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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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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歌

挽歌

1.

年年做广告,广告年年做!

如果有人突然问我广告是什么,还真一头雾水说不清楚。

“做不了总统就做广告人”,这是业界内的自勉,骗了好多人。我看“自勉”改成“自慰”还差不多。整天这方案那方案、那标书,平面的、影视的,修正稿、飞机稿、垃圾稿,策划头痛、文案发懵。就像我们这个广告公司,比稿的事海了去,做成买卖的却很少,加班是没完没了的,收入却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

“下辈子做牛做马老子也不做广告人”。我将刚打印出来的方案扔在桌上,对正在打盹的老鬼说。 

老鬼抬头睡眼迷蒙地说:“搞完了?吃早饭去?” 

“猪啊?就知道吃!把我那个方案好好看看去,我来抽根烟。”

“还抽?抽一夜了。”

我没搭理他,将身子慵懒地深陷在电脑椅子里。这个时候手机响了,是那种我自己设置的陌生人的铃音。

谁这么早来电话呢?

也许是因为一夜没睡的缘故,感觉好像很早,事实上已接近上午九点钟了。

我斜着身子从裤兜里摸手机,半天没摸出来。铃声停了,我放弃了继续把它掏出来的动作,待我重新调整好姿势时,它又开始叫了起来,我懒得再动,伸手将那只口袋紧紧地捂住,铃声停了一会,又再次响起,周而复始,义无返顾,百折不挠。

老鬼有些不耐烦了,从电脑桌上抬起他乱糟糟的头颅说:“你就不能接一下?要不扔楼下去!”

“碍你鸟事?死睡去吧!”

说是这样说,我还是站起身来,扯了扯绉巴巴的裤子,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来,按下通话键就嚷:“谁啊?有毛病啊?”

对方没说话,过了一会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可能是打错了吧?”

瞧瞧,打没打错还要问我,啥世道?

不过对方的声音蛮好听,虽然只有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但我似乎感觉特别熟悉,我在脑海里“百度”了一下,蓦地就蹦出个人来,好多年了,都快淡忘了,突然想起来好像没来由太不应该了。

我没吱声,等待着对方挂断,但是对方不但没有,反而还怯怯地追问了一句:“你是……”

“——将军!”我立马洪亮起来,并对专注于我接电话的老鬼做了个鬼脸。接着我问:“那么你是哪位?” 

对方反应挺快,接过来就答:“我是河界。”

我说:“真的,蒋介石的蒋,君子的君。”

她回:“我说的也是真的呀,何仙姑的何,姐姐的姐。”

遇对手了。

闲着也是闲着,逗逗乐子也没什么不好,况且她的声音很好听呢,我又问:“那么你到底要找谁哩?”

“不知道。我只是闷得慌,看看这个电话能不能打得通……”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对方没在意地说:“我就知道您会笑话我的。”

我听出来对方说的是“您”,而不是“你”,一口标准的京腔,听着还蛮舒服的,所以我立马就温柔了下语气:“闷的话你可以上网呀?”

“网线坏了几天了,没人来修。你不会恰好是电信局的吧?”她笑了,声音传过来,很动听。

“我不是,我是市政府的。”压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牛逼!

她问:“市政府哪里的?”

“XX局!”我随口答道。

“哪个科室??

“我说你有完没完啊。”

笑声又一次从听筒里传过来,依然很动听,我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亢奋。

她又说:“你手机号码的后几位数是我的生日。”

“难怪你打个不停。”

“缘份呗!”她说。

这个时候,老鬼凑到我的跟前,没洗脸没刷牙的,一股难闻的口臭呛得我是连躲带闪。可狗日的还是像牛皮糖似的粘在我的手机旁边,二指条点着我的耳朵嘀咕:“鸡!肯定是鸡!!不是的话,蛋都让你摸摸!”

“滚!”我嚷着,并一把推开了他。

“你嚷什么?”对方说。

我说:“我不是说你,说我儿子哩!”

