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江两岸满山的羊角花儿开/五湖四海的客人桃坪来/踏着蒙蒙的薄雾/身披五色的彩带/手捧醇香的咂酒/采来鲜嫩的山菜/啊啧、啊啧、啊啧、啊啧/皮鼓阵阵颂远古/羌笛声声迎未来”
“又是一年满山的羊角花儿开/五湖四海的客人桃坪来/迎着野花的欢笑/和着山泉的节拍/腰缠叮咚的溪流/脚踏瓢动的云彩/啊啧、啊啧、啊啧、啊啧/悠扬的口弦轻声和/花花儿香包抛过来”。
“高高的碉楼捧美酒/欢迎你到桃坪来/欢迎你到桃坪来”。
这首歌是《欢迎你到桃坪来》,汶川大地震灾后重建完成后,在举国奔康的时候,听着优美的歌声,我在心中问自己,如果没有改革开放,如果没有产业结构的调整,如果没有西部大开发,被大山拥在怀里太久的桃坪羌寨,将以何种形式吟诵“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人们对理县的桃坪羌寨又将作怎样的了解?
桃坪羌寨,它紧邻国道317线与蓉昌高速并行处,座落在有山、有水、有树的四川省阿坝州理县东部边缘桃坪乡境内,距成都150多公里,是古羌民族文化精华的重要组成部分和大九寨国际旅游区珍贵的旅游资源,是进入理县东部旅游景区藏羌文化走廊的第一站。
当埃及因金字塔而使今天的人们绞尽脑汁去探索那似乎永远没有答案的谜,对于一个历史悠久背山面水,坐北朝南的羌寨而言,它的确无法与埃及的金字塔相提并论,曾经无论因什么理由成为被遗忘的角落,但这决非偶然的遗忘与决非偶然的拾起,不得不让人感到这真是一种特有的智慧和幽默。
生存不是哪一个民族的话题,羌族也不例外,一般情况下民族生存环境的优劣与该民族孕育的文明是成正比的,在同恶劣气候、战争、洪水等的斗争中,正是这个民族的祖先以特有的聪颖与勤劳而建的桃坪羌寨,才因独特的建筑风格,明暗交错的通道、巧妙的水网结构、古风尤存的民风民俗,被越来越多的人们誉为“神秘的东方古堡”。
走进桃坪,那首先映入人们眼帘的是参差交错、古朴神秘的古羌建筑——羌碉。远远望去,那一块又一块褐色石头筑成的羌碉,如箭一般高低起落直插云霄。那高达数十米的碉楼,是勤劳聪颖的羌族石匠,在不拉线、不吊墨的情况下,信手拈来石头,凭眼手配合和经验敷上黄泥层层上砌,便让那些毫无生气棱角分明的石头、泥土和木头似乎有了灵性,其设计虽说不上天衣无缝,却在经历了1933年、1976年、2008年等多次地震和数百年的风雨侵袭后依然坚固依旧安然无恙。
在历史的轱辘中,是谁把泥石折叠成远古的部落?皱纹深处升起的独桅船才以碉为杆,飘在坚硬的制高点,高耸一个民族不灭不朽的脊梁。那是一枚枚待发的箭在垂钓阳光,射向天宇的嘴在咀嚼历史的烽烟之后,眼睛便盛开阳光下的企盼,让喉管塞满枯枝兽皮尸骨和灾难,瞧野草长出蚂蚁爬过的痕迹如椒林刺痛山们的悲壮,那就是邛笼的影子么?为何一个民族的雄姿只在这儿展现?我仰望那弓早已拉开这个民族,石器时代就拥有的漫长,于是这个民族的强悍便生长在险路高山,于是我那剽悍的祖先就那么不朽不灭的繁衍,一代代把一个民族的象征晒成父亲额上的太阳!
