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林沮丧地放下电话,母亲那絮絮叨叨的话语还萦绕在耳边,父亲那闷雷般的声音已把头脑震得嗡嗡作响。看来,不带女朋友回家,这个年是过不去了。
找个女朋友,结婚,成家,生子,你们以为就这么容易吗?这是个大城市,别看你们儿子在村里鹤立鸡群,人人羡慕,到了这儿什么也不是,走在大街上没谁多看你一眼,泯然众人矣。衣着光鲜珠耀翠映的丽人有的是,一没房子,二没存款,谁能看上我这个打拼在城市边缘心无城府的人?
话虽这么说,可父母已经在回家的路上挖了一道沟,必须拿女朋友作桥梁才能踏过去。“你再一个人回家,父母的脸都没地儿搁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呀!有这么严重嘛!再说了,我自己的事,碍着别人什么了?
嘴硬不行,还是得正视现实。毕竟那是自己的爹娘,生了自己养了自己;毕竟那是自己的家,终究要回去的。阿林把自己装进父母设定的套子里,脑子陀螺似的的转来转去。
听说网上有租女朋友回家过年的,真的假的?上网搜搜看?阿林想。也只有这一步棋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他打开微信搜索,输入“租女朋友过年”信息,开始查找。
果然不出所料,蹦出来好几条信息,还有一个软件要你下载,按程序操作。阿林想这个看来比较靠谱,就一步一步往下试。
要身份证,要照片。阿林赶紧摆了个POS拍了一张,还不忘美颜美颜。接下来系统提问,需要什么样的人做女朋友。当然要漂亮点的,温柔体贴的,上得厅堂,入的厨房。不一会,系统筛选出几十个美眉,各各秀色可餐,灿若云霞,有头有脸地排在眼前。
阿林的眼看的都直了。就这么简单?真是人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呀!看看这个对眼儿,瞅瞅那个也不赖,望望旁边那个也挺好,真是目不暇接,眼花缭乱了。闭了眼,选一个吧,反正也不能当真。当真人家也不可能跟咱。
选了一个,系统马上蹦出来:输入银行卡卡号,先交三千院押金。一桶水从头顶浇下来,阿林一下子醒了。想来这三千元交上,肯定是肉包子打狗了。网上诈骗的名堂多了去了,头脑一时发热,人没见着,钱可就打水漂了。冷静下来想一想,自己生活中见到的女孩,高矮胖瘦,俊秀丑枯,千姿百态,身形各异,也不像这上面展示的千篇一律的美人坯子呀?噢,想必和我一样美颜了吧?他想起了一句话:“打开电脑,和你面对面聊天的,你就不知道是人还是狗。”
还是算了吧,太没谱!花了钱办不了事。即使见了人,又不知咋样。小鸟依人还好,若是个大马横刀的夜叉或者招蜂引蝶的浪货,想着都恶心,还怎么带回去过年?
正无计可施呢,朋友打过来电话,颇为得意地炫耀自己人生的战绩:今年回家的路已经畅通无阻,女朋友和自己一起回去过年。
阿林心里这个嫉妒啊!我越吃不上肉吧,你越让我闻腥!对朋友说话就没有好气。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时的朋友一改往日的大大咧咧,粗声大气,脾气也变得柔和了,连忙问他怎么了。阿林就竹筒子里倒豆子说了一遍。朋友那边笑了,说找我就行了。
原来,他知道一个交友群,里面都是些单身狗,男的多,女的也不少。大家经常在群里聊天。谁对哪一个有意,就私下里聊,时机成熟了就出去约会。有几个人合伙聚餐的,也有单约开房的,反正是各取所需,各尽所能。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有,浅尝辄止、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也有。这得看双方的情意如何。这不,他在里面聊了几个月,有个小妹看上了他,一来二去就见了面。双方彼此感觉顺眼,谈了三四个月,快过年了,说是一块回家见见父母,商量一下终身大事。看着老朋友孤苦伶仃,有家不能回,大发慈悲,很仗义地拉他入群,并告诫阿林,别四面出击,重点和那个网名叫“一汪清水”的女孩聊聊。
阿林如获至宝,一头拱了进去。彼此看不见脸,没有那么多顾虑和羞耻;再者泰山压顶,急于求生,阿林脑子变得活泛起来,平时想不出来的招儿也想出来了,平时说不出来的话也滔滔不绝了。几天工夫,他就套出了“一汪清水”的真实信息。她的真名叫阿娟,也是个刚毕业不久在城市打拼的山里娃,家里想叫她回去结婚,找个好人家嫁了,父母兄弟也能有个依靠。可读了多年书的她,从精神上已经脱胎换骨了,不想一辈子委屈自己,谎称找着了如意郎君,今年要去他家过年。现在她也正在发愁,这个年怎么过呢!
两个人你有心思,我有意愿,那就谈谈吧。看了第一眼,阿娟就想打退堂鼓。人太一般了,钻进人群里找不着的那种;说话也不像网上聊天时的口齿伶俐,木讷的很,也许是由于拘谨吧。坐下来聊上一阵,感觉人品还不错,从他招呼自己喝茶,拿公用筷给自己夹菜等细微动作中可以看出,是个体贴的人。阿娟于是答应,跟随阿林回家过年。不过事先声明:她不是他的女朋友,这是和他一起演戏,得付劳动报酬的。阿林心里的那块石头落了地,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
为了保险起见,见过世面的阿娟拿出了一张纸,依样画葫芦订了约法三章:一是可以牵手,可以拥抱,可以接吻,亲戚好友面前,尽量表现的真实一点。也可以同床,但不可以同被。二是不接受陪游,陪玩,及一切涉及色情的东西。女孩子终究还要嫁人的,她得为自己的人生幸福着想。三是一定要有一份书面合同,这样大家都有约束,都放心。
阿林同意她的要求,同时提出来阿娟跟他回家以后,每天应该像个媳妇似的表现在行动上;每天收到的财物,当天晚上要当面点清,二百元以上的红包,以及金银珠宝等贵重物品,必须上交给他。
阿娟表示同意。双方又详细了解了对方的一些基本信息和家庭情况,烂熟于心,以免到时穿帮或露馅。
假期阿娟如约而至,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情侣似的回到了老家。父母见了阿娟,一个个笑的合不拢嘴。老爷子眯着眼冲着儿子直乐:“这小子,终于有出息了!”回头吩咐老伴,“打电话通知闺女一家,他姑,他舅,他姨,说林子媳妇来家了,明天上午都过来吃饭!”
