“醒过来”的时候吗?只有天知道。42,是对创作的自省——找到了修改和提高作品的门径,尤其是打破了过去认为的“诗歌不可修改”的固有看法。一般地看,一下笔就完美无缺直接定稿的作品,实在太罕见,需要反复锤炼打磨的诗歌尤其是旧体诗词,更是需要不断的修改。

第三版块——

04,是一组诗歌,其中D表达了对务虚者夸夸其谈的一种纠结与愤懑,“那些端坐台上的面影闪闪烁烁/其实  面具是不可理喻的/张开的大嘴吐出金石之声/有风雷之势  惊天动地/我已习惯命运的安排/一阵又一阵飞沙走石/听到内部苍白的声音?源于一张又一张大嘴的造型/从四面合围/内心的逃兵”。10,也是一首诗,其后半部分反映了人际隔膜:“做一个人  我很失败/始终没有看清/面影与内心的距离/那些未知的黑洞/在天文学的教科书里躲闪/偶尔发声/我也不明白它的意义”。现代社会,每个人都把自己包装起来,严丝合缝,假象比比皆是,真情寥寥可数。“逆反应”太难,除了适应,没有更好的办法。

零星思绪中,最有趣而最令人警醒的莫过于其一·36,道出了“颜值”终将速朽惟有素质可以长存的真谛:

美女如云,帅哥成群,但人们忘记了一个最为常识性的问题:颜值虽然重要,但它一直在贬值,而且颜值一旦离开了内在修养素质的支撑,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根据,成为一具空壳。所以,我们也更应该重视涵养或修养。只有修养才会永远保持甚至不断增值。

记住蒋氏名言:颜值最终要贬值,素质一直在增值。

二、文风撷趣

行文朴实、自然

通读全书,我们可以发现,没有哗众取宠的噱头,没有教训别人的口吻,也没有装模作样的姿态。

态度亲切、平和

德均先生身为大学教授,却不以“教训”见长,各个观点的表达,充满了亲切、友善、平等。阅读各个版块,仿佛读者与作者之间,推心置腹,促膝相谈。

主题凝重、深沉

通读三个版块,我们不难发现,不少内容是凝重的,乃至沉重的。直指症结,德均先生不粉饰,避忌,语重心长,言所欲言但绝无诋毁和讽刺

(四)淡化“文章”意识,立意为先

每得一本新书,我的习惯性动作是先翻目录。在宜宾李庄,酒意阑珊中连翻两遍都没有找到,不觉有些讶然。后来才明白,这不是疏忽,更不是失误,而是德均先生淡化“文章”意识的结果。在该书序言中,德均先生就曾明确表示:

内容庞杂,形式不拘,长长短短,零零碎碎,但皆有感而发。它始终贯穿着我对生活的热爱以及对美好人生的向往与追求,对文学的敬重与感恩,对人间真情与社会正义的呼唤与坚守,对自我的坦陈与自省……”

读到这里,也就释然。序言不止于此,德均先生还进一步阐释了创作缘由、初衷与动力:

我不是谦谦君子,也不是世外高人,更多的时候,仿佛一个老愤青或不识时务的堂吉诃德,因为我的所作所为既有职责任务所在,又有稻粱谋之需,当然也有我心有所感言之为快的性情。同时我也做不到“朝闻道夕死可矣”,但我始终渴望亲近“道”、内心敬畏“道”,我无能也无力实现人生的“三不朽”,但心向往之,自我期许立功、立德不行,就试试立言吧!这便是我追随缪斯的初心。它也是我守望人性家园、思考人生、坚持写作的力量源泉。

三、结语

《慰心集·七》书籍较薄,但涵蕴颇丰。有心者如果认真品读,一定会产生共鸣。从会心处慰心相信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收获。掩卷沉吟,相信你也会拊掌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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