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 班

那年夏天，李儿以优异的成绩从服装剪裁与设计专业毕业，谢绝了校领导要他留校任教的挽留，雄心勃勃地回到县上，实施自己酝酿已久的创业计划。

没有钱！李儿东奔西跑，借了二百元，去了电视台。台长老于很为李儿的创业精神所感动，按最低的收费标准收取了广告费40元整（这是发布一句话的广告费），按最高的档次最优质的服务为他播放广告。大家知道李儿在学校连续三年夺得服装设计的桂冠，都慕名而来，争先向他学艺。

学员招起来了，创业的资金也有着落了，可在哪儿兑现培训学员、包教包会的诺言呢？李儿想起了自己的母校：晓阳中学。于是他就去找现任孙校长商议。

孙校长是位中年人，早已发福，一副弥勒状。李儿单刀直入，说明了来意，恳请租赁教室三间一用。

孙校长笑容可掬：“欢迎你来学校办培训班。都在搞活嘛，学校也想搞点创收。只是现在校舍倒不出来。这样吧，你等几天，我叫有关人员倒置房子。”

谢了孙校长，李儿告辞出来，心想这怎么办？——答应学员们明天开学的！正走着，忽听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哦，好朋友广勇。原来他已经从乡下调到县上来了，现在担任晓阳中学团委书记。俩人久别重逢，焉不十分高兴！广勇问他干什么来了，李儿一一述说了原委。广勇说：“来，上我办公室坐一会。”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广勇掩上门：“我说你呀，越上学越发呆！什么年代了，还想“公事公办”，现在都是“公事私办”——学校房子闲置的有的是。”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李儿说。

广勇把一杯茶放在李儿面前的茶几上：“学校有房子，老孙等你登门，去意思意思呢。”

晚上，李儿给孙校长送去了两箱苹果，四条红云烟。孙校长假意推辞了一番，也就收下了。告辞的时候，他亲自把李儿送出了门外：“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年轻人创业不容易，一开始哪儿都花钱。噢，我想起来了：学校东南角有三间教室闲着。明天一早，你去找王校长开门。”

李儿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好觉，夜里还做了一个香甜的梦。次日一早，他找到主管后勤的王校长，说明来意。王校长一声不吭地听他说完，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呷了一小口，慢慢地说道：“孙校长同意你的事，怎么我不知道？”

“这不是孙校长叫我来告诉你嘛！”

“你告诉我？你是谁？你是这学校的一把手吗？你来告诉我？——哼！”

李儿顿时被噎住了。过了一会，他小心翼翼地问：“王校长，咱两个去问问孙校长好不好？”

“我不去，你愿去你去！”王校长头也不抬地回答。

没奈何，李儿又去了孙校长那里。孙校长抓起电话：“你过去吧，我马上通知他。”

李儿转身又回相距不到十米远的王校长办公室。王校长放下电话，哼了一声，正要出门，差点和迎面进来的李儿撞个满怀。——学员们都已陆续地来了，等在校门口。

王校长说话掷地有声：“孙校长是通知了我，可我是主管这事的啊！万一出了点什么问题，他不负责任，我可要付全部责任啊！对你，我能了解，对你的学员，你了解吗？你不了解，我更不了解。将来学校丢了东西，或失了火，怎么办？算谁的责任？”

李儿临头挨了一记闷棍，一下子目瞪口呆。

王校长拍拍李儿的肩膀，语气缓和了许多：“年轻人啊，做事多考虑考虑。咱们公是公，私是私，一点马虎不得呀！”

李儿一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了。明朗的天空顿时黯淡了起来。

广勇不知从哪里走过来，搂住李儿的肩头。

“别难过，会有办法的。晚上在家等我。”

第二天中午，阳关酒楼，广勇牵针引线，请来了孙校长和王校长，恭候多时的李儿和他父亲忙迎了上去。王校长一脸严肃，一本正经：“李儿，咱们喝酒归喝酒，事情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你别拿这事来贿赂我。”

李儿嘴里应着是是是，只是殷勤地添水斟酒点烟，小心地伺候。

酒过三巡，李儿的父亲站起来，陪着王校长喝了个“四季发财”酒。广勇站起来，陪着两位校长喝了个“八八发”酒。李儿最后站起来，请两位校长赏脸，一起喝了个“六六大顺”酒。

王校长喝的痛快，喝的高兴。他借着酒劲，拍着李儿的肩膀，扭着头对孙校长说：“年轻人朝气蓬勃，有干劲，有活力。我们是老了，跟不上时代喽！我们应该支持年轻人的事业。我看明天给他把门开开吧？”

“明天给他把门开开吧。”孙校长点点头，也说。

第二天，晓阳服装培训班开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