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 耘
晚上七时许,阿汗半靠着紫洋街拐角的移动电缆厢边,那对鼠眼不时向空街的两头探去,希望有个人能把自己死死卡在窖井里的双脚帮抬出来,可是,几个钟头过去,都没瞅见一个人影。
面对这个有些新鲜却有点陌生的城市,初来乍到就出手不利的他觉得有种不祥的兆头:这啥年啊?正月初三都冷清得就像一条鬼街,往年这时候,街上哪里不到处热闹非凡,而且自己做“钳工”的活火得都不敢想象自己的猴脑和钳爪,而现在,连老太太都手机支付,由此大大削弱了自己“命中”的机率。
阿汗恨手机,更恨传输信号的网络,于是老把怨气对准移动电信等电缆设施,可是,这次鸡没偷着不仅反蚀一把米,而且反抓一把屎,没想到把自己那条所谓“飞毛腿”一不留神就搭进了“陷阱”。
夜,越来越黑,温度越来越低,夜幕里的雪花也在飘落,像在嘲笑他,阿汗心想:再没有人来救他,明天可能就是自己的祭日了。
子夜时分,正当阿汗冻得瑟瑟发抖,蜷缩着像只死老鼠的时候,一个身着黑色“蝙蝠侠”套装的大个子,拍了拍他冻僵的膀子:嘿,哥们,你飞毛腿逮着啦?阿汗猛地一惊,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来不及多想,也没看清对方早已蒙住的面孔,连忙磕头求救:兄弟,快救救我,救救我啊,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就这样,阿汗死里逃生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夜晚——
蝙蝠侠叫阿王,圈子里都叫他蝙蝠王,在紫洋城道上混的,几乎没有不知道阿王的,谁见他都得敬重三分,因为没有确凿证据,连当地警察也不敢轻易去动他。
蝙蝠王,在紫洋城一带,被人传得几乎像美国DC漫画影片《蝙蝠侠》里的那个布鲁斯•韦恩一样神乎,他不仅穿着像,而且动作也像,那速度、动作和冷酷的表情几乎是布鲁斯•韦恩的翻版,整日来无踪去无影的,连他身边的弟兄们至今谁也不知道他真正干哪行的。
阿王把阿汗救了以后,阿汗整天屁颠屁颠跟在阿王身后,阿王什么活也不让他干,换句话意思就是:这段时间,想出去,没门。弄得阿汗莫名其妙也束手无策,手爪子更是痒痒的,眼看着正月都快过完,手心一个铜板也没弄到,阿汗整日蔫巴巴的能不心急火燎吗?
想当年,我阿汗也是道上一条汉子,虽然做的是跳梁小丑,但哪回过年不弄得盆满钵满的呢?而这个年,被这鬼病毒搞得街上没影、店铺关门、家里封的全是人,叫老子寸步难行,这如何下手啊?阿汗放开了回忆的闸门。
年前,阿汗曾瞄准了两户重点对象,一户行长家,另一户矿长家,点都全部踩好,就等笼中抓鸟,哪知道年前他们好像有先知先觉一样,不知把家搬到哪里去了,他蹿过去,一绺鸟毛都没捞着。他心想干脆等正月吧,本来像往年一样可大显身手一把,哪晓得什么冠状病毒一来,把他飞天“计划”全打了个稀巴烂。
这回,阿汗很庆幸自己大难不死,至于有没有后福那就要看将来的造化了。那天晚上幸亏遇见了救星,否则小命都没了,这年头,钱真越来越不好搞啊。 他也想过金盆洗手,也想过改行,可是目前仍没找到合适的“职业”只能将就着过日子,眼看着疫情越来越严重,他几度崩溃,但在阿王身边,既怕露馅,也担心挨揍,当然更想跟着蝙蝠王学几手——
元宵晚上,阿汗终于瞅准了阿王出去团聚的空档,他从衣柜里翻出了阿王一套灰褐色的蝙蝠套装,趁着夜深人静就像一只街上觅食的老鼠一样出来蹓跶,他披上这身衣服,蒙着脸,顿觉酷逼了,依稀的路人看到“蝙蝠”模样的他不是心惊胆颤,就是吓得像避瘟神一样躲让他。阿汗暗自一笑:怪不得现在“谈蝙色变”,也难怪“蝙蝠王”那么威风。
阿汗不为别的,他总想趁机出来碰碰运气,运气不错的话正好可以报答一下阿王的救命之恩。
他鬼鬼祟祟扒进了附近一小区围墙内,刚准备撬第一家窗户的时候,就被保安发现了,握着铁棍的保安朝他一阵猛追,他逃如鼠蹿。他并不甘心,又翻身来到隔壁另一社区内,他用“开锁王”打开一扇门的时候,只听里面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吓得他屁滚尿流。
阿汗心想怎么这么倒霉,他凭着自己再长的落水管都能嗖嗖直上的一技之长,一口气爬到了小区对面一座写字楼的14层,他用玻璃刀划开了公司的门,没见着保险柜,而发现室内全是打好包的物品,他掂了一下感觉很沉,上面全贴满了湖北武汉的字样,恼羞成怒之下,意外发现有一大捆医用口罩,他知道这东西如今“洛阳纸贵”,于是嗖地就扛起了一大袋——
正当他背起几十斤重的口罩袋子慌慌张张出楼的时候,突然感觉头被什么东西猛撞了一下,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蝙蝠侠”阿王。阿王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二话没说嗖地一巴掌就把他掀翻在地。等他回过神正想去讨好阿王时,没想到阿王怒斥道:这什么日子啊?你到我的地盘上来,我也就忍了,你竟然冒我的牌来偷鸡摸狗,你做贼也做得太过分了!而且,你竟敢在这节骨眼上乘人之危、落井下石,你有没有一点良心?盗贼爱财,取之要有道嘛,你懂不懂?阿王简直怒发冲冠。
你给我把这些救命的东西统统背回去!蝙蝠王勒令着阿汗,阿汗抖索着身子,连连应答:遵命,遵命!等阿汗悻悻走下楼来,阿王猛地把阿汗身上那件外套扒了下来,冷不丁朝他的腿和手臂上狠狠补了几刀,痛得阿汗哭爹叫娘。
滚——阿王怒斥道。一转身就像一只夜空里飘忽的蝙蝠,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而阿汗,瘫躺在雪地里,那滩血迹早已把周围染红了,他挣扎着、呻吟着,却死也不明白蝙蝠王到底何许人也,他对自己的行踪为何如此“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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