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的雨夜

文/千里追风客

夏天的夜很浅，远不如冬天的夜黑

单薄的黑暗，持续的暴雨

波澜四起，水花飞溅

车轮反复蹍压着最后的雷声

经过长江二路径直通往人民医院的马路

车水马龙，显得格外拥挤

连续的夜，持续的雨，已经不再陌生

       我无法拒绝潜藏于内心的悲恸

病症像一个蛀虫，蚕食着父亲的生命

多病缠身的父亲，已经八十七岁了

像一艘被风搁浅在海滩边早已锈迹斑斑的船

把风暴的故事收进尘封的回忆

父亲的性格如厚实光滑的君子兰，直立似剑

不肯服输，要求更换医生

呻吟中又喃喃低语，一生无悔

       每一个夜晚走进1号抢救室

灯光铺满伤痛的病房

父亲的语言里，追寻云中的家乡

寄生着故乡的虎形山和弯弯的小河流

倾听清风与尘土的冥想

他心里的苦和痛明亮起来

正在虚构一个巨大的魂旛

       暴雨从夜空中愤然落下

雨水耕种着夏天的夜

悲痛，瘦成一道闪电直插夜空

还有多久晨曦才会破土，曙光渺茫

倏忽之间，天空能放晴吗

我想搀扶着父亲走出病房

用手遮挡耀眼的阳光

这持续的梅雨天气，仿佛告诉我

注定是雨水飞溅，注入悲伤的胸腔

要从我的眼睛里决堤而喷

       写于2020年7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