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毪子
每当我看到这双毪子,便想起那遥远的冬天;每当我用这双毪子暖和双腿时,我就忘不了我的母亲。
天阴沉沉的,瘦风在秃枝间呼叫,似乎要吞噬什么,我不敢多想,只顾朝学校跑去。
我刚到村口的老槐树下,就听见母亲使劲喊我的乳名。我停住脚,在风中呆呆地等那个熟悉的身影朝我拐来。“妈哎,这么冷的天,你来干啥嘛。”“孩子,你的毪子……”母亲连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就不停地咳了起来(看来母亲的病更重了)。我看着母亲十分难受的样子,我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嘴里却不停地埋怨母亲,因为我每次返校,母亲总要把我送到这棵老槐树下,无论是雪天还是雨天,无论是阴天还是晴天,母亲总是千叮咛万嘱咐,待我瘦小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她期待的视线里,才一拐一拐的返回。
今天,本来说好不送的,母亲就是不听,又送来她匆匆为我织就的毪子。母亲一边喘气,一边不停地咳嗽,一边把毪子塞给我说:“孩子,包着它会好些。”我本无心伤害母亲,可还是胡乱的把毪子塞入行囊。可能是母亲看出了我的不耐烦,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地注视我逃似的消失在路上。我不敢回头,怕望见寒风中那个孤独而佝偻的身影,更怕看见寒风中那个闪亮的眼角。
一路上,我一次次问自己,凭什么嫌母亲唠叨,凭什么不满足于“孩子,路上慢点”的关怀;凭什么视母亲的关心为累赘,难道……我说不清楚为什么?
我把毪子带到了学校,却没听母亲的话,把毪子锁进了木箱,是怕男同学笑话,还是怕在女同学面前失去潇洒,尽管我也十分讨厌有的同学把自己的母亲叫做是邻居的大娘,但我还是违背了母亲的心愿。
不几天,有人捎信给我说-母亲病危,待我赶回家中,眼前只有一堆新泥。我跪在母亲的坟前,可怜我那连汽车都没坐过的母亲哟,居然在临终前还一再嘱咐哥哥一定要我把毪子包上,那是母亲在病中为我织就的最后行装,可我怎么也不愿相信,母亲那天的唠叨,竟是咱母子的永诀。
好多年过去了,我不敢向母亲表白什么,我只希望有人对我说:“孩子,包好毪子,路上慢点。”有一天,当我送子上学时,我才真正懂一点“可怜天下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