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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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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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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的心愿

2012年1月22日是农历兔年的除夕,这是一年一度人们团圆的日子。

我也想,可因为值班,只好叫爱人带着孩子先回羌族山寨与老妈团聚,我只在家中年夜饭开宴的时候,通过电话问候老妈祝福老妈。

在与老妈的通话中,老妈那哽咽断续的话,让我明明白白感觉到老妈的难受和对我的牵挂对我的爱,电话这头的我,也尽量的克制与压抑自己的情绪,为的是不让老妈那本就偏高的血压陡然骤升而让自己懊悔。

吃吧晚饭,中央电视台精心编排与打造的“春节联欢晚会”正在播出,却没有一个节目完整挤进我的脑海。

老妈和山寨里的许多妇女一样,很普通,每天忙碌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老妈不识字,只默默做着各种农活与家务。即使偶尔进城要上公共厕所,也全凭记过的标志来区分男厕所与女厕所,就是辨别人民币也凭图案与色彩的结合来区分面额的大小。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经不住老妈的唠叨,国庆节的时候,便把女友阿芳带回山寨,那个时候,交通十分落后,不仅乘班车需要颠簸大半天,下车还得再爬好几公里的山路才能到家,这,我事先都是给阿芳说过的,阿芳却没有反对就跟我一起乘上了回家的车,我在心里庆幸终于可以把女朋友带回家,以了却老妈的心愿,同时也暗自感激阿芳。傍晚的时候,一路折腾了大半天的我们,终于回到老妈身边,老妈笑得合不拢嘴,把热了一遍又一遍的饭菜端了出来,可能是因为饥饿的缘故,我们洗了脸,就狼吞虎咽地吃着老妈为我们精心准备的晚餐。

  后来,等我再次邀请阿芳去山寨的时候,阿芳说:“你们老家的饭锅旁做猪食子苍蝇乱飞也就罢了,看见你妈那双手做的饭就恶心,就吃不下。”

在我的记忆里,老妈的手就那么黑,除了肉皮包着骨头外,手背上的青筋似乎也是黑的,手心几乎是厚厚的老茧像老树皮裂着缝,不仅粗糙,而且还有血从裂缝里溢出,尤其是冬天,这个时候我就看见老妈把好不容易找来的羊油融进双手的裂缝。

  小时候我也不喜欢老妈的手,更不喜欢她用手抚摸我的脸。长大后的我才明白,正是老妈的这双手,才含辛茹苦把我们兄弟姊妹养大,尽量为我们创造最好的生活。

想着往事,“春节联欢晚会”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兔年的倒计时,2012年1月23日农历龙年的钟声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敲响,对于许多的人,此刻,欢呼与雀跃自不言表,可对于我,无论是兔年的除夕还是龙年的开始,尽管有许许多多的亲朋好友,或发短信或打电话,或拜年、或祝我生日快乐,然所有这些,我除了礼节性的回复与感谢外,似乎仍然高兴不起来。偶然想起“儿奔生、母奔死”的俗语,我的眼泪就像那断线的珠子,一颗颗散落……

老妈不识字也不会算账,可老妈在家的时候,总打开电视做家务,我说不明白她是听电视还是看电视,国内外的一些大事小事她就这样记着了,有时比我还记得清楚。2008年汶川“5·12”大地震发生后,我们那个山寨所有电视设备设施与其他极重灾区一样也被彻底损坏,十多天没法与老爸老妈联系。

  与所有极重灾区的亲人、朋友失去联系,老妈急在心里,老妈就叫老爸想法找到几节1号电池把旧收音机弄响,老爸后来在电话里告诉我,有了收音机,老妈一有空就不停地收听关于地震的消息。

我们兄弟姊妹读书,那时家里很穷,活路很多也很苦,她却无论如何要我们继续读书,直到自己实在学不走了,才很惋惜地放弃。在我们兄弟姊妹中,文化程度最低的也是初中毕业,尽管只需7年,可那是在那个年代、那个山寨。

老妈深得全寨子人的称赞,尤其是厨艺。老妈所烹饪的洋芋糍粑、八袋子、石磨豆花、雪山大豆顿腊猪蹄等等无不让人吃了还想吃。小时候过年,伙伴有水果糖吃,我家没有,老妈每年就在入冬不久开始生麦芽,待到过年前几天农闲的时候,老妈就用麦芽与玉米面做麻糖,然后以麻糖为主料给我们做黑桃糖、苏麻糖等等,毫不夸张地说,老妈为我们做的糖比商店里卖的水果糖还好吃,就是到了现在,寨子里凡有红白二事,老妈总乐意被主人邀请去作技术指导。

想着往事,我在被窝里无法入眠,不知不觉中到了天明。我再也忍不住对老妈的思念,于是决定大年初一也就是我50岁生日的这一天回山寨与老妈与家人团聚。

 大年初一的天气似乎比往年还阴沉;大年初一的国道显得尤为宽敞与轻松,偶尔有一辆小车驰过,真是又快又小似跑如飞,像喷气式飞机划过天空,只把那雾蒙蒙的一抹印迹甩在后面。大多数的车都停靠在院子里或车库,无论大车还是小车都这样销声匿迹。

  我决定回家,可谁能开车送我呢?我只好忐忑地给我以为可能的朋友拨通电话,当朋友听说我是求他送我的时候,或以“钱能搞定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或以“朋友,请理解大过年的哪个都想和家人团聚”等婉言拒绝,我又如何是好?是啊,大年初一,换着我也不愿意,这完全能够理解。

   我再次厚着脸皮拨通了朋友小强的电话,我说明意图,小强答应把我送回山寨。

 我很感激小强把我送回山寨,小强匆忙地吃点东西就返回了,与其说是怕雪会越下越大,还不如说小强也想与家人团聚更符合实际。

还是这个大年初一,我们正高兴地吃着新年的第一顿团圆晚饭,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单位领导打的,我听领导在电话里说:“明天下午4点以前,所有职工回单位上班。”听着电话,我先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我不全信又不好反问,领导又不多说,只说大年初二下午4点前必须回单位上班。

  我向同事求证,结果都得到相同的通知,至于为什么,领导没说,同事也不敢乱说。新年的第一顿团圆饭就在猜测与叹息中匆忙结束。

  “他们不闹事,该多好啊!”爱看电视新闻的老妈敏感而有些无奈地说,因为几年前那些自焚的僧人,就让像我一样的上班族损失了许多的节假日,只是大年初二所有职工回单位上班还是头一回。

我安慰着老妈:“拿国家工资的,都这样。”老妈却还是那句“他们不闹事,该多好啊!”

  这一夜,老妈到底睡着没有,我不清楚,我也不忍心问。

第二天清晨我刚起床,老妈就把早为我准备好的洗脸水递到我手里,这时我的眼泪又似那断线的珠子,一颗颗滴落于脸盆。八十多岁的老妈还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我……

吃罢早饭,我上路了,踏着厚厚的积雪,顶着飘飞的雪花,我上路了。老妈执意要把我送到村口,这是她30多年的习惯,无论什么时候,谁都拦不住。老妈一瘸一拐地把我送到村口,哽咽地对我说:“老幺,路上慢点,到单位了,就给妈打个电话。”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狠心”地朝前走去,可我却清晰地听到老妈说:“他们不闹事,该多好啊!他们不闹事,该多好啊!他们不闹事,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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