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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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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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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忆往昔

  匆匆又一秋。而秋,它总是不发一语,却常让人在此期间醍醐灌顶。

回想起这个秋,我已经不记得,从哪天起,穿在我身上的短袖,就换成了长袖;更不记得,从哪天起,披在我身上的外套,就在这秋日渐凉的层层冷雨中,一发不可收拾地臃肿了起来。

在秋雨的柔声细语中,这天气也终于有了新的转变,逐渐转凉了;在西风的反复煽动下,有些叶子终于再经受不住,开始零落了。

在不经意间,我又踏入了这个季节。

回想昨夜途中,一片叶子从我的眼前缓缓飘落,如雪花般的轻盈舞姿,在路灯下,恣肆地飘转着落地,就在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那一刻,我回想起了这个季节。

在我对秋这本书的回忆中,最清晰的一页当属眼下的秋,但远至十余年前的秋,它的声、色和韵,断断续续的,我也依旧能回想起一些来。

风雨总是变幻不定,而四季却始终都在循环往复的旅途中有序地衔接。其中,我偏爱秋。

春,虽有万物欣欣向荣的希望与温柔,却也太过于困倦了;夏,虽有大雨瓢泼的洒脱与坦然,却也太过于燥热了;冬,虽有北风迎雪的宁静与纯白,却也太过于寒冷了;而秋,便是最合我心意的季节。

当然,秋在我的心中也并非完美的季节。我常常责怪,是它的薄情,才让落叶在流水的侵蚀中浮沉、漂泊、又走远。但拿秋对比起其它的季节,我对秋的喜爱与执念,便是无需犹豫的事情。

对于秋,你且只看到了它的清冷、萧瑟与落寞,却忘了它还有太多太多,你只需稍仔细观察或回忆一番,便能发现,秋还有太多值得细味的好。若非要我列举一二,那我且说令我印象最为深刻的——勤恳的农人丰收时的喜悦。

每到秋收农忙时节,那点缀在田地间的那些忙碌的身影,虽片刻未息,但喜悦不正从他们那布满了汗水的脸上自然地洋溢而出吗?

有时候,我看到那广阔而又金黄的稻田,就会回想起十余年前的秋季。那时,我还是个终日都沉默寡言的孩童,我会独自一人,用孩童独特的目光,去静静地注视着这一整个秋季的变化。那倒映在夕阳下的稻穗,金灿灿的,它们或是累了,正慵懒地弯着腰歇息,并随晚风的吹拂而左右微微摇曳。它们是农人辛劳半载后的成果与年关将至的希冀,它们一层层的、错落有致地铺在故乡那小小的梯田上,一眼望去,蔚为壮观。

那时,奶奶虽已算苍老,但力气倒也够用。在我遥远的记忆里,她永远都是我们这一大家子里收稻的主力军。那时,在九月末或十月初,正赶上农忙时,周末的我就会赶回到村子里,帮着大人一起收稻谷、晒稻谷。如今,每当我回想起那段已经遥远得近乎模糊的记忆,洋溢在我心头的感觉也还是美滋滋的。那时候的我,虽然在生活上过得并不算快乐,但至少有疼爱我的奶奶陪在我的身边,聆听我、宽慰我,陪着我安稳地度过了我的童年。那时候,我还太小、还不懂事,我总是把脾气撒在了她的身上,却不知道,她已经为了我,而默默承担了多少。或许正是由于缺失的一些情感关怀,导致了那时的我性格孤僻,在面对村里的长辈们略带玩笑意味的冷嘲热讽时,我懦弱得只会默默地躲在被子里流泪,却唯独对她犯起了浑。

那时候,无论奶奶有多累,她都不会为此而抱怨什么。她总是会微笑着面对生活的各种风雨。

我至今依旧清晰地记得,有一天早晨,暴躁的我将一盒盒的牛奶狠狠地摔在了门上、墙上和地上,也撕碎了几张零花钱。这个时候,奶奶就会默默地躲出去,直到她听见里边没有了动静,她才会默默地提着扫帚和木撮箕进来,将屋子清扫干净。我看见她已经泛红并湿润的眼眶,我终于也再强忍不住,大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瞬间夺眶而出,滑落到了地面上。于是,我就一头扎进了奶奶的怀里,然后奶奶就蹲下身来,将我搂在她的怀中,而她终于再忍不住,也哭出了声来。后来某天,我看见了几张夹在我课本里的一元纸币,是奶奶用透明胶将那些我已经撕得稀碎的纸币,又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了我的眼前,我非常后悔自己当初的行为。这个老眼昏花得连穿针线都尤为困难的小老太太,她到底花了多少的功夫,才将这些我已经撕得稀碎的纸币拼凑完整,让人很难看出有撕碎过的痕迹。

