掺和

从饭店出来，李琦、王悦、北海、张杰意犹未尽地咀嚼着，伸手招来一辆出租车坐上去，朝着学校方向赶去。

“难得出来大吃一顿，还真不错。”李琦还沉浸在饭菜的香味中。

“老爹送我来报到的时候，来过这儿一次，所以知道它的特色。”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张杰接了话。

“是吗？等下周有机会，咱们还出来好不好？”王悦兴致勃勃地说。

“我看还是算了吧，尝尝鲜就行了。咱们又不挣钱，爹妈都不容易。”李琦看来很识趣。

“就是，我爹下岗了，瞒着家人去送外卖。有次我在网吧打游戏，点了外卖，正好老爹送来，这下才知道……”北海说的特别有感慨。

“可怜天下父母心！”张杰接了句。一时大家没话了，各自扭头看着车窗外。一位老人，衣衫破旧，正坐在路边啃馒头，眼睛看着四方。

李琦捅了捅北海、王悦：“你们看，车上怎么有张寻人启事？”两个脑袋立马凑了过来。

司机师傅发话了：“就是刚才坐在路边啃馒头的老人发的，他在找他儿子，说是赌气离家出走。我顺手要了一张，贴在车内，来往的人见了，说不定能够帮上忙。”

“司机师傅一看就是个热心肠！”张杰及时表扬了一句，也是真心的话。

“做了父母的人才会真正体谅父母。”

“师傅明见！我们这些小破孩，就知道给爹妈闯祸。——哎，你看，这小伙子长得不错耶。”

“嗯。仔细收拾收拾，还能迷倒一大片的。”

“哈——”四个人顿时大笑起来。

前面是十字路口，正好红灯亮了，出租车停了下来。四个人一边闲话，一边东张西望地看外面的风景。

王悦捣了捣北海：“你看那个小伙子，穿着一双没有跟儿的旧拖鞋，难道他没鞋子穿吗？”

大家顺着他的手望出去，路边一个少年，薄衣旧衫，脚下一双没有跟的拖鞋，沿着路边慢吞吞地向前走，间或回一下头，用手捋一下蓬乱的头发。

李琦盯着看了几眼，又对照一下车上的寻人启事，顿时叫了起来：“你们看，像不像要寻找的那个？”

大家凑过脑袋，仔细端详着启事，看着车窗外，纷纷点头，真像！真像！

张杰想了一下：“我喊一声试试。”于是打开车窗，朝着少年喊起了寻人启事上的名字，“赵威！”

少年愣了一下，停住了，扭头朝这边看了两眼。他大概感觉这个城市里不会有什么熟人或老相识，肯定是自己听错了，于是没有回应，接着往前走。

这下不会错了。张杰给了司机师傅车钱，顺手拿起寻人启事，招呼三人下车，朝那少年跑过去。

赵威没有想到。这四个人一起朝着他过来了，一下子慌了神，心想我也没招谁惹谁，怎么走到哪儿都不顺呢？钱也花光了，睡觉哪儿都能凑合，但吃饭是个大问题啊，整天可怜巴巴地被饭菜味儿牵着鼻子走，在谁家的饭店门口一愣就是多时。有可怜见的于心不忍，送些饭给他吃。现在这四个人要干什么，看我穷小子好欺负，再来踩上一脚么？

四个学生很快把他围了起来，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发问。尽管赵威躲躲闪闪，吞吞吐吐，语焉不详，大家还是毫不犹豫地认定了他，于是按照寻人启事提供的电话打了过去。

不大一会，赵威父亲跑了过来，气喘吁吁，花白的头发飞扬着，两只枯涩的眼睛里又焕发出光彩。他的嘴唇翕动着，千言万语的感谢话挤着要出口，却堵塞成了堰塞湖。于是，这老头深深地弯下腰去，给这四位小伙子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四个少年赶紧伸手去搀扶老人，连连说使不得使不得。王悦北海转身跑开，不大一会回来，手里多了矿泉水和面包，一股脑儿塞给这爷俩。

“大叔，拿着吧。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既然找到了，赶紧领着弟弟回家吧。还在上学不是？不要再到处跑了。看着老爸一脸沧桑，两手蛩屈，瘦骨嶙峋，为了你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你要再四处流浪，大叔的心都碎了耶！”张杰半批评半劝导的说。

李琦过去比了比赵威的脚，觉得差不多，就想着把自己的鞋子脱给他。半双拖鞋套在脚上，太可怜了。赵威父亲制止了他，弯下腰脱下自己的胶鞋，蹲着套在儿子的脚上。

看着老爹泥垢满布的双脚，看着那两只布满老茧的大手，沟壑纵横的老脸，赵威的心动了，眼泪啪哒啪哒掉了下来。

看着赵威感情解了冻，四个少年松了一口气，相互看看笑了。赵威父亲从身上隐蔽处搜出几张五块十块的钞票，要送给他们。不能白要他们的东西！四个少年连连摆手，撒丫子跑开了，北海边跑边喊：“赵威，回去好好学习，明年考到这里来，我们在这儿等你！”

远处急冲冲跑来两名警察，还以为这些人聚在一起吵吵嚷嚷发生了什么事，等看清了四个少年的身影，两人不由得停了脚步，也相互看看笑了。

“又是这四个小子！放心吧，没事的。”

“防疫有他们，抗洪有他们，这事也有他们，都掺和！这帮小家伙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