“哦,吓我一跳。肯定很调皮吧?”

“是的,而且还有口臭。”

老鬼抬脚就踢将过来,我闪身踱到阳台。

“你加我吧?”她说。

我说:“加什么?”

“QQ啊。”

“我没有。我不上Q的,我比较反感网络聊天。”

“我也是。”她说,“我离XX局很近的,改日去拜访你啊,将军。”

要露馅了,我赶紧说:“我老婆回来了,我得挂了。”

“那么多联系,你不联系我,我可要打你电话哦。”

“好的,号码我保存了。就这样了,拜拜!”说完我就挂了。

老鬼挤眉弄眼地走过来装腔作势地说:“老爸,给钱买早点”

我当胸给他一拳:“去你丫的,把方案收好,下去吃面!”

2.

第二天一整天,我像多了个心思,始终将手机揣在身上,每一次铃响都让我激动万分。挨近下班的时候,我开始感到有些失望,好象有一件本应该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

老板特别烦,那个方案改过来改过去,我简直就要毛了,好不容易打发走那个自以为是的客户,我坐在业务室的会客厅里,点着香烟,掏出手机,翻出那个号码按到“短信服务”工具栏里,深思熟虑后按出“何姐”两个字,又感觉不妥,有一种被人家占去了便宜的委屈,况且这还不一定是她的真名,这种称谓让人感觉过于亲昵,像是在套她的近乎,弄不好会使她产生错觉和误会。消除,再打出“您好”,是不是有些屁精戴眼镜假装斯文人的感觉呢?颇犯虚伪做作之嫌疑。换成“你好”,又会不会显得对人家不够尊重显得自己太没礼貌太没教养太不绅士?

干嘛搞得那么复杂和客套?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那么又该说些什么呢?既不熟悉对方又不了解对方,至于那样吗?

磨蹭了将近20分钟,我的短信还是没有发出,我痛苦万状,既想着又怕着,哪象条汉子啊,我恨自己恨得咬牙。

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在我的手心里响了起来,多美妙的铃音啊,我略有迟疑,看了下号码,迅疾将手机贴到了耳边。

“将军,忙吗?”

“还好,也就那样。”

“那么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这个、这个……”其实我心里巴望着,却装出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在对方还没彻底打消这个主意之前,我恰到好处地抛出了四个字:“那么好吧。”

……

我放下电话,老鬼从我身边经过,说:“又是那个‘鸡’?不是丑八婆,就是神经病!”

我轻描淡写地说:“不是,我老婆的电话。”

3.

地点是她定的,是个并不起眼的小酒店,我之前从未光顾过。

等我走进这家酒店的时候,这才发现里面的装饰还是很赏心悦目的,尤其是在色彩的搭配方面相当考究,灯光柔柔的,音乐是那首《AND I LOVE YOU SO》(我是如此地爱你),很深情,很浪漫。廊檐墙壁上疏散地挂着几幅很抽象的装饰画,看似随意,却不难看出这家酒店老板的修养,能选择这样环境用餐的女人绝对是有品位的,“鸡”能有这种品位?狗日的老鬼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正东张西望,手机响了——

“我在3号台。”没头没尾的一句,说完就挂了。

我握着手机开始了大范围地搜索,在靠橱窗和隔墙的角落处,我终于发现一个女人正在望着我微笑。简直让我惊悸,那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呢?我觉得要用大段大段的文字来描摹一个女人的妩媚,简直就是一种恶俗,不提也罢。

我很绅士地踱过去,多远的地方我就开始伸出手去。

何姐站起来,很有分寸地握了握我的手。

“你的手心出汗了。”她说。

“是的,我好紧张。”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同时也看到她的脸上匆匆飞过的一片红晕。

“那么点菜吧。你喝什么?”