那时候,我总觉得是命运对我不公,却忽略了,命运对于她而言,又何曾心慈手软过。她承受的,又岂止我这点儿伤痛。

在那段酸辛的回忆涌过脑海后,我只觉得这岁月如白驹过隙,也太过于匆忙、薄情了,还未给我太多留守在她身边的机会,一晃眼,就白了她满头的青丝,驼了她单薄的背。今年,在离乡前,我又重新仔细地将她的身形打量了一番。我看着这个瘦骨嶙峋,并且还驼着背的小老太太,她的膝关节也因多年的劳累而积累出了毛病,有时疼得她单侧的腿完全落不了地,她的记性也在岁月无声的流动中悄悄地变差了许多,而她最疼爱的那个小孙子,却在毕业后果断地选择了远离故土,孤身去往千里之外的成都。他只顾着逃离这片抚育他长大,同时也给了他太多伤痛的土地。但他忽略了,这里还有着一位最疼爱他的八旬老人,严重晕车的她,这辈子都还未曾走出过永州。

对于已走过的路,我向来无悔。而镶嵌在这回忆之中的些许缺憾,其实是为了提醒我,在仅此一生的旅途中,过好每一个当下。

如今,又是一年秋风肆起而桂子雨落,水波清澈而小溪干涸,叶落草枯而蛛网无主的季节来临。在秋日里,卧看天色清冷,静听蟋蟀始歌,渐觉暮时前挪,而我又想起十余年前,桥头炊烟小陌。我回想起儿时路过的那条小径,我走着、跑着,我无数次路过那里,但我无论是以何种方式路过那里,我竟从未在意,那些已悄然逝去的时光,都已经再回不去了!如今的我,正处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纪,这大概也是一个人最为热血沸腾的人生时段,而后又将衔接上多么风华正茂的一段岁月,我亦无从知晓。但此刻,我呆立在这条深巷里,这条小巷一眼望不到尽头。我看见这夜空中闪烁着的微光,犹如我人生路上的那些正闪烁着的渺茫希望。而此刻的我,正像一个陀螺,旋转在风里;我的心事,正像苍老的浮云,飘过了这座城。

在秋时,静卧听风起,宿醉共雨眠,在我看来,便是最自适的一种生活状态。我喜欢这种自适的生活状态,同时也向往着这种自适的生活状态。

但立秋时的成都,从气象学的角度上来说,彰明较著,其实还不算是进入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秋季。那时,夏日的炎热还未有半点溃败之意,秋风的凉爽也还未关顾,但岁月炳炳凿凿就是那样匆匆地流逝了,便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立秋时节。

立秋时,成都多雨,但气温依旧不肯为此而作出半步退让。不常出门的人是没有太多发言权的,因为只有当你走到户外,你才能感受到那热浪翻涌之中的闷热至极之感。其感受最为强烈的,无疑就属在暴雨来临前的半个小时。在暴雨降临前,我眼前的一整片大地都像是被笼罩在了热带雨林的密林之中,乌云密布的天空阴森可怖,而挤压在云层与大地间的空气就显得异常地沉重了。那时,门前的几片被行人反复践踏的银杏叶,还绿得发黑,那时的它还不知道,它还未进入到真正的秋季,但它已经被树枝遗弃在了地上,并在忽起的几丝微风中慵懒地翻着身。不知从何处走来的小猫,走到我的面前,它的手掌恰好落在了一片银杏叶上,几乎同时扭头望向我。我手中的食物该是被它发现了,它又快步转过身,径直朝我走来。猫比起狗来,就显得太过于安静沉稳了,或许是由于性格原因,我自己也不太爱说话,所以也就更喜欢活泼好动些的动物,例如狗。而猫,在我的印象里,始终都是的沉默寡言、性格怪异者的形象,我觉得它们总是喜怒无常的。这些年来,对于猫,我谈不上厌烦,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对于秋初来时的讯息,我是从那淡淡的桂花飘香里得知的。依稀记得,那是今年九月的某天, 一些知秋的桂花,早已按耐不住性子,只待夏日的燥热稍稍褪去,它们便争先地绽放了。依稀记得,那日清晨,我打开窗,不过是想让我的视线,在窗帘遮掩的黑暗中豁然开朗。不想,这清新的空气中,竟携带着缕缕桂花飘香,并随着窗户的打开,从窗外向我飘来。花香虽淡,但向来喜爱桂花的我一闻便知。它越是清淡,我嗅得便愈发地仔细和享受。没过几天,看着往来行人的身上,似乎已稳定地披上了外套,我才发觉到,这座城市的秋,在此刻,或许真的已经算是安顿了下来。我在季节的更迭这件事上的迟钝,就像我在情感上的敏锐度一样,也总是后知后觉的。但人生途中的许多事情,其实都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错过便是永远。

