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楼对于农村来说是一栋宅院的门脸,从古至今,无论官宦之家,还是平民百姓但凡稍微有点经济实力的便会为自家大门弄一个避雨的遮盖,俗称“大门楼”。
在我们沂蒙山区那一带,得于地理环境的原因到处遍布石头,所以盖屋垒墙基本用是石头。我家的大门楼自然也不例外,从地基开始以上两米左右采用讲究的长方形石头垒起,宽约二三十公分,长则四五十公分,外面用铁錾剔出一道道斜纹,众多的石块叠加垒起形成一个整体的时候,那种立体的感觉便呈现出来,特别的好看。上面两米则是采用小块的不规则石块拼接摞起,墙体的厚度也就较下部窄了些,当然这样做也就节省了些成本,把那些做底部规则方块青石剔下的边角料复用,也算变废为宝吧!
我家大门楼没有过多的繁琐,直接在石墙的两边镶嵌两根木头作为门框,门框的上边弄一个三角形的支架用来支撑顶。红瓦相称,既避雨又好看,可谓一举两得。我家的房屋是顺着山体布置的,自然就融入了丹山坡体的地理特点北高南低,整个院落也是如此,得用土石将院子垫平,于是院里院外就有了一个高差的悬殊,大门之外便有了台阶,正是因为这些台阶的出现,让秋收的粮食不能稳妥的坐车到院落,只好下车与我有了较量,手提肩扛变成了常有的事,就连那沂蒙山去特有的运输工具“拥车子”也得费力的推拉回到家里。从家里出的时候倒是不用这么用推力,反之得增加摩擦,用拉紧手闸+身体后仰脚蹬石台阶用留的力,如果放在现在拍张图片,肯定能爆炸朋友圈。
俗称拥车子的独轮车及那些物资每次的进出大门,都让我犯愁半天,不过挺挺也就过来了。不觉间让我的童年有了一个推车装卸搬运的历练,虽然吃了些苦头,淌尽了汗水。也抛洒了不少的泪水,甚至有时候还一度诅咒过,现在想想,感恩那段生活,让我学会了坚强,让年少的我体会了那种辛劳的快乐!
哦对了,说道独轮车,我就多再多说一点,它是木质结构,两边各一个篓子,用来装东西,中间凸起一个约莫二十公分的架桥,下面则是车轱辘。这是根据山区农村路窄崎岖不平而设计打造的一种特有的农家运输工具。
我家的新大门楼相对比较简单,就连大门都是用原大门楼的旧大门改制而成,没有刷漆上色,尽管使用多年木头的纹理还是特别的清晰,一看就知是货真价实的好木头。年少的我经常忘记带钥匙,于是就练就了翻墙爬屋的本事。每次忘了钥匙翻越大门楼子出入是常有的事。我家大门楼的上侧预留的孔洞真好能容我爬进爬出。不过由于洞不大,身体稍微胖点的哥们就爬不进了,这些好像是专为忘记钥匙爬进爬出我量身定做的。
每逢过年的时候,厚厚的门板迎来了祝福的“门联”,红纸黑字格外的显眼,黑香附于红纸之上配以吉祥祝福语,什么瑞雪兆丰年、五谷丰登之类的。表达一年之中收获幸福的喜悦,更有对来年美好的期盼。而门框的两边便被那红红的对联沾满。每年贴对联的时候,对于上下联的顺序总得斟酌好大一会,也许正是如此,才贴出了年味。
“别贴倒了”爷爷总是这么一句话,爷爷在世的那些年、我们家的对联每年都是爷爷领着我与哥哥在年三十的时候统一来帖,由爷爷用面制作成浆糊,先从爷爷家贴起,然后是二大爷家,再就到我家了。每当想起这些,就让我想起了在天堂里的爷爷和蔼可亲,瘦骨嶙峋的模样。
记忆里大门楼花花绿绿的门钱儿特别的好看,有风的时候那些门钱随风起舞伴着着哗哗的声响,在月光下曾一度让我遐想。农村独有的那道八九十年代的这道风光,如今只能是一种记忆的想了。
