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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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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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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鱼的人

                   捕鱼的人


他是在一个黄昏的时候和她相遇的,在瓦那湖湖边的南大洼湿地。她正在给花生补苗,前段时间下了小雨,花生的苗出的不齐。他说,季节已经很深了,怎么还在点花生?她说,就一段,很短,我怕地荒着,就补上一段。他走过来,帮他用铁锨挖下一个坑,她在后面往坑里扔下一个用农药拌的花生种子。她说,哥子,累你了。他一听,惊了一下。她竟然喊他哥子。从来没有人喊过他哥子。难道他得喊她妹子。他笑了笑,这个女人有点意思。他说,妹子,你这片地很大啊?她说,有几十亩。他笑着说,你这些都是围湖造地啊。她好像有点害怕似地,哥子,你在哪里上班?是管理我们的吗?他说,我不在政府上班。我是一个学校的老师。她笑了起来,好像很爽朗,哥子,你是吃公家饭的?他说,教书匠而已。她接着问,一个月得四五千元吧。他说,差不多吧。她接着说,你们认字吃字。我可不行,那时家里穷,只上到三年级,就没钱交学费,就五块钱。他说,那时上学用不了多少钱啊,好像就是几毛钱的样子。他说,你多大了?她说,你猜?他说,不好猜。她说,前几天去城里市场上卖桃,有个老大娘问我多大了?我就问老大娘你多大了?我说大娘你有六十了吧。你猜老大娘说,快八十了。老大娘,你猜我多大?老大娘说,你有六十了吗?我笑了笑点了头。其实我哪里那么大啊?城里和农村就是不一样。他说,你到底多大啊?她说,我是72年出生。哥子,你多大啊?他说,68年。她说,比我大四岁,不算大,刚才看你在拍荷花,好看吗?我看看。我的手机是老年机,不能拍。他拿出手机,打开照片。她说,真好看。去年刚种下的藕。今年开花了。他说,种了那么多?有十几亩?她说,不到二十亩。她紧紧地靠近她的手机,他闻到了她散发出的汗味。他用胳膊推了一下她的胸部。她似乎看出他的坏意。她站起来,继续干活,也不吭声。暮色照耀着湿地。她说,看到过你来瓦那湖很多次了?一年四季都来。他说,是啊。你们还捕鱼吗?她说,现在天气热,不打鱼。他说,你种的高粱都长起来了。有的都超出了人的个头。她说,是啊,过两天还得补种高粱。他说,为什么种高粱啊?她说,高粱不怕水啊,万一湖水漫上来,高粱不怕淹,高粱穗子在顶上。他笑着说,也是。他问她要手机号。她说,我记不准。他说,用你的手机打我的号,你的手机就显示在我的手机上。她的形象在他的内心里还是很高大的,虽然有点卑微,但他却认为那才有味。农民的朴实。他甚至认为,他有点同情她。怜悯她,或者说有点悲悯大爱的意味。他想了想,也许她的一生从未经历过高潮。她站在高粱棵子下,显得个头不是很高,好了有一米六的样子,长相还不赖。他想,以后我会让你感到幸福的。他走在高粱地空隙的芦苇旁边,有点幸福的样子,他感觉,这个女的可以当他的相好。好像包法利夫人,大声咋呼着说,我有情人了。她问他,什么时候再来啊?他说,星期天的下午才有时间。她说了声,奥。他说,你家船哪?她说,在湖边上。她用手指了指。他远远地看到一个带着船舱的小渔船。他会心地笑了。他帮她种完了那一段花生。他前往湖野深处。粉红色的荷花有的绽放,有的还含苞待放,一只白鹭在湖面上旋起落下,远处的杨树林里传来知了的叫声。他望着这二十多亩的荷花,蜿蜒而去,荷花下面的水,有的已经没有水了,有的还有少许的水。远处湖面上,还有打鱼人的身影掩映在湖面上,那剪影很是美丽,夕阳洒在湖面上,碎银般的美丽,那船影,一个男人在船头站立撒网,一个女人在船后划桨。好像那小船在水里行走,不是在水面。

 