 初秋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

 初秋,无论是风,还是雨,它们都总是不急不缓、不暖不寒的,送倦鸟归巢,催草木换颜,又能抚平旅者在炎夏时积蓄已久的焦躁不安。秋,还总能给予我更多的平静和灵感。初秋的我,轻而易举就能陷入到平静的沉思中去,去想明白些许的大、小事,和完成一些不得不完成的蜕变。

夜深时我曾无数次孤身漫步在这条街道,那薄纱般的阴云遮掩不了的霜蟾,高高地悬挂在夜空,将一抹抹或浓或淡的斜白,倾洒在这条幽深的巷子里。月光清冷如霜,而初秋的落叶正稀,我见它们形单影只,不似深秋的落叶互相拥挤,它们相距甚远,而这月光仿佛正是上天赐予它们的最恰到好处的舞美灯光,安静地打在它们的身上。过了些时候,夜间的风稍大了一些,加之这深巷本就有些偏僻,于是,穿梭在这条街道上的行人便更是寥若星辰了。我就这样远远地望着它们,看着它们悠然自得地在这幽静的街道上蹁跹起舞,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在昏黄路灯的照耀下,疾步赶回家。

 将回忆往后推移。随着秋意渐浓,人流如织的街道上、温柔恬静的晚风里,我知道,这成都的桂花一定是等待得久了,一场雨后,它们终于大片大片地开了。那些悄然绽放在枝端,已经酝酿了两三个季节,才让芳香四溢的桂花,有的金黄、有的橙黄、有的嫩黄、还有的奶白。它们或是紧紧地簇拥在一起,又或是零星地分布着,它们的出席,不似歌舞剧演出那般声势浩大,它们都只是静静地伫立在枝端,徘徊在风雨里。也有一些桂花,它们定是开得久了,也等得倦了,它们在微风中缓缓地坠地。我顺手拾起了地面上新落的几朵芳芳还未散尽的桂花,它们的颜色已经有些暗沉了,花瓣也有些褶皱了,已经不似枝端的桂花,还葆有太多的水分。我将这簇几近风干的桂花,夹进了我新读的书里。

 近年,我通常会在秋风萧瑟时,拾一片形状完整的落叶,夹进我新读的书里,这叶片的气息会慢慢地浸入到书里,每当我再度翻开这本书时,我就会回想起那天我走过的路,途中我经历了什么?或是有过怎样的情绪涌动?这些用叶片做的书签,我始终都相信,它们蕴含着一种天然的灵气。我会去想象一片树叶的生长与老去,它显然已见惯了春的妩媚多姿,也经历了夏的狂风骤雨与烈日灼心,并体会到了秋的萧瑟与落寞。我看着它从摇摇欲坠到从枝端离去,它落得是多么的幽静;之后它会融入泥土,就再也找不到它来过的痕迹了。

 但在今年的秋季,我选择夹进书页间的不再是一片叶子,而是换成了一簇桂花。

 或是因为今年的我,来到了这座我心心念念已有七八年的城市——成都。我有预感,来成都的这个选择,在我人生的轨迹线上,会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如今,我恰巧有闲暇的时间回过头来细想一番,那天的你是否正和我一样,在老巷低矮而又昏黄的灯光下,在细雨过境后的温润里,一杯冰美式慢慢下肚,阵阵桂花飘香缓缓入鼻,而手上正翻阅着一页页能跳出纸间的故事。