在人类由野蛮走向文明的过程中,无论是埃及的金字塔,还是我们的长城,故宫,似乎都要证明点什么;从北京的山顶洞、成吉思汗的蒙古包到现在的各式楼房、壁墅……走进依然如故的桃坪羌寨,难道我们什么都不想。
桃坪羌寨的民居,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山坡上,它一反传统城堡设东、西、南、北城门或出口的建筑形式,而以羌碉为中心呈放射状修建8个出入口,8个出入口又与13个通道十分巧妙的织成了四通八达的通道,寨内人来去自如,外人却如进迷城一般。
是谁以二月的雨垒叠远古部落的虔诚,又是谁凭三月的风吹起一个民族的希冀,一块石一撮泥就把祖祖辈辈的梦,凝固成贫瘠山梁上永恒的风景。经过了多少年又等待了多少代,一个民族的象征才高耸那个民族不朽的脊梁,才任血一般的朝阳把那千古的部落抚摸出娇艳,这个民族才把历史浓缩成,第一抹晨曦亲吻的灿烂。
羌寨的水总喜欢以自己的方式让石头咀嚼,“哗哗”的水声,只把苦荞和比苦荞更苦的山岚,磨成没有誓言的轮回,一天天转圆了太阳又转落了月亮。如雪的声音,是想从释比的口中诵读失传的经典,还是要那偷食竹经的羊以一种方式表白:一个曾失传文字的民族,历史怎样把历史遗忘。
人行寨内但闻水声叮咚于地,这便是羌寨最独特的地下水网。全寨有两处可饮用水源,一是上寨水道引入处,一是下寨的一股清泉。来自远处雪山冰凉清澈的山泉水,十分科学地按照古羌人永恒的意愿于寨中游走,那通向各家各户的主要通道的石板下暗流的清泉,纵横交错的流淌,集供水、消防、调节气温、紧急通行、传递信息等作用于一体的水网,十分巧妙而完整的构成了地下供水系统。水由山入寨,由明转暗,经过一番地下循环,又分别从东、西、南三方笑逐颜开破洞而出,浇灌农田。
所有的东西并不因为流去而带走,亘古的时空将凝固智慧的永恒。羌寨巧妙的水网结构不得不让人由衷的赞叹。
那耸立于蓝天白云下的古墙,以它特有的坚毅与虔诚支撑着羌碉与民居合二为一的和谐与完美,让一批又一批文字般的人游动于石头与黄泥砌成的岁月,倍感墙体和墙体组成的巷道深幽而神秘。行走其间,那或短或长的石梯石板,或明或暗或宽或窄的巷道,紧裹石缝间散落于此的故事与传说,和谐与流畅的构成了桃坪人祖祖辈辈交往的路,那神秘诱惑着人们,义无反顾地投入她古朴迷离的怀抱,去倾听那些苍老的石头向人们讲述羌人于金戈铁马的悲壮,去品评古老的历史与历史述说建筑艺术的真切感觉,让山谷般深邃的古墙于机遇与挑战的时空,散发远古的期盼,让人于心底发出畅饮陈年老酒后的震撼。
以一颗平常的心去仰望古老的羌碉,去抚摩长满青苔的石墙,去打量斑驳的门,去感受幽深而神秘的巷道,去倾听山泉的汩汩回响,去感悟羌婚的微妙,没有了喧嚣,没有了浮躁,有的只是太阳悄悄从一座座山的背后爬上来;有的只是静静的站在羌碉的最高处眺望;让心于石头上空伴着山鹰翱翔……
欣喜若狂的人们在寨门口迎接送亲的客人,小伙子和姑娘们各自踏着欢快的脚步进入堂屋,屋内灯火通明。
我按索拉祖(婚礼主持人)的要求分成两人一组,一人一边,以自己的腹部用力抵一圆木,终于将对方抵出后面的红线成为最后的获胜者,而被一位羌族姑娘看中而当众举行婚礼。
获胜者一旦被哪个姑娘看中,要么与姑娘成亲,要么逃跑。但无论哪一种都得按风俗进行。
我刚跑出堂屋,那些被我战胜的对手和看热闹的男女老少就把我团团围住,不管我所带的女同学(女友)是怎样的心情,我被逮住了,被众多的人高高抛起,摔在事先准备好的如刀般锋利的柴花子(用斧头劈开的不规则的木条)上,接着便有人从高处以清水(过去用潲水)泼洒,我那疼痛那无助那无赖那尴尬,那“优待”非被美丽的姑娘瞧上自己又不愿与之入洞房而不可得。
