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我们进入了深山,穿梭在黑松林和白云之间。一块一块的蓝天、草地、鲜花、牧群不断涌现,时而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时而黑云压头天欲颓,粼粼日光次第开,阴风怒吼,力扫千军,便觉得这山也是有脾性的,绝不像古人所说的“仁者乐山智者乐水”那么简单。
山脚下还是暖风吹得游人醉,辗转过了几十道弯,开着车窗吹进来的已经不是吹面不寒杨柳风了。山重水复疑无路,一山放过一山拦。顺着前人碾出的车辙驶过去,转过山头又是别有洞天。临出来时,大家都作了详细的规划,车上带了充足的饮食用品,准备着遇山开路,逢河架桥,白天启路,夜晚露宿,趁着这难得的假期,在这大山里尽兴地玩上三天四日。
已经走了一天多了,大家兴致勃勃,逸兴遄飞。小杨闲不住的嘴里蹦出歌词,慢慢吟唱起来了。小黄和小超在议论今晚宿在哪里好,水边还是山腰,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各不相让。导游提醒大家的话如同飘过几片雪花,没等融化就不见了。
这么巧,等到换我开车的时候,真的看见眼前飘起了雪花,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一时漫天飞舞,越发大了起来。大家一时没了喧闹,静静地欣赏倏忽其来的美景。我心无旁骛地开车,从飞雪的迷魂阵中仔细查找着前进的路径,一点一点往前拱。
天气变得太快了。这鹅毛大雪满天刷浆,很快天和地连为一体,把大自然的一切遮盖的严严实实,让你找不到一丝漏缝。可这深山老林,多少隐患和意外深藏不露。我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凡有一线希望,我们不敢停车扎营,只管蜗牛拖壳般慢慢爬行。
咕咚,我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车子猛地向一边歪斜过去,然后停了下来。大伙的胆儿不知都飞到哪里去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过了一会,胆大的小黄把车门开了一道缝,观察确认没有危险潜伏,便小心翼翼地下车察看。
“坏了!坏了!左边好像有个小沟,车轮子卡里面了!”
“大家都下车去推一推,赶紧的……”我说。
四个人下去推车了。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拔出了轮子,然后心神初定,继续赶路。看看表,已经晚上十点多钟,除了雪光和车灯发散出来的微光,我们什么也看不见。大家的表情都凝重起来,对这不可预测的前程忧心忡忡。
拐到一个小上坡处,雪地打滑,车子不进反退,挣扎着退到了一个低洼地带。而后,任凭你如何使出百般本领,左拧右拽,软硬兼施,它和雪地始终是黏黏糊糊,不离不弃。
雪越下越大,丝毫没有怜悯我们的意思。导游说别做无用功了,就地休息吧,明天,咱们再赶路。
随遇而安吧!大家胡乱吃些东西,在车里裹了衣服就睡。幸亏都带了防寒的衣被,不然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对付。小杨睡不着,好奇地开开车门出去,在车子前后左右溜达,心旷神怡地欣赏着这大自然的大写意之作。
不一会,小杨咚咚咚地砸门,把迷迷糊糊的大家都吓醒了。
“快开门!快开门!快!快……”
小超连忙从里面打开车门,把惊魂未定的小杨一把拉了进来,然后顺手带上门,一迭声地问他怎么了,怎么了?小杨朝外一努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只见车的左后方几米远的那片森林空地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些不明生物,看不太清楚,只感觉眼睛明亮得很,像一片刀光剑影,射向眼前这辆车。
“是狼!”导游惊呼道,“大家都呆在车里别动!”
狼群近了,分明有十几只,围着车子打转,也不咆哮,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一直紧绷着弦的导游松了一口气:“这群狼出来找吃的。看来,我们有救了。”
“什么?”大家听得稀里糊涂:车子动不了了,狼又找来了,他还说什么天方夜谭的话来安慰我们!
“都听我的——把门开道缝儿,把车上吃的东西都丢出去,投喂这帮森林的主人们!”
大家不明就里,但一时无计可施,于是不由自主地照着导游吩咐的去做。
这帮饿坏了的伙计们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不大时候,我们储备的三大箱食物——火腿肠方便面牛奶鸡蛋等等,被他们消灭的干干净净。然后,就听见有只狼叫了几声,其他狼很快转过身,有秩序地慢慢退下去了。
“一会它们还回来——在山里面,大家都是朋友。”导游蛮有把握地说。
大家睡意全无,呆呆地听着他讲,默无声息。果然不多久,这群狼又来了,不过它们嘴里都衔着一些长长短短的树枝。只见这些风餐露宿久经考验的山林居民,来到车辆前面,分工合作,扒雪的扒雪,垫树枝的垫树枝,俨然一次集体大作战,有条不紊。
我们把车子赶紧发动起来,加足油门朝前开,终于开了出去。走着走着,到前面出现了同样的问题,又陷到雪窝里面了。惊奇的是,这群狼不离不弃地追着车子走,又来扒雪垫树枝,这样一鼓作气,把我们送上了平坦大道。
大家激动得热泪盈眶。这次真正见识到了天地奇观。已经是下半夜渐近黎明的时候了,雪也不下了,小黄大着胆子摇开车窗,想给狼群打个招呼表示一下感谢,只见狼群已经潮水般地退下去了,高高的山坡上,只有一匹健硕的大狼傲然蹲坐在天地间,默默地看着我们渐渐离开。
“那是头狼。”导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