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金牙

贾金牙是一批来国营农场垦荒植胶的老工人。他家属本来是可以随迁的，却一直留在农村。

贾金牙不知何故，年纪轻轻便有几个门牙松脱，只好镶上几颗廉价金牙。因此，便有了贾金牙的称谓。

贾金牙的眼睛也同他的牙齿一样不争气，戴上老花眼镜也不好使。贾金牙本来割胶正当年，可屡屡割伤树。那时橡胶树宝贵，割伤了就会影响寿命和采胶。

无奈，连队只好安排贾金牙养牛。东南西北有四个牛舍，养牛为橡胶树提供有机肥。贾金牙的油坑牛舍距连队四里地，白天放牛，吃住牛舍。

贾金牙来到牛舍第一个想法就是种菜。他和一个叫帮的同伙，在屋后山坡开出一大片地。正值冬季，贾金牙从家里弄来芥菜苗栽种。这儿肥水不缺。芥菜长得又快又好，短期内吃不完，贾金牙提议，收获回家让老婆腌咸菜。

芥菜收获回来，帮说，你先拿，剩余归我。帮挺大方。

“不行！我拿多了不是，拿少了不好。”，贾金牙盯着一堆芥菜，若有所思。

“那你说怎么分。”帮试探问。

“分三份！”贾金牙毫不客气道。

明明两个人，为什么分三份，帮非常不解。“那多出的一分给谁？”帮以为这下必定难住贾金牙，给任何人都没道理呀。

“当然归我！”贾金牙理直气壮，“开地，浇水施肥都是我们俩人吧。”帮点点头，心想，你为啥拿双份？

贾金牙像看透了帮的心思，说芥菜苗是我拿的，没有菜苗种个屁呀！

这也是理由，帮哭笑不得，他不想为这点小事伤和气，“好吧，你有功劳，双份！”

牛舍只有贾金牙和帮两人，早出晚归，一切如常。

这天，帮做饭时不小心碰烂了贾金牙的竹壳热水瓶，一声“嘭”闷响，热水壶炸碎了。帮知道闯祸了。

果然，贾金牙端着饭碗走过来：“你眼盲呀，快赔一个。”贾金牙说着有饭粒喷出。

“一个旧水瓶，大惊小怪，把我的给你算了。”帮不服气又自认倒霉。

“不行，赔新的。”，谁知贾金牙不买帐。哼，想用个二手货打发。

帮知道自己失理在先，耐着性子：“你出一半钱，我赔新的。”

贾金牙说：水瓶虽旧仍能用，打烂了，用什么呀？帮想想也是，后来买一个新的赔上才了事。

几年后，贾金牙换了一个同事叫基。他早闻贾金牙“轶事”，却一直未曾领教。

那晚，贾金牙对基说，明天回家帮老婆割禾，辛苦你几天。这是惯例，连队不派人顶替。

贾金牙回家前让基帮忙看管几个下蛋母鸡，谁知，第二天有个母鸡不吃不喝，卧地，鸡冠紫色，看来鸡得了鸡瘟病。第三天，这鸡已气息奄奄，看来等不到贾金牙回来了。基决定杀掉煲熟，等贾金牙回来处理。

贾金牙回来得知，并没有责怪基。他吃了鸡腿又吃鸡翼，再吃鸡脯肉。然后，才停下筷子叫基也吃。基早已涶涎，就等这声招呼了。

不久，发工资啦。那晚贾金牙拔着煤油灯，对坐在床沿上数钱的基说，你欠我20元钱。基猛然抬起头，停下数钱的手，一脸愕然。

贾金牙见状，只好明说，那次杀瘟鸡，你不是也吃了一份吗？怎说也值这钱吧。

基大呼上当，又哭笑不得：“不是你叫吃吗？”

“那有免费的馅饼？”贾金牙厚着脸道。

吃了人家的嘴软。无奈，基怒气地丢给贾金牙两张10元，“啃几口死鸡，也值这个数？”

这事传出，又增加队里干部职工茶余饭后的笑料。

这天，又轮到贾金牙休假。可假期结束仍未见人回来。基想，或许他有急事。第二天仍未见贾金牙踪影，基有些害怕，只好向连队报告。

派人去贾家，得知贾金牙没有回来。这就奇怪了，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人间蒸发了？

这时，有人说下游河湾发现一具尸体。贾家人立即前往出事地点，证实是死者假金牙。获救男孩父亲带着孩子也找到贾家道谢。这下才知，贾金牙回家那天遇暴雨洪水，快到家时，经过江堤看见放牛男孩失足跌下诃，便跳河奋力抢救，最终在岸上人的协助下，男孩得救了。然而，贾金牙却被洪水卷走了。

不久，又有一个五保户和大队干部来到连队反映，贾金牙多年来拿钱资助这五保户老人。谁都知道贾金牙家境也不好。

后来，队里干部职工再说起贾金牙时，“好人呀，还不到50岁。”话间带着惋惜与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