“我还是来点白的,有劲,你随意。”

何姐想都没想就叫来服务生说:“来瓶‘糊涂神’”。

我赶紧说:“一瓶喝不完的,有半斤装吗?”

“就一斤吧,还有我哩!”

我再一次吃惊。

她还是那样安静地坐着,很端庄地微笑。

在我们不腥不臭不咸不淡不尴不尬的寒暄声中,服务生开始上菜了。

我将酒瓶打开,然后往她的杯子里倒酒,我倒得很慢,一点一点地倒,还不时地抬头看她的表情,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制止,可是她并没有,直到我将那只高脚杯注满。我想这么一大杯子下肚,这个女人将会是怎样的一个样子,简直太可怕了。

“我有个建议”,她说,“到上谁点的菜时,谁就得说段跟这道菜有关联的笑话,怎么样?”

我知道她在调节气氛,毕竟还很陌生,我没有任何理由不赞同。

开始上的是冷盘,其中有一道是“白斩鸡”,她用筷子敲了敲盘沿:“说,你点的。”

我开始搜罗有关“鸡”的笑话,满脑袋都是黄段子,还真找不出一个上得了台面的。

“‘半夜鸡叫’你听过没?”

“去!哄你儿子差不多!”

“那么,那么我说个带颜色的?”

她笑笑,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有个乡下汉子听说有种药可以给那种事助兴,便跑到城里买了一包,人家说有的人吃了会有不良反应,他就有些害怕,便掰出半粒先喂了自家喂养的一只公鸡。后来……后来你猜怎么着?”

我有意停下,端起杯子跟她碰了一杯,偷着来看她的反应。

“不知道,你说。”放下杯子,她还是浅浅地笑。

我知道没有事情了,便接着大胆往下讲:“第二天,全村的母鸡都被它日弄死了,那只公鸡还立在树梢上,汉子就问,你飞那么高干吗?公鸡用翅膀指着天空说,我想睡老鹰!”

她“噗”地一下笑出声来,慌忙抓来餐巾纸擦嘴,我跟在后面打着哈哈……

等服务生端上来“牛排”时,我已经说了好几个了,我说:“该你了吧?”

“早知不点牛排好了。”

我装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瞅着她。

“那么我说个关于公牛和母牛的故事吧。这故事也有点点儿颜色,但无关我的思想意识。”还没开始说哩,她倒先笑起来了,“这故事可不是我编的,是作家王蒙讲的,有颜色那是他的事情哦。”

“快说吧,罗嗦。”

她就开始说了:“公牛和母牛在草坪上吃草,母牛说饱了,我们回吧。公牛说,听说县上来了一群干部,正在酒店嚷着要吃牛鞭哩,我怕,还是你先回吧。母牛就独自回去了。可是没过一会,母牛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公牛问怎么啦?母牛答,他们说吃了牛鞭还要吹牛B哩……”

我们旁边桌上的一位客人当即就笑得喷出饭来。

何姐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

我扭过身去对那桌的人开玩笑说:“我们这桌你一起买单,哪有白听的段子哩?!”

那桌人大约也注意到何姐的表情,所以赶紧附和:“OK、OK!”

“不说了不说了,便宜那小子了,我们喝!”

“喝。”

“为反腐倡廉干杯!”

“干杯!”……

4.

走出酒店的时候,天,完全黑透了下来。

何姐舌头大了,说话开始有了些结巴,但头脑还算清醒,她只是拽着我的衣袖说:“你得送我、你得送我哦,治安不好哩,怎么说姐姐还是有点姿色的呦。”

我便笑她:“这会儿功夫你倒学会幽默了。”

“难道不是呒?”

我赶紧说:“是的是的。”

“那么你说我是不是个坏女人呀?”

我又赶紧说:“不是不是,怎么会是坏女人呢?”

“你撒谎!你的眼睛告诉我了。”何姐的眼睛就瞪得老大。

“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这样认为,骗你我是小鳖三。”

“那你怎样解释我的行为,从昨天的那个电话开始,到现在的共进晚餐。”

“不知道,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孤独吧?”

