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乱七八糟的梦。梦境里,不是自己骑着马在奔跑,就是自己衣冠不整地被人追赶,累得气喘吁吁。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彤彤首先警觉地反应身处何地。当意识到自己还是在不夜城歌舞厅后台一间仄仄的厢房里睡觉时,才放松下来,继而感觉出浑身的疲惫。望着丢了一地的衣服,东一只西一只的高跟鞋,她隐约地回忆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伸手摸摸,钱还在,手机还在,脸上慢慢地浮上来笑容了:干我们这一行的,不就是图的这个么?
已经上午十一点了,外面肯定是日上三竿了,可彤彤还觉得没有睡醒。她一边慢腾腾地坐起来,一边慵懒地穿衣。昨晚闹到什么时候?两点?还是三点?只觉得开始是喝酒,接下来唱歌,后来和那个浑身是肌肉的男人怎么到一起了。好像旁边的那些人都是泥捏的,争不过他。那一身肌肉,现在回想起来,彤彤还羡慕得失神。要是真能一直躺在他的怀里,直到地老天荒,无论过什么苦日子也心甘情愿。
嗐!别瞎想了。到这地方来的,能有什么好人!哪个不是家里红旗飘飘,外面彩旗不到,怎么就动起感情来了?彤彤拼命压抑住心底的波澜。可内心深处的阀门一旦打开,往昔美好的记忆不可遏制地浮现了出来。
彤彤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天真烂漫,花枝招展。那时候,村里人谁见谁夸:多俊的闺女,真像她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另一个就说了:还挺机灵,是她爹的种,心眼一点就透。
彤彤的爹就是孙老二。年轻时,由于穷,长得又挫又丑,一直没有找到对象。但他贼精,瞅准了当时政策的缝隙,和别人一起盗卖古董文物,一下子发了家。手里有肉不怕没有偷吃腥的猫,于是就轻而易举地采下了鲜花一朵,插在了自己这泼肥厚的牛粪上。现在,彤彤出落的也像年轻的妈妈,一路走来,像一轮明月,吸引着无数垂涎欲滴的目光。
还是在初中时候,彤彤和林家的男孩就已经传纸条了。开始只是觉得好玩。因为她瞥见过妈妈和别人偷偷地传纸条,看了后脸上一副幸福模样,她也想尝尝这滋味。现在,她还能回想起那个稚气的男孩,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纸条数不清,彤彤还能记起来几句——
“我在走路。往左走是你,往右走是你,往前走是你,往后退还是你!你占据了整个世界,包围了我。”
“我忍不住看你的眼,抬头望天上的月亮,比较了一下,还是看你吧!它没有你美,也没有你温暖!”
…………
想起这些,彤彤心里就涌起一股隐隐的幸福和痛楚。那双渴望的大眼睛已经永远闭上了,和她阴阳两隔了。
揩了揩眼角,不想了。赶紧起床,补补妆。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染成金黄的蓬松长发披散在肩头,经过一番梳理,显得精神飘逸起来了。戴上美瞳,穿上能露则露能透则透的衣服,再加上垫起的高高的鼻梁,隆起的高高的乳房,半隐半显,好似半推半就,一个如假包换的充满异域风情的中国女郎,中西合璧,哪个闻着腥赶来的野猫不想过来尝一口!
彤彤很相信自己的实力,也不断地提升着自己。再也不会有人说自己“哇,两个旺仔小馒头”了,再也不会有人说自己“嗐,一段木头”了,再也不会有人说自己“粗手大脚,村姑一个”了。经过这几年的摸爬滚打,她已经脱胎换骨了,从当初的门外汉,变成现在轻车熟路的领头羊了,连经理都对她很是器重,恩赏有加。
对了!夜里睡梦中,是不是经理又偷偷摸摸溜到房间,钻进了自己的被窝?捏起被单一角,嗅了嗅,是他的味!这个老不死的!