 在秋深后,你若稍加留意,便会发现,其实许多东西都已悄然变化。从这秋风的悲鸣声里,你能听到,环抱高枝的鸣蜩,会送来清秋时节最后的绝唱;从这秋雨浓墨重彩的渲染中,你能看到,纵身跃下的霜叶,将连起路面微风中的层层黄波。但生长在玉林街的法国梧桐叶似乎就没有这个福气了!它们虽已散去水分,满树的枯叶也已落得也只剩一半,还悬挂在枝干上,并和地面上新落的几片的叶子一起,在微风的轻抚中,轻轻地晃动着,并发出一声声连绵不绝的清脆响声来。这街上,落在地面上的叶子还未多加停留,落得也还依旧稀疏,它们就被环卫工人逐片地清扫干净了。那日下午,我走过玉林西路,看到这一幕,我觉得自己的一生,或许也将如枝端秋叶徙靡,此生都将在时代的风和雨里,不停地摇晃着、飘转着,最后坠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银杏仿佛也如我一般,太过于迟钝。在西来的霜颸微凉的吹拂中,这座城的银杏终于静止了脉搏,直把叶往地上放。这大自然的彩绘,总会给人以惊喜。一眼望去,沿街两道的银杏,静静的地伫立在绵绵细雨之中,像暮年的老者,在等待一场平静而又盛大的离别。仅一夜,街道两旁的色彩杂乱的银杏,竟尽数染成了纯净的鲜黄,并不时落下几片被脱落酸匆匆催落的叶子,密密麻麻地装点着路面。在这微风细雨中,一切都是湿漉漉的。枝端的叶摇摇欲坠,半空中的叶疾速飞坠,而地面的叶则是不为所动。期间,行人路过这里,无论匆匆或缓缓,鞋底都必然要踩过这一地的鲜黄,并沾染上这秋的气息。我踌躇良久,刻意放轻了脚步,虽不忍轻易践踏这份大自然的杰作,却也无可奈何。毕竟,有些路,是必须要走过去的;而有些东西,也是无法绕开的。

 我来到这座城生活虽已有半年,但还未曾窥探到天涯远行客无人倾诉月是故乡明的浓浓思愁,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们好像更乐于活在当下。你若是常穿梭于这座城市的窄街旧巷,你就能发现,往往是那些幽深的、看似普通的,但又布满了川菜馆、茶馆、烧烤店、串串店、火锅店等铺面的老巷子,才是最具“成都味”的街巷。成都对于餐饮的外摆的包容,也出乎我的意料。有些店铺,你走过它们的门前,每到傍晚,这些街巷就会变得人流如织、烟火气四溢起来。在我每次傍晚路过这条街时,都会看到桌椅拥挤的人行道上,只留出了一条恰好能通两列行人的窄缝。我穿梭在其间,见大家正和家人或三五好友聚在一起,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安逸”地“摆着龙门阵”,我只能投来羡慕的眼神,然后像吃了败仗的逃兵,灰溜溜地快步逃离现场。

 若拿这座城市,对比起北、上、广、深来,显然,这是一座烟火气十足的城市。这座城市,仿佛也是因此,而更受年轻人的青睐。但我看到的慢,并不是人们通俗意义上的“摆烂”,大多数的人,都只是抱着“小富即安”的生活信念,在这座城市里,走出他自己的人生节奏、构建起他自己的生活态度。在我看来,他们才是最懂得享受生活的一群人。那句流传开来的“少不入川,老不出蜀”,说得似乎也不无道理。

 至于我为何会选择来到这座城市,我想,这绝不是仅靠三言两语,就能阐述明白的事情。倒不如将此归结于一种前世的缘分注定,我既已来了,那这便是我的命中注定!

 其实,早在2016年,在我年少时入我耳、更入我心的《成都》,以及发生在这首歌背后的故事,就已经在我的内心埋下了一颗种子。如今七年过去了,在今年我这如期而至的毕业造访后,我终于有机会来到这座城市生活。所以,我没给自己半丝犹豫的机会,就斩钉截铁地决定了孤身来到这座城市生活。我也发觉到,埋在我心底的那颗种子,终于破土了。

 这些年来,我都会在一点一滴缓缓地流进我脑海里的关于这座城市的信息中,去幻想这座城市。曾经的那个只能依靠幻想,而与我相见的成都玉林西路小酒馆,如今,我终于能够站在它的门前,凝视它;走进它的大门,聆听它;走过它的门前,回味它。这也算是圆了我多年以来的一个夙愿。