“不对,是困惑!是迷茫!是烦躁!你懂不懂?懂不懂……”

“我懂我懂我懂。”我的头点得象小鸡叨米似的,奶奶的,全是这酒给闹的啊!

“你懂个屁!”何姐说完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昏黄的路灯下,何姐步伐踉跄,但仍不失妖娆。这样看着她时,我又没来由地想起一个人来,那说话那神形,简直就难以分辨。也许是酒劲上头了,她的身子有些飘,不时地碰撞到我,我便伸手去搀扶她,而她总是很逞能地拨拉开我的手。

等红绿灯的时候,我态度强硬地搀扶着阻止她的行进,我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告诉你的都是假的,你会介意吗?”

何姐很无所谓地摆着手说:“不介意不介意,介意什么?其实我知道、知道,早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

“骗我啊。”

“怎么知道的呢?”

“告诉你就会吓一跳。”

“说。”

“因为我才是XX局的,可从没听说过有‘蒋君’这么个人。”

“不是吧?这感觉像编故事呢。”

“我哪里知道,要不说有缘份哩。”

我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好在有夜色掩护。

“我到家了。”何姐指着前面的楼房说,“上去坐坐,我拿工作证你看。”

我犹豫了一会说:“算了算了,影响家人休息的。”

“什么家人啊,就我一个。”

“你老公呢?”

“海员啊,一年回不了几次。”

“那么孩子呢?”

“谁说孩子我跟谁急!”何姐突然恼了,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然后用近似乞求的语气说,“别说孩子好吗?”

“好的好的,不说不说。”我着实吓得不轻,我知道我可能无意中触到了她的伤心处,赶紧又补了一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没事没事,上去坐会吧?”她摇晃着过来拉我。

“晚了,晚了,我在底下望着你点灯,洗洗早点睡!”

“——虚伪!”何姐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也是,孤男寡女成何体统!”说完她还冲着我笑了笑。

我看出来了,那个笑容十分勉强,因为,她的眼睛里仿佛有着一道奇异的复杂的亮光在闪动……

5.

看着何姐四楼的灯光亮了,我才转过身走上大街。

街面上刚刚落过一层细雨,远远望去,沿街招牌上的霓虹有些清冷。

我一边走一边想着何姐拉扯我时无意中被我触到的那个绵软的部位,以及想象着跟她上楼之后将会发生的一些事情。

对于这个女人,之于我对广告,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怀揣着怎样的一种热衷,是逢场作戏,还是好感使然,或者说是爱。

如果是,那么是不是取决于我脑海中蓦然蹦出的那个人呢?如果能够知道爱是什么,那么是不是太过理智,那样的爱情是不是永远都没有激情?难怪老鬼说,思虑过多反而不应该是这个时代的爱情了……

马路上车来车往,而我却懒得打车,我觉得一个人能这样安静地走走十分享受。

手机的铃声粉碎了眼前这份久违的宁静,我好一阵激动,因为我很自然地就想到这个电话应该是何姐打来的,或许我还有改变主意的机会。然而,等我掏出来一看,却是公司的号码。这份沮丧就像你苦苦等待一个人他果真出现在前方,待走近时却是另外一个不相干人的那么一种彻头彻尾的绝望。

我骂了一句粗话之后,按了下接听键。

老板说:“那个方案你得过来再修改一下。”

我对着电话那头就嚷:“头啊,你就饶我一晚上吧,我现在各方面都很不对劲哩。”

那边却问:“这么晚你还在街上?我听到汽车声了。”

我赶紧说:“在药房买药,头疼欲裂啊!”

