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的由着公交车走,我意外醒在了中途,起身下车,沿着偌大简陋的水泥路走,与这出名的村子亲密接触。
坑洼的小路沾满了黏土,土砌的红砖墙,引些野草修辞,像极了男人脸上未经打理的胡茬。若不是有意寻找,你可能摸不遍所有的方向,犄角旮旯,砖墙土瓦,总有你面生的地方。能遇到的就当缘分,遇不到的,会有人影响。这世间,不会落下也不会偏袒谁的。
绵长的街上,是烟火最浓的地方,无论是中午、晚上,少不了热闹和喧嚣。男人,女人,三三两两,或光着臂膀,或背着行囊,屡起袖子,或是摇扇乘凉。汽车,电车,熙熙攘攘,穿梭在来来往往的路上。
白天的活忙完,又有晚上的班,一踵又一踵,迎接工厂里昼夜不熄的灯。
下班回来,街上的商贩热情依旧,吆喝着,招呼着,一块两块,将孩子的书钱凑够,小巧的桌板放在店前,铺上一层塑料膜,放上自家的特色,或是干脆简单些直接搬来小马扎,将东西一股脑放在地上。
若是有心转转,会不时停下来买些吃的。大饼,或是油条。以前总觉得油条干巴巴的又油,现在想想,饿肚子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干,松散散的嚼在嘴里,又成了享受。
听惯了车间机器的轰鸣,再走出人声嚷嚷的街市,情愿四下无人,乐滋滋的享受耳边的清净。巷里的风总是温柔的,吹在身上,像抚摸,像擦拭,又想躺在海绵上,软软的。
昏暗的路灯无聊的捏弄着我的影子,上下颠倒,黑白分明,演绎另一世界的我。黑夜是一处短暂的归宿,做一个安详的梦,缝补破碎的心灵,纠纠缠缠,再起身,已是黎明,走在这韵味十足的巷子里,抬头与耀眼的光热不期而遇。
厂里的气息是我可以接受的,只是其中的戾气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同一个地方呆久了,慢慢的人也变了味,于是走到哪,便带去了烟火气。这里也一样,再善良的心意也敌不过久经摧残,渐渐地我竟对母亲的善良提出质疑。
刘安庄是打工人居多的村庄,东北,新疆……天南海北,形形色色,在这里,随便拉出来一个人,都是满身的故事。
我惊讶于他们的善良,不是伪装,却总想表现出伪装的模样,可惜了,没有人会一直擅长伪装。他们身上有一种假装的恶,尝过一次次不堪回首的代价,那是他们混迹天涯、东奔西走磨出的铠甲,铠甲紧贴皮囊,生活,理想,连着家里的老人小孩包裹起来,藏在心中软弱的地方。
他们并不害怕无力挽回的过去,他们担心措手不及的未来。力量较大时改变环境,力量较小时改变自己。而这里的人身上同样背负着责任,老人、小孩……担子重了,他们停不下来,也不敢多停。
岁月总是能出乎意料,不该带走的东西,最后都意外留了下来。只是不知道当年的人是否明白了,走了这一趟真是不知何时是尽头。
前前后后的人做过相似的事,但结果却不尽相同,他们各自有着自己的一种信仰,一种原则,唉!临走前,我又会以何种信仰将世界通透呢?
屋外的雨依旧响彻,将世间还我的答复意外消默。
我没能有机会长久的呆在这个地方,到了分别的时候,心中却不情愿挥手告别,那就打声招呼吧!倒是担心语气不对,我也学着街上的商贩,不紧不慢地唤一声:“你好啊!刘安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