童年的时光,大门楼子张贴的对联多为自己书写,街坊邻居自己买点红纸,委托村里稍微有点文化的人来写,大多是村里的各小队会计或者老师之类的人来写。我们那一片是由在生产六队担任会计的善册大爷来写,后来不知啥原因,善册大爷居然不写了。便由我二大爷李善清来写,后来带动他儿子我的哥哥来写,再后来我居然也加入了写的行列,虽然字体丑了点,写点出门见喜、福字之类的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历练,让转学到禹村矿子弟学校的我产生了对书法课的喜欢(那是我们称大仿课)为此还练习了好久,对于那些书法练习也特别的有劲头,直到现在还喜欢,尽管自己的字体很丑,但书法的功底还是有了一些。
现在想想我的文字功底,也许得于那些时候的潜移默化,从写对联、贴对联、看水浒、阅日历开始,甚至观过年墙上贴的年画也有着浓厚的兴趣,那时的小伙伴是看图不观文,我是图文并看,甚至讲解给同玩的伙伴听,弄得其乐无穷。
以至于过年的时候到处游走,观看村中的对联,当然那个年代,没有机器打印的,全是手工写的,当然也有卖的,那是书法字体好的文化人弄得,而我写的自然是拿不出台面的。也就自己不嫌弃自己,拿来贴之,正是如此才让自己收获了劳作的果子,成就了自己写作的这点爱好。贴完对联,总是不忘自己读上几遍,看着自家大门楼这些随风飘扬的花绿门钱,心中自然的那份喜悦留在了年少的心间。而过年贴完对联大门的跟前也必放一根棍子,俗称“拦门棍”,意思是拦截妖魔鬼怪不入家门。当然这些是请完老祖宗回家之后做的。
我家的大门楼子,在我们那一片只有三家,既玉信爷爷家、善清二大爷家与与我家,三家却也有不同,玉信爷爷家是麦秸梃子的屋顶,善清二大爷家是青瓦,而我家是红瓦,各具特色的同时有一个共同点是简单不复杂—实用。三家的门楼都没有里外探出的那一块,与村家前那一块的大门楼有所不同;这也正说明爷爷的眼光那那个年代还是有所不同的,虽然穷了点,但注重家风宅子的那种情节还是很重的!
简单的大门楼,也能遮风挡雨,他的时效功能就体现在能给过往的行人在突临降雨的时候避雨,和在烈日当空的时候给人提供一个说话拉呱、聊天的场所,记得那时候,从菜园割点韭菜之类的青菜坐在大门楼底下择菜是常有的事。同样大门楼的各个角落也成了童年伙伴藏猫猴的聚集点。
下雨的时候时,从村子西边的黄泥岗弄点黏黏的泥巴来制作各种玩具,虽然有点惧怕黄泥岗边的庵子里的传言,但也耐不住那种喜欢,于是光着屁股两三个小孩便也斗胆来挖点,因为那个地点的泥巴既黄又粘,是捏各种造型玩具的首选。躲在大门楼子下做把手枪、弄个坦克 虽然粗糙却也陶醉自我。那时候不像现在的孩子玩具多,无奈之下,便如二十大里的一句话“日用而不所知”的那样,小小年纪便有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能力,乡间、田地,石子、泥巴也让那个年代的我们津津有味的玩出了时代的回忆,也玩出了大门楼子的记忆,更是玩出了美好的童年往事的思忆!
如今那承载了我童年记忆的大门楼早已不复存在了。参加工作后曾经有大约10年的时间没太回老家,没有留下它的一张照片,而就在这段时间让那村里那些玩火的少年将它送去了西天,留下了我没有再见到它的遗憾!一把火让它彻底消失了,留给我的只是曾经那些年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