做做机械按摩,贴贴面膜,好好滋润一下,恢复一下精神。外面姐妹们在敲门了。出去耳鬓厮磨,互相取笑吧。笑闹一番,心思散开了,又可以精神饱满地轻装上阵了。
又是华灯初上,又是金碧辉煌,又是灯红酒绿。今天经理领过来一位帅哥,还意味深长地朝她笑笑。彤彤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帅哥伸出女人般的软绵绵的手,握住了彤彤那薄凉的玉指,充满爱意地抚摸着,嘴里不停地说着甜言蜜语,好像一条小金鱼在吐泡泡。
彤彤早就听腻了这些言辞,就像吃肉吃多了一样见了就泛酸。可她又不得不强装笑脸,作出洗耳聆听状,继而扭着身子,做出心动而兴奋又害羞的样子。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穿着戏服带着面具在舞台上走来走去。
帅哥觉得自己说的话发生威力了,便试着进行下一步,把手慢慢地伸到彤彤的腰间,好像圈起来一块自留地。彤彤可不想让这条狗把自己这块肉这么快就咬到了嘴上,她还有重要的任务,引导帅哥消费,提升不夜城的收入。
彤彤拿起两个酒杯,都填满酒,勾着帅哥的脖子,媚眼如丝,说什么感情深,一口闷;感情铁,喝出血。一会儿工夫,逗引得帅哥忘乎所以,连干三杯。这边彤彤已经人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杯里的酒倒了。
看着帅哥兴奋的更加肆无忌惮了,彤彤试着换了高端酒,陪着他又干三杯。这三杯酒,价值不菲,轻易喝不到的。彤彤舍不得倒掉,也灌了下去。反正有人买单,不喝白不喝,便宜不占白不占。
喝了酒,才觉得自己大意了。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股热气从底下窜了上来,不可遏止,总想找个地方发泄出来。再看看帅哥,还是不倒翁,一双手开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彤彤也仿佛触了机关,配合着摩挲着衣冠不整的帅哥。
摸着头,头发真好,味真香!这脸,也光滑滑的。胡子扎死人了!真够味!还想被扎!这胸脯!真是老娘的好睡处,好想躺上去,美美地睡个天昏地暗。摸索摸索就摸到了下面,彤彤一下子醒了过来:
完了!软而吧唧的。这上不了台面的家伙,中看不中用!
这一夜,帅哥还涎着脸不走,要留宿。没办法,得为不夜城着想。彤彤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他搀回自己的房间,为他宽衣解带。这个绣花枕头,一夜也没有大展雄风。为了创收,也为了自己解乏,彤彤使出浑身解数,照样伺候的帅哥心满意足,心花怒放。临走的时候,不忘甩给彤彤一沓现金,捧着她的小脸蛋亲了又亲,不住地夸赞说活儿真好。
终于把这位爷送出去了,彤彤累的又瘫倒在床上了。她想起了一位快递小哥,长得英俊潇洒,一张嘴巧似八哥。彤彤接过快递时,有心逗他:“你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的,怎么还出这个笨力呀?”小哥笑嘻嘻地看着她回答:“小姐姐呀,靠脸吃饭比靠力气吃饭还累啊!你没有体会吗?”羞的彤彤踮着脚追着要捶他。现在看来,确是这样的。不但手累,嘴累,身上酸痛,这心也累呀!