他回到家,当晚就失眠了,期待着下个星期的会面。一个星期,他也不给打电话,故意不给她打电话。他有点放长线钓大鱼的意思。到了星期天的下午接近黄昏,放下手头的活,驱车前往瓦那湖。还没到湿地,他就看见她家的玉米地,花生地,高粱地,还有它家的荷花。他感觉好像这些植物都是他的。站在湿地的旁边,没有看到她。他有点惆怅,真的有了恋爱的感觉。也许他是个有着色情的人,需要不停地寻觅。他走向上次他和她点种花生的地方,花生已经拱出来。原来点的花生秧子已经有了很茂盛的样子。这时候,他发现了几棵甜瓜。已经结了几个不大的果实。他向芦苇荡走去,这时他想起去年冬天来芦苇荡的情形。那个割苇人的大约有五十岁的样子,用镰刀正在割芦苇,他上去和他搭讪。割苇人说,承包了湖边的土地。割下芦苇是为了明年好腾出地来种庄稼。他说,你这片地可不小。割苇人说,我每年都往村里交钱。他说,你是新时代的地主。割苇人笑着说,哪里啊?你们才是城市里的地主。他走向湖野深处,他第一次听到了大雁求偶的声音,像小孩子的哭声,又像做爱发出的呻吟声。啊--啊地鸣叫。

 

一只湖鸟在他头顶哀怨地鸣叫,好像打扰它们的领地似得,他从回忆中惊醒。他想,也许那个割苇人就是她的对象。他在湖野深处发现了一个小海子。里面蒲草和芦苇长得比人都高,一个巨大的莲花盘散落在水面。静谧,诗意。一只青蛙突然跳进水里,荡起一阵涟漪。他从水里,甚至看到她的脸目。他用手机怕下几张照片,他没有看到她。他想走出芦苇地,回家。他走出芦苇地,穿越玉米和芦苇围起来的小道,远远地看见一辆电动三轮车开来。他急忙迎了上去,她坐在驾驶台上。他突然上去,好像失散多年的地下党突然找到了组织一样,上去就摸了她的奶子。她也不推,只是说,村里有在湖边放羊的,看见了不好。他惶然地停下来,和她一起坐在驾驶台上。他问,你怎么这才来?她说,天气热,太阳落山,好凉快。他转身望见了三轮车上有一张椅子,打药用的喷雾罐。他有点喜悦,看到那张椅子。他想象着那张椅子的妙用。他大胆地想象,一会夜幕降临。让她撅腚趴在椅子上,他从她的后面进入,让她感到人世的美好。她开着三轮穿越玉米和芦苇围起的小道。然后停在荷花和高粱相连的地头。他在前面走,一边装着拍荷花,一边向那个小海子走去。他回头看见她,拿着一个椅子向他走来,他有点狂跳心脏,她说,哥子,你帮我拿着,放到那个小荷塘边。他说,好的,妹子。他把椅子放到那个小海子边,看到她背着喷雾器走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药瓶,蹒跚地想他走来。她弯腰放下喷雾器,笑了笑,说,今天打除草剂。她扬了扬手里的药瓶。剧毒。百草枯。这时我才看到小海里的水。她弯腰用喷雾器的杆,推了推水里的浮草,开始兑药。用少量的药,加上多少水。他闻到了一股农药的味道,他说,他过敏。我连忙从口袋里拿出口罩戴在了口上。她说,就你城里人娇贵。我天天在花生地里打药都没事,连口罩都不戴。她兑好药,先是把兑好了喷雾器放在椅子上,然后背在肩上,吃力地站起来。她说,放在椅子上,好起来。他惊讶,椅子原来是这样用的。她背着喷雾器,开始打药。他说,野草本来就是野草,你能打死了吗?连野火都烧不尽。她说,野草长得都超过了补种的小高粱苗,不打药不行,欺得小高粱都不长。他问不了农药的气味,他远远地给她打招呼,走了,下次再来。她说,这点药味,就把你吓跑了。他有点烦,野草本来长得好好的,你却把它打死。他感觉,她也不是什么好人。也是一个恶人,对于野草来说。他有点不高兴,到嘴里的鸭子飞了。那天他回到家也不高兴,早早地就睡下了。他妻子问他,他说有点累。到了夜间,他妻子推了推他的身体,用手摸了一下他的下身,他叫了一声,况且很响,把他妻子吓了一跳,干什么?他妻子感到无聊,转身向里面转去。