阿林知道就会有这一出,提前两个人都敲定好了细节。第二天,满园喜庆,人声喧哗。姐姐拽着阿娟嘘寒问暖,姑姑拉着阿娟的手问长问短。姨妈年轻一些,就问些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还低声地打趣她,俺这外甥棒不棒?你满意吧?弄得阿娟低头红脸搓着衣角,不知如何开口。
开席了。老爷子和舅舅坐在上首。阿林和阿娟对坐,其他人坐在两边。阿林望了阿娟一眼。阿娟莞尔一笑,两个人同时站了起来,向大家表示今年来家的心情是激动的,是幸福的;同时,给老爷子和舅舅斟满酒,给老母亲、姑姑、姨妈和姐姐斟满茶水,自己把酒端在手中,为今天的家庭团圆会餐,干上一杯。
老爷子和舅舅相互看了看,慈爱地笑着:“娟啊,不要喝酒!你降不了它!喝水,喝水。林子别让娟站着了。什么事你都代劳了哈——你俩还分什么呢!”
大家都笑着纷纷赞同。老母亲指点着一个个的菜,殷勤地招呼阿娟:“娟啊,这个菜你能爱吃,给她移过去。这道菜是咱老家的做法,外面没有吧?你姐夹一些放娟面前。还有这个,这个……”那个亲热劲,恨不得把阿娟揽在怀里,喂她奶喝。
正热热闹闹地吃着呢,老母亲猛地一拍大腿:“你看我这个猪脑子,把正事咋给忘了呢?”说着起身去找红包,笑眯眯地递了过来,“娟儿,收下吧。新媳妇进门第一次,都兴这样,孩子。”特别是最后这两个字,叫的声音里灌满了蜜,让人听了,血液里能增加四个+号。
舅舅、姑姑、姨妈还有姐姐,纷纷放下筷子,拿出自己的红包递过来。阿娟赶紧站了起来,低眉含笑,一一谢过,然后示意阿林收了。老娘笑着看老头。老爷子笑着不言语,赞许地看着儿子,大有深意。亲戚们拿起筷子,一边夹菜一边表扬阿娟,说这孩子真懂事,大城市的人就是不一样。
在家的这段时间里,阿娟每天早上从不睡懒觉,主动帮阿林的父母干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扫扫地,擦擦桌子,刷刷碗,帮着择择菜,包包饺子,烧烧火。有时看着阿林的母亲累了,跑去为老人捶捶背。老母亲打心眼里喜欢阿娟,心疼她不要太忙,教阿林多陪陪她。老爷子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已火急火燎,背地里审贼似的催问儿子,两人进展的怎么样?什么时候定下来结婚?
阿林看着阿娟在家里走来走去,和老母亲一团和气,其乐融融,打心底感激阿娟配合的天衣无缝,同时心里又不停地冒酸水:这要是真的就好了!一起看电视,聊天,说话很投机,很开心,谁看了谁不说是恩恩爱爱的一家人呢?遗憾的是,还真的不是!
大年三十晚上,外面鞭炮齐鸣,家里喜气洋洋,老爷子敬了天地,祭了祖宗,和儿子一起喝起了酒。阿娟帮着做了菜,吃了几个饺子,说是有点不舒服,回房去了。老母亲跟去看了看,没事,回来想了想,便让儿子过去陪着阿娟,一面又用手推了一下老头子,说你光顾着自己高兴,怎么不照顾年轻人的心思!老爷子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乐了,摆摆手让儿子走掉了。
阿林回到房中,轻轻地坐在床边,看见阿娟脸朝里躺着,低声问道:“怎么了,阿娟?你没事吧?”
阿娟揉了揉眼睛,也没转过身来:“没事。你怎么不陪老爷子了?”
“他打发我过来的——大过年的,别惹出什么事儿来——过几天咱们就回去了。”
“我知道。”阿娟转了过来,脸上还挂着泪痕。“看着你爸你妈,我想家了!俩老人待我越好,我越想我爸妈!”
阿林帮她拭去泪痕,抚摸着她的头发:“想了就打个电话,和父母聊聊,就说在男朋友家过年挺热闹,挺开心,叫他们放心。——你这一哭,他们以为出了什么事了,肯定挂念你。”
阿娟点了点头,一动不动地望着阿林,眼睛里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人怦然心动:“你抱抱我吧!”
阿林犹豫了一下,接着顺从地脱了外套上床,两个人钻进了一个被窝。这是第一次真正和女人睡在一起,阿林浑身的不自在,手都不知往哪儿放,碰到哪里都是软绵绵的感觉,而自己则是浑身发涨,特别是下面,硬的钢柱一般,勃勃怒发。
阿娟搬过阿林的脖子,亲了一口,一只手开始在他的身上游走。慢慢的,慢慢的,阿林也配合了起来。一会,两个人就搂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