想起了快递小哥,脑子里又不由自主地滑出来自己刚刚踏上工作岗位的往事。心灵深处的小李子和这个快递小哥颇有一些相似。在那机车喧腾的厂房里,每天大家重复着无休止的劳动,无聊,烦闷。只有他,小李子,才是自己心中的一眼甘泉,永保自己充满生机,笑语连连。偶尔得个机会,两人跑出去拉个手,抱一下,亲个嘴,说些让人心痒痒的话。那时节,彤彤还想着两个人能够地老天荒,长相厮守。
都是那个车间主任坏的好事。不知从何时起,彤彤就被他盯上了。真像一头捕食的饿狼!彤彤至今还记得被他逮着机会蹂躏的场景。这记忆会跟她一辈子,挥之不去。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如临深渊,如火炙烤,如饮猛酒,如受拷打。
彤彤挥了挥手,像是赶走一片乌云,又回到了现实中来。现在怎么没有那种感觉了?是麻木了?是清醒了?是想通了?还是沉醉了?还是兼而有之?彤彤摸索着,燃起一支烟。望着袅袅飘去的烟儿,仿佛看见小李子也飘飘渺渺地远去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多少陌生的面孔,近了近了又远了;多少熟识的面孔,远了远了又近了。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天夜里,经理领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彤彤认识,是附近服装厂的老板,人不高,挺精神,很会说话,黑白通吃。跟在他后面拘泥不安的那个人,怎么越看越面熟,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等经理走后,继而等服装厂老板给引见了彤彤,退到前厅与经理喝茶谈天之后,两个人,一男一女独处一室的时候,彤彤心底的那个他,才一点一点地浮现在眼前。
就是他!村里那个考上大学,分配了工作,光宗耀祖的那个哥哥!彤彤认出了他。眉宇间的英气,说话的语气语调,一如既往,钻进彤彤的心田,勾起了往昔的记忆,联系了起来。
那时候,彤彤是多么仰慕他呀!常常借着问问题的理由去他家串门,常常粘在他家里,东拉西扯聊个不休,动不动就向他讨主意,帮自己想办法。这是一个青春女孩在做梦!奈何彤彤面对的是一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钻进书里出不来的虫子,从来都是照本宣科,目不斜视的,今个怎么到了这不清不白的地方?
假着嗓子搭话的彤彤没有引起大学哥哥的心底觉悟。相反,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待他温柔可亲,填慰了那颗至今没有老婆关怀的干渴的心田。两个人偎依在一起,一个挖空心思地探底,一个口无遮拦地述说。不一会,彤彤心底涌上来万般柔情,情不自禁地紧紧抱住了心中的情哥哥。
谁说大学生是天之骄子?他们毕业了也就挣那两个死工资。现在物价那么贵,房子水涨船高,平头百姓扎起脖子勒紧裤腰带十年八年也整不出来!俺这可怜的哥哥,怎么也落到了这步田地?连媳妇也找不到!三十岁的人了,至今还没尝尝荤腥,一个正常人,谁能受得了?
情哥哥也动了情。他就是想找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一吐为快。现在心头爽朗了,呼吸顺畅了,眼前的女孩也越看越美了。随着肚里酒精的不断刺激,随着彤彤的不断抚摸,他的双眼渐渐迷离,开始抱紧了彤彤,大口地喘着气。
这会儿的彤彤,像捡着了一块珍宝,格外珍惜,小心拂拭。看到情哥哥窘态毕露,急切不得其门,她心里又酸又疼,慢慢地为他宽衣,一点点引他入港,一点也不敢刺激着他,只是不断地轻轻地鼓励着他,仿佛引着刚刚站起来的娃娃蹒跚学步。
情哥哥终于成功了。他如饮纯酿,如坠云雾,手忙脚乱,说话颠三倒四。彤彤一面暗暗地发笑,没想到自己和情哥哥相好,最终以这种方式如愿以偿了;一面又不得不戴着面具,继续充当着陌生人,细耳聆听着情哥哥的心语。
“早知道如此的销魂,当初何必傻傻地读那么多书!”
“彤彤呀!一只鸟儿,曾经落到我的肩头,早不知飞到哪儿去了。看到你,美人儿,我怎么又想起了她!——你要是彤彤就好了!”
“彤彤!彤彤!”伴随着发自内心的呐喊,两个人瘫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彤彤眼里噙满了泪水,但是她拼命咬住嘴唇,就是不敢说。情哥哥眼里也挤出了泪花。做个人啊,太难了!自己竟被逼到这个地方来了。
清醒过来,大学生哥哥一会也不停留,匆匆离去。彤彤扶着门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她多么想留住他,告诉他她就是彤彤!但是她早已不是他心中的那个女孩了,那个女孩已经死了!现在的她,他能接受的了吗?