 如今的我,在这座城虽然已走过了半载,但这只是我们相遇后的第一个秋。

我生在湘西南。曾几何时,我也去过那潇湘雨落的楚地断桥,却未得见那断桥边的暖阳。那段时间,我本以为,我的思念,己随北去的湘江水,坠入洞庭。直到入蜀后,与你相遇,缘分让我觉得,我从远方赶来,正是为赴你一面之约。那夜,我彻夜难眠,我没备好酒,也没备酝酿了一整晚的故事,但我带心来了。

那日,在清晨的冷风中,我看见了你的背影,忽远忽近。我仿佛已置身于西伯利亚的严寒之中,见你正如温柔的暖阳,穿过云层、大气和森林,并用身体的所有温度赤忱地亲吻着大地、拥抱着我。我站在这古老的地平线上,站在这亘古未变的荒芜里,集中了我的所有注意力,去仰望你,也尽力洞悉你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与情绪流露。我怎么可能轻易就放过,这离你最近的片刻机会。我也只有在那一刻,才会矮成偌大森林之中的一株苔藓。但如今的我已穿过了漫漫长夜,我看见了你。在我直视你时,我只能将你的周遭一览无余地看清,你那刺眼的光芒会让我的瞳孔缩成一粒尘埃那么小。

今晨,我亦是路过这里。

浅金色的朝阳,正穿过劈裂在楼层间的巨大缝隙,穿过彼此纵横交错的树枝与反复层叠的树叶。它的光束漏落在了泛黄的白墙上,也把树的轮廓临摹在了墙上。迎着这暖阳,公车驶过,我看着车内的树影斑驳流动。在树影停滞的时候,我看见在车前的斑马线上,有一对七旬夫妇,互相搀扶着,缓缓走过。我幻想着,那也是我们的将来。我总爱幻想,我企图用一些丰满的幻想,去填补现实的一片空白,企图让荒漠长成绿洲。

走在街道上,我看见这满目的鲜黄,飘在半空中的在各自纷飞,而悬于枝端的则是在缱绻低吟。我顺便拾起一片新落的银杏叶,细嗅这深秋的气息。我嗅得仔细的时候,不过是在回忆往昔。

我依旧徘徊在这一栋栋由钢筋混泥土堆砌而成的高楼大厦间,徘徊在这金黄而又笔直的银杏大道上,看街上行人交错、车流有序。我深知,是我的自卑,让我强忍着压制住了这份清澈而又浓烈的情感,使其未能溢于言表,也不去困扰你。但在我的心中,它来得是如此的澎湃而又难以控制,这是我未能预料到的。你的到来,如微风细雨般滋养着我干涸已久的内心,仅一面之缘后,竟会在我始终都保持着风平浪静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来。

用钢筋混凝土筑成的城市森林,常是冰冷而又麻木的。但在这座城,我看到了难得的人情味和人间烟火气,也更是因为有你的存在,而让我觉得,哪怕是这座城市的秋雨绵密地淋湿我的全身,带给我的也只是我内心的一种相对平静而已。我穿行在这座城市,哪怕是垂直坠落的雨,都是那样的迷人。

下班已是晚六点。晚归的风,带着丝丝凉意,从城市的外围之外,从我看不到的远方,向我席卷而来,侵入了这座城。当我再仔细回想起这秋风初染银杏时的情形,便会发现,其实银杏叶的枯黄,也是从它的指尖漫延到掌心的。只是,那一丝镶嵌在叶缘的焦黄的细线,从远处望去,几乎是察觉不到的。

我看见那片夹在书页间的香樟叶,已经发褐、发黑了,它从时间的缝隙里掉落,我停顿片刻,它落在色彩杂糅的人间烟火里,我以为它已经被岁月染得失去了自我。它掉落在地上,而我又将它拾起,将它再次夹进了书里。往年的那些和它一同生长、衰老,但掉落在了泥土间的叶子,早已被岁月侵蚀、催腐,再寻已杳无音讯了。我不想让这旧物就此荡然无存。

一路走过,我们经历得或多或少,但比起人生这漫长的季节,发生在其间的所有琐碎往事,我们依旧能记得清楚的东西,往往是少的。太多的人、物和事,都已被我们遗忘,它们已被岁月的筛网一视同仁地遗漏了。每到秋深,我的心就会彻底静下来,我便会想起一些往日的片段,从前的那些或喜或悲的事,如今回想起来,已经觉得悲喜由己了。

我总写下一些生活的片段来,其实是害怕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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