“那么不好办了,客户明早还等着看呢。”

“都改十八回了,改来改去都成他们自己的策划了,还要我们广告公司做什么啊?我真的是不舒服,头疼得很厉害。”

“实在顶不住那就明天再说吧。”对方挂了。

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但一想到明天的工作就更加头疼。

公司分工不明确,我做的不仅仅是狭义上的创意文案,还要撰写策划报告、媒介计划书等各种需要用文字来表达的东西,事实上承担了很多客户服务及媒介人员的职责,更可恨的是甚至还要充当户外广告安装执行中的打杂下手。想当初,我满腔热忱闯进这个圈子,天不怕地不怕,总是想着颠覆、颠覆、出新、出新,想打出自己的一片新天地,然而,创新不是凭空而来的,公司、老总、客户和受众,广告作品的婆婆实在太多了,为了生存,我们开始习惯于对客户百依百顺惟命是听,并且用流水线大量泡制广告产品,鲜明的个性和风格早已被奸淫得一塌糊涂。

奶奶的,还叫什么广告公司啊!干脆卖春药去算了……

6.

郁郁地过了二环路,上了西街。

这里是都市夜生活最繁华的地段,夜里的光色在这里显得是那么的情欲十足,到处都是暧昧的味道,连同汽车的鸣嘀都喷着一股骚气。它一扫我之前的不快,让我的身体这一刻里无比的亢奋起来。

两边洗头房、足疗店里的灯光红得让人想入非非。

我感到酒力再一次冲向头顶,满眼晃动着的都是小姐们最造化的显露部位。

突然间很想做一件坏事。

也许是我的顾盼招引来小姐们更进一步地诱惑——

“老板,洗个头吧,老板,敲背吗?包你舒服……”我欲前又止,终是无法抵御小姐们的牵扯,走进了这片暗红的光影里。

打开小包厢里的灯,说不出的黄蓝红绿淫荡纷飞。

在这种光影里我压根就看不清小姐的面容。只听见她小声地问:“老板,敲大背还是小背?”

我说:那么就大背吧。

于是,小姐就像蛇蜕皮一样脱去了她的裤子,恍如无人之境。

她转过身来,赤裸着下体立在我面前。

“你这是干啥?”我问。

“敲大背啊。”小姐腼腆地笑着,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围成一个圈,然后又用左手的中指插进去向我示意。

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恰巧手机也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屏上显示是“老婆”打来的,没敢接,挂了,然后站起来,我对小姐说:“对不起,我还有点事”……

7.

逃也似的出了西街,无人的长安路冷寂而空旷。

我不知道像何姐这样一个单身女人是如何打发她的漫漫长夜,也许这会儿正窝在床上,放着高雅的音乐,看着黄色的毛片,或者闭着眼睛自慰,欲火焚烧……

我又揣想刚才的那位小姐,此刻或许依然站在路边左顾右盼……

一阵夜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方案”、“方案”,还有必要去修改吗?那是我经过近十天周密的市场调查得来的结果,有异于其它同类产品的广告旧辙,而现在已面目全非,我却没有任何能力去实施执行。我突然感觉自己无异于一个婊子,为了生存我要不断地承受别人的污辱、糟蹋和摧残。

莫名感伤起来。

为自己难过,为何姐悲伤,为小姐心痛……

8.

打开家门的时侯,墙壁上的石英钟连续响了12下,被我洗漱声音吵醒的老婆转过身来问:“又加班了?”

我点点头没有吭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我看你们公司什么都加,就是没听说工资加过。”老婆抱怨着从背后一把将我紧紧搂住,我将老婆的手拨拉开:“别闹了,让我睡吧。”

老婆一下子背过身去,嘀咕道:“我是上半夜守寡,下半夜守尸,嫁你算倒八辈子霉了……”。

我回过头来说:“什么话嘛,老子不干了?明早就去给辞了!睡觉!!”

“啪”地一声我关掉了壁灯。

黑暗中我在想,辞了这份工,我又能干嘛哩?

……

——何姐步伐踉跄着走进我的梦里来。

原载2016年《清明》增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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