彤彤呆呆地看着,呆呆地想着。她忽然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了。两个人你卿我爱,柴米油盐,生个小孩,在草地上跑,那是多么温馨的画面……
“莺莺姐,人都看不见了,还恋恋不舍呀?”莺莺是彤彤在这儿的艺名。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几个小姐妹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打趣她。
唉!不想了。彤彤又回到了现实。还得去忙,侍候下一位主子。
彤彤们迎来送往,走马灯似的不知转了多少圈,不夜城渐渐地广为人知了。不少人开着车从别的城市赶过来,一饱艳福。有的人甚至坐了飞机来,洞房花烛之后再回去。这不,经理远远地又领过来一个非常标致的男人,不知是个什么货色,对不对自己的胃口。
近了,近了。彤彤的心一下子慌乱起来,砰砰直跳。怎么越看越像自己的哥哥?那走路的样子,那晃动的身影,和心底深处的记忆逐一对照,丝毫不差。等她看清楚那个男人就是自己的亲哥哥时,彤彤不由自主地转过了身,拔腿要逃。
经理和哥哥喊住了她,神情暧昧地凑了上来,嘴里不停地说着贴心贴肺的话儿暖着她。彤彤没有回头,怦怦乱跳的心也慢慢恢复了平静。可以肯定,哥哥并没有认出她来。是呀,模样变了,齐耳的黑短发早已变成了金黄的披肩波浪;黑色亮晶晶的大眼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碧蓝碧蓝的外国猫眼;高高的鼻梁不是原造,胸部也经过了再加工。多年的曲意逢迎,身形和原来也判若两人了。彤彤慢慢地转过身,强挤出笑容,看着两人。
“这位孙先生对你心仪已久,今晚慕名而来,一掷千金,就是要一睹芳容,一亲芳泽。莺莺,我的姑奶奶,你就是我的大救星啊!”
哥哥缓步上前,轻轻地拉起彤彤的手,深情地望着她那双碧蓝碧蓝的眼睛,好像鱼儿游进了大海。彤彤压抑住内心的厌恶,不由自主地想抽出手,可怎么也抽不回来。看着经理那热烈的眼神,彤彤心底一横,就陪哥哥一晚,反正不能上床,反正他现在也听不出来自己是谁。
经理满意地去了,只剩下这哥妹俩手拉手偎依在沙发上,一个心知肚明,一个忘乎所以。彤彤对她哥哥的绵绵情意充耳不闻,一面任由他抚摸着,一面殷勤地劝他饮酒,一边回头告诉服务员,拿好酒,劲大的酒,这位先生有钱,能耐也大。
这个经常在花丛中流连忘返的哥哥,也特别爱听女人夸他。他一边喝着美酒,一边说着情话,一边抚摸着身边亮丽的美人,手渐渐地向深处发展。彤彤好几次借着倒酒的时机,碰开他那肮脏的手,一面变着法儿和他行酒令,就想让他一醉方休。
哥哥不吃她那一套,依然想着要拉弓射箭。彤彤改变策略,就开始贬损他,压制他的气焰,熄灭他的心头之火,一面不忘继续添酒。
彤彤讲了一个小段子:一个人下面疼的厉害,去看医生。医生掀开他的裤子,看到那小如火柴棒的模样,不由的笑了起来。那人气恼地说,都肿成这样了,你还笑……话没讲完,哥哥也被引笑了。这笑话也正好触到他的痛处。这美人儿还没有看见,怎么就知道我不如别人了?看来是久涉江湖,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想到这,他的心也慢慢地冷了,情话也少了许多,只是不停地喝酒,还不忘往彤彤身上摸索几把。
终于把酩酊大醉的哥哥送走之后,彤彤冷了脸,谁也不理,回房自个儿大哭了一场。这是什么世道?这是什么生活?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在干什么?哥哥在干什么?一家人都怎么啦?她越想越羞,越羞越恼,越恼越怨,越怨越气。羞的是,亲妹妹接待了亲哥哥,天底下怎么还有这一说!恼的是,哥哥怎么来这是非之地,守着嫂子、侄女,好好的日子不过下去!怨的是,别人家怎么就举案齐眉,比翼双飞,恩恩爱爱,欢欢喜喜,我们这个家怎么就东倒西歪,随风飘举?气的是,自己怎么就走了这条路,今后怎么还有脸回去?气的是,爹娘引的这是啥路?整天价不见日头的生活,叫我笑不出哭不出,只好一个人发泄在这黑暗的小屋!
