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阿木风风火火跟父亲说换地。“你说啥?”父亲以为听错了。”“跟你换地”阿木又重复一遍,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
父亲干咳两声,装作淡定。自己耕的可是一块路远的旱瘦地呀。.
阿木说,你年纪大了,我的地离家近,又是肥田。这么多年了,该轮到你耕了。
“刚好地里作物收完。”阿木说着,拿出只写着一句“本人同意跟阿木换地”的一纸合同,让父亲签名按手印。
阿木拿着合同满心欢喜离去后,那年分地的事又浮现在父亲眼前。
儿子阿木和阿竹长大成家自立门户。家里三块责任田要分耕。三块田地面积差不多,可地段不同,两肥一瘦。
那晚,父子三人围坐堂屋。阿木淡定,按习惯自己先挑吃亏不了。阿竹倒有点担心,假如父亲把每块地再一分为三,那绝对公平,可耕种起来很麻烦。
父亲划着一根火柴将烟点燃,用力吸了一口,随着烟雾喷出:“按现在的样子,每人一块。”
阿木和阿竹对视一下,心里又喜又惊。这样分,好是好,可瘦地归谁呢?
父亲瞥了一眼两个儿子,把水烟筒推往门角:“你两个先挑,剩下归我。”父亲说着,拿眼望着阿木,阿木瞬间觉得脸热尴尬,“那,我要一号地。”
“老爹,你先。”阿竹实在不敢跟父亲争,但又心有不甘。
父亲站起身,看样子有些不耐烦:“要了瘦地,媳妇能放过你?”
“那,那二号地吧。”阿竹小声道,不敢抬眼望父亲。
自然那块路程远又旱瘦的三号地便归父亲。
父亲没想到,多年后,阿木主动换地。
前几天,阿木进城遇见在县交通局当工程师的同学,获知国道裁弯取直扩建。新路从马鞍岭脚老爹地块旁边穿过,打算在那儿搞农庄饭店与香蕉收购。
阿木动手备料,准备开工。
不远处机声隆隆。估计过不了多久,新国道就会延伸到自己这儿。
半个月后,阿木发觉不对劲,道路延伸方向偏离。阿木急问同学,得知道路方向临时微调,不再经过老爹地块。
阿木那晚饮闷酒后,垂头丧气来父亲跟前,撕掉合同。说还是各耕各的好。
父亲想,这块地种习惯了,不换也罢。
日子像不远处国道的车子,一辆辆在时光中驶过。父亲在这块几经改良的瘦地上春种秋收,生活倒也温饱有余。
那天,阿竹从父亲田地经过,帮父亲收割完庄稼,便到田边水坑洗手,竟发现水温带热,他突然想喊:“温泉”,可话到嘴边忍住了。
阿竹当晚跟父亲提出换地。父亲想起阿木的事,心里不快,“不换!”
阿竹不死心,说为啥不能换?
“搞什么名堂?”父亲质问。
“那地适合种果树。”阿竹说的是实话,“你一把年纪,却种那么远的地,让我感到丢人又难受。”
父亲想,能不支持吗?于是,父子又简单签了合同。
父亲的作物刚收获完,阿竹迫不及待请来打井人。他要找到温泉搞度假酒店。
阿竹在地块的东南西北中打了5个井眼,可还是找不到一滴温泉。最后,阿竹赔了钱,无奈放弃。
那晚,阿竹对父亲说,还是各种各的地吧。接着,阿竹撕了合同。
父亲抽着烟,拿水烟筒猛敲了几下:不换也罢!父亲很坦然,像是意料之中。阿竹灰溜溜走了。
父亲又继续在属于自己的那块田地上春种秋收。
这天,阿木突然出现在父亲面前,又提出跟父亲换地,并说补偿5万元。父亲摆摆手:“算了,我习惯种自己的。”态度坚决,没有商量余地。
阿木拂袖悻悻离去。
阿木前脚刚走,阿竹后脚来到。同样要跟父亲换地,并说补偿10万元。
父亲想,我的地突然间变得值钱了?不管是真是假,不换!父亲说,阿木来过,也想换。
“我出的钱多,你再想下。”阿竹那肯放手一块嘴边肥肉。
“不是钱的事。”父亲断然拒绝,“习惯了,种自己的地省心!”
阿竹失望,气愤又不甘心。
一个月后,父亲听到可靠消息,老板征用马鞍岭一带搞农业生态游,自己那块地在范围内。
那天,阿木和阿竹得知父亲迟迟没有同意签名,就顺势怂恿父亲做“钉子户”,让老板多出点血。“老爹,补偿的钱见人有份。”阿木想分一杯羹。
“有福同享,谁叫我们是父子。”阿竹趁机附和。
“征收谁的田地,补偿归谁。”父亲想到两个儿子见钱眼开,很生气。
阿木和阿竹两人对视了一下,眼光轻蔑。
不久,父亲这个“钉子户”终于在协议上签字。据说,父亲提出一个特殊条件,老板竟答应了。
这晚,阿木和阿竹得知父亲的条件后,上门找父亲兴师问罪。
“懵了,以后谁照顾你?”阿木质问。
“病了,我可没钱医你。”阿竹威胁,“赶快改合同……”
父亲默不作声,可两个儿子还在喋喋责骂。父亲想起他们三番四次要换地的事,心中猛然升起一股怒气,顺势抄起水烟筒狠狠往地上摔,“人又怎能总为自己……”阿木和阿竹见势不妙,夺门而逃。
父亲的条件,不要补偿款,老板要为村养老院建幢500方楼房,不足的钱老板垫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