学校放假的那天下午,也是个星期天。他忙完了手里的活,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急忙前往瓦那湖。好像那湖里充满了魔力。也许他还想着那个割苇人妻子的好事。他把车放在湖边没人来的地方。还未到湖,闻到了湖水的腥气,他就感到湖水退去了几十米,夏季有点缺水。湖水飘飘面缥缈,好像有点不真实的感觉,虚虚实实。

 

眼看着一场大雨就要来临。最早是从瓦那山南麓起了雾,雨雾。他闻到了一股雨的气味。拿了一把藕荷色的雨伞,往湖野深处走去。  蛙鸣,蝉响,鹭鸶的璇起,布谷的鸣叫,荷花肆意的绽放,野草狂野的疯长,一切都是夏日的绿意。绿色,占据了整个湖野,连同湖面也染成了绿色。 他刚才走过那天她打药的高粱旁边,看到一大片枯死的野草,野草发黄,黄了一大片。那高粱苗也猛地窜出很高。他心想,是她的残忍,让野草失去了活着的机会。他在为野草的命运而不平。是你为湖造地侵犯了野草的领地。你动用了药物,将野草杀死。你几乎成了杀死野草的凶犯。他走向那个小海子的时候,突然找不到了,好像迷路了。走啊,走,地上的野草也蔓延着,一股草本的气味弥漫在他的胸间。原来是蒲草和芦苇把小海子的一个出口给掩盖起来了。他走啊,走到小海子的背面,突然他看到了一只灰色的白鹭。躺在草丛里,已经奄奄一息。他用脚轻轻踢了踢,灰色的白鹭已身子已经僵硬了。它死了。他用手机将那只灰色的白鹭拍下来。突然,他蹲在草地上门门地哭起来。他怎么哭了?他是在哭自己的命运?还是哭那只白鹭?

 

彩虹先是从湖的东北方向,游动过来,像一只愤怒的雄狮张牙舞爪,快速的游走,狂奔。接着在湖的西南方向,有一片或者一大片粉红色,酱红色的云团,慢慢悠悠,飘飘荡荡,像似闲庭信步,悠哉,悠哉,一副平淡温和的样子。我心里猜测,油画家是不会调出这样的色彩。你说是粉红,也不是,你说是酱红,也不是,那天蓝色的底子,你说是蔚蓝,也不是,浅蓝也不是。也许是太阳即将落山时,最后垂死挣扎给人最后的念想。有的云团,像个巨人在天空大步流星的行走,有的云团,像个一道长长的波浪闪烁的海岸线,有的云团就像是四周被围起来的小海子,有的云团,像奔跑的袋鼠,有的云团,像海边的一副雕像,昂扬着,有的云团,像一只狐狸,迅速地往前奔跑。湖面上,云团的影子,也一会儿变成红光,一会儿变成蓝色的光。一阵小雨,零星的飘来。苇莺在芦苇荡的上空,呱呱叽,呱呱叽,呱呱叽,不停地鸣叫。好像它也不嫌累似得,呱呱叽,呱呱叽地叫个不停。湖边的渔民种下的高粱,已经出了穗,在风雨中摇摆。芦苇也在风雨中摇晃起来,玉米冒着红缨,散发出甜腥的气味。头顶上,不时传来湖鸟的声音,来回的在他头顶上盘旋。荷花圆盘的叶子上,露珠晶莹透亮。荷花,粉红色,白色,静静地开放在无人问津的湖野深处。整个瓦那湖沉浸在一幅水墨山水画里。他走在微小的雨里,湖野的草色,打湿了的鞋子和裤腿,脚上也粘上了泥巴,熬热的热浪袭来。先是一个大的耀眼的闪电,像带电的蝴蝶,迅捷地掠过天空,接着是一个很大的雷声,好像有点愤怒,还不敢发泄出来,隐隐的,好像隐藏了巨大的抗争的能量。他从湖野深处,急忙往回走。走到一个渡口,我看到一只小船,带着敞篷,他想到那小船里躲雨。船是被绳索系着的,跑不远,但在湖面上是可以游动的。

 