哭够了,彤彤擦干了眼泪,慢慢地思量今后的路该怎么走。这地方是不能长久地待下去了。会有越来越多的熟识面孔不断地出现在眼前,令人防不胜防。提心吊胆的日子不好过。万一哪天有人发见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想一想就知道后果有多惨!
从那以后,彤彤更加严密地包装自己,不知底细的人一见到她,第一印象就知道是件舶来品。她也开始留意那些常在河边走的面善的人,只要不是太有城府或者太过幼稚,她都试着与他们攀谈,看看有没有人真的对自己起了心思,然后就想方设法把自己的好展示给他看,让他不仅想尝一口,还想着把自己吞下去,还想着把自己带走,慢慢享用。
彤彤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而且是猝不及防。一天夜里,她又接待了一位客人,是本村的华他爹。华的爹兄弟俩,他是老大,做事很是霸气,听说他儿子因为抢劫锒铛入狱了,他怎么还有心思到这个地方来?彤彤自恃遮蔽的严丝合缝,能够做到滴水不漏,也就心地坦然地与他搭话,端茶倒酒。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老大一面歪着头看着彤彤,一面坏笑。
“彤彤,你还认识我吗?”
晴空一个霹雳,天上掉下来一块石头,砸进彤彤的心里,激起了惊天的大浪。她手中的酒杯啪的掉了,碎了一地,鲜红的葡萄酒氤氲开来,像流淌出来的血!
老大拉着彤彤的手,拽着她坐到自己的身边:“别装了!你不叫莺莺。你就是彤彤。看!我这一唬,你就露出尾巴来了吧?”
彤彤还想挣扎着辩解,心慌意乱地寻找着脱辞,奈何自己这条离开了水的小鱼,怎么蹦跶都不灵便了。最后,彤彤不得不露出一副可怜相,低声下气地哀求华的爹,这个辈分比自己高一辈的坏男人,你想怎么着玩都行,今天晚上我都随你的愿,只是不要把自己说出去。
老大嘿嘿地笑着,两只大手不停地拍着彤彤的身体,很得意自己的心狠手辣。他一边烙饼似的的上下翻弄着彤彤,变着花样玩儿,一边得意地吹嘘着自己的妙手天成,连同寂寞在家的儿媳妇也几次得到了他的雨露,现在已经到了默认相从的地步。
彤彤一面忍受着他的蹂躏,一面惊讶于这人的恬不知耻,心底暗暗地咬牙切齿。等华的爹心满意足,洋洋得意地走出门去,彤彤拿起自己的手机,翻看刚才偷偷拍摄的几张照片,动起了心思。
这个社会,怎么净为男人大开方便之门?一帮帮畜生!他们可以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这些全都是小毛病,没有人对他们上纲上线!我们女人就得待在家里,足不出户,看见帅哥不敢撩,不敢嫖,撩了嫖了就万劫不复?我不服!为什么女人就不能扬眉吐气?和男人一样,该干就干,该上就上,风流潇洒,坦坦荡荡?
让我得不到,你们也得不到!欺负人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别以为女人就好欺负,谁的脑子动起来,都能致人于死地。彤彤修了修照片,模糊了自己,突出了华的臭爹,找了自己的小姐妹,如此这般一说,小姐妹出去帮助打印了彩照,邮到村里华家去了。
一不做二不休。众姐妹的报复心被调动起来了,彤彤自愿背起了黑锅。一件件往事化成一张张PK的照片,醒目而刺眼,通过快递包裹,堂而皇之地飞入各家,登堂入室了。想象着那些老板、局长、主任的家眷们瞠目结舌,继而战火纷飞的场景,彤彤和姐妹们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这地方是不能再呆了,定时炸弹眼看要爆了。曾经有过两个人来过多次,对自己很是留恋。就到那个看似比较沉稳的男人那里去看看吧。虽然年龄大了点,但经过了风雨坎坷,他能更知道疼爱自己。再说了,那儿是自己工作过的地方,也是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彼此都留着美好的回忆。
外面就是阳光,照得人心头发亮。柳枝儿款摆,鸟儿们低飞。除了美瞳,换了素服,挽了金发,戴了帽子,彤彤变了一个人,脚步轻盈地走在去车站的路上。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