我从柴花子上爬起,那英雄凯旋的模样不得不让众人捧腹开怀,我想这下总没事了。我那疼痛那无助那无赖那尴尬刚好一点,索拉祖却当众宣布,按风俗婚礼还得进行。我懵了,大脑里一片空白。女友吃醋归吃醋心疼归心疼,女友的吃醋与心疼只默默等候事情的继续。
按当地风俗,羌族姑娘无论被谁当众抛弃,还没有成为新娘就以泪洗面,是最丢姑娘面子的。
我无赖地被索拉祖重新领进屋,重新给我换上一套崭新的羌服,使本就潇洒的我变得越发英俊,当我跟着索拉祖重新走进堂屋时,在场的人无不表示祝贺。我忐忑的想:只好听天由命了。
那头戴盖头,身穿羌服的新娘按索拉祖的要求在伴娘的簇拥下,与我站在堂屋的神龛前,与我举行羌寨那十分庄重而喜庆的婚礼——拜堂。
最令我兴奋而难忘的还是入洞房,这是令所有正常人渴望而激动的,洞房内只有我和新娘。我小心翼翼地揭开新娘神秘的面纱(盖头),深情地注视着新娘,那温柔纯洁天真善良而又似曾相识的脸庞顿时跃入我的视线,不用说为什么?如此近的距离,任何一颗心都会激情飞扬,我打开记忆的闸门在激动、兴奋与紧张中,以一种感觉尽情搜寻她和与她有关的所有内容。我们相视而坐,默默地注视着对方,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走到我面前,轻轻地说:“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的学生。三年前,我从学校毕业后就回来了,你还记得你跟我们讲《心灵的批判》吗?我深深的记得你给我们讲《心灵的批判》时说过的那句话:人一辈子什么都可以错过,惟独不应该错过的就是爱情。那时,你给我们四个班讲课,那些女同学围着你天南地北的问,你滔滔不绝地答,那回答问题的从容得体与渊博让我无法把你忘记。这几年,我把那些追求过我的小伙子一一拿来与你作比,却没有一个让我心动过的,尽管他们当中有的比你的条件还好。自此后,我知道我是爱上你了,但我不敢给你说,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爱上我的,我只得把你当做我的梦中情人,我梦中的白马王子。没想到吧,深深爱你的我殊不知在这小小的羌寨,却因这种形式成了你的新娘,我好幸福,我知足了”。
洞房里,新娘饱含深情地问:“你还再来吗?”我没有回答,只默默注视着她。只听她轻轻地哼着:“又是一年满山的羊角花儿开/五湖四海的客人桃坪来/迎着野花的欢笑/和着山泉的节拍/腰缠叮咚的溪流/脚踏瓢动的云彩/啊啧 啊啧 啊啧 啊啧/悠扬的口弦轻声和/花花儿香包抛过来”。“高高的碉楼捧美酒/欢迎你到桃坪来/欢迎你到桃坪来”。
我知道这是新娘发自内心的倾吐,先前的疼痛无助无赖尴尬已被新娘的浓浓情意所抚慰,这难道是天意,我该如何去面对爱我的姑娘呢?
当一座座高耸的铁塔把我们的心灵飞架,我们在浸润了千年的羌寨中行走,观光风景的人们以优美的线条,舞蹈羌寨小调,淡淡的晨雾与飘渺的炊烟伴着洞房的好梦,跋涉的心便得以平静。那依附木窗攀缘而上的碧绿的瓜蔓,带着阵阵绿色随风而至的水果的馨香,那装满羌人尖勾子背篼的微笑,那粗糙大手所挥动的朴实的问候,都以另一种方式搜寻岁月的留恨,落在路边的吻被美丽的姑娘偷偷拾起最隐秘的一瞬,我们将以怎样的心态期盼春天的雨滋润三月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