他摸索向那渡口旁边的小船走去。突然他看到了她。真的是她。他有点惊奇。她坐在船舱里,船舱不是很大,但还是可以容下一张床的的空间。她有点吃惊,他有点不相信。她喊他进来,要下大雨了。快来躲雨。他巴不得。他问她,你怎么在这里?她说,这是我家的船,我打了不少的鱼。他这时才看到,一个耷拉在浅水里渔网,网里有不少的鱼。他问她,你想我了吗?她问他,你想我了吗?他说,想了。她说,想了。她穿得不像是农民的打扮,个头不是很高,但脸目还是很漂亮的,清清爽爽。就连她的乳房也是很可口,不大不小,柔软绵甜,他抱住了她,她也抱住了她。两个人像干柴遇到烈火。两个人像流浪的狗突然黏在了一起。他亲吻她,她也在亲吻他。甜蜜的滋味,好像青涩的橄榄味道。她把一条被单子铺在船舱的地板上。他听见她脱衣服的窸窣声,她全身裹在被单里,只露着头。好像很羞涩的样子。船舱内一片昏暗,她还是给了他一丝魅力和鼓励。他脱去他的裤子,褪掉内裤,躺在她身边,他用手抚摸她的身体,开始往下走。她的乳房不是很大的那种。他闻到了一股雨的气味。突然她抓住他的手,塞给了他一个东西。一个避孕套。他慌里慌张的套在崛起的地方。他说不清好还是不好。一切都充满了愉悦和快感。只是他想,做梦也想不到和这样的人睡觉。他尽了最大的力量,两个小时,让她兴奋了三次。两个小时,射精三次。让他也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哭了。也许她感到了性的高潮。他一看到她哭,他也跟着哭了。最厉害的一次,他让她跪在船舱的地板上,从后面插了进去。那时一个响雷带着闪电,着实吓了他俩人一跳。他俩静静地躺在船舱里,听着雨水打在船舱顶上的声音,啪嗒-啪嗒-啪嗒。他感觉好像刚才做爱的声音,甚是美妙。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他推开她和裹着被单爬起来,穿上了衣服。一湖雨水,绿野茫茫。雨,哗哗得从天空好像灌下来,湖面上顿时黄烟四起,雨雾茫茫。阵阵雨滴被狂风卷起,波浪滚滚。小船在风浪中一会掉头往左,一会往右,颠簸着,游动着,摇摆不定。他的心好像悬起来。雨水打在船舱上的声音,一开始还是优雅的,一会就狂怒起来。湖上雨说停就停下来,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月亮在云层里走来走去,好像很羞涩的藏猫猫一样。月光照耀着湖面,湖面上月亮也在微风中摇摇晃晃的。

 

暑假时期的一个星期天下午,也是接近黄昏的时候,也就是天刚上黑影。他匆匆忙忙地好像约会似得,走向那片湖野。月亮还没升起来,湿地上的草已经有了露珠,露珠打湿了他的鞋子和衣裤,他穿过玉米和芦苇围起来的那个小道,向湖野深处走。隐隐约约他突然又看到了那个小船。他怀抱着巨大的希望走去,他想象着和自己的心上人约会的情景。一切都充满了奇异的感觉。他看到了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走向她。迅速地走向船舱,她紧紧地抱住了他。他也紧紧地拥抱着她。这时,她把小船划向了芦苇荡深处。小船慢慢睇行驶在水面上,在夜色里,在月光下,像梦境一般。湖水,静谧。月儿也是静谧的。湖面上有月色的影子。远处沿湖路上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中间好像隔了一百米。路灯黄色的光晕,映在湖水里,好像天上的月亮,那一缕红色的月光,缥缈着,跳跃着,好像一个个舞女在湖面上跳舞。脱衣服,窸窣的声音,这次她没给他避孕套,他说了一句话,很是荒诞和可笑,你怀了孕,别赖我。她嗤地笑了,没有人赖你,我是自愿的。我是爱你的。他笑着说,我也是爱你的啊。

 

时间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他和她上了岸。她突然看到了她的丈夫,他也看到了那个割苇人。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有点措不及防。太突然了。他有点担心甚至害怕。割苇人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突然向她扔了过去。就听到她啊的一生,一头栽在湿地上。他和割苇人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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