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的桂姐

骆丁光

提起了桂姐，我就想起了荣星叔。桂姐是我荣星叔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婶婶。她与荣星叔结婚前，已经死了老公，生了两个女儿。荣星叔长相其实不差的，只是生活条件差，会做木匠活，但在穷乡僻壤生活水平有限，再加上由于当时父辈“阶级”不好受到了影响，没有办法只好上门招亲给桂姐当丈夫。

我只见过一次桂姐，那时我还在读小学，一天早上吃过饭后我走路去上学，过了小溪桥有人喊我的乳名，我没在意听得不清楚，心想要抓紧赶到学校去，以免迟到又受到老师的批评。我抬头一看，原来是荣星叔喊我。骑着一辆单车，他身后一个女的也骑着一辆单车。那个女的看上去还标致，穿着短袖的白色“的确良”。那时能穿上“的确良”就不差了，大部分人都穿粗布，即使家里有一两件好一点的衣服，也只有探亲访友时才舍得拿出来穿上。见到我往前冲，他们扶着单车往前走。荣星叔问我是不是耳朵聋了，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我说没听到，真的没听到。可能上学心急没有留意到。他责怪我没有规矩，没有礼貌。桂姐说小孩子，你说他干什么呀。一粒糖子都没有，还被你骂。这就是她给我第一印象也是唯一印象，待小孩还是比较宽容的，不像荣星叔那么苛刻。

荣星叔在桂姐家生活了一段时间，或许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吧，他带着桂姐和两个女儿返回他家生活，虽然屋舍还是老旧的房子，甚至要借村里人的房子来住，依旧生活不宽裕，但终究有一个家，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也算幸福吧。他们的两个女儿接连出生了。这样就要一起抚养四个女儿，肩上挑起的生活重担。但这样的日子也不长，荣星叔得了重病，没多久病逝了，扔下了孤儿寡母。他临终前的一夜，桂姐还睡在他身边。作为桂姐来讲，伤心悲痛是理所当然的，再一次经历了丧夫之痛。身边四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亲人亲戚又帮不上什么忙，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处境，却无法打倒她，反而让她内心越来越强大。生活还得过下去，小孩就是希望。

无奈之下，她安顿好两个女儿，送给他的哥哥抚养。

经媒人撮合，桂姐带着两个女儿再一次出嫁，还是嫁到农村。这次嫁给一个腿脚有点不灵活的残疾男人。几年后，桂姐又生了两个女儿。这样她就一共生了六个女儿。她嫁给那家人，生活还是一贫如洗。小孩又小，男人残疾干不了重活累活，大部分农活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一个月缺星稀的夜晚，桂姐一个人在田里扯秧苗，为明天一大早插秧作准备。正当她她扯得正起劲时，朦胧中好像被“草绳”一样的东西咬了一口。嘶心裂肺的痛疼立即在她身上扩散开来。人们闻讯赶来，她坐着口吐白沫。那“草绳”原来是毒蛇，人被咬伤后抢救不及时必死无疑。村里人说她克夫，这下她被毒蛇咬伤撤手人寰。这又该作何解释呢？既然她命那么硬，怎么会被蛇咬死？为什么她的残疾丈夫就没被克死呢？

几十年过去了，她的六个小孩也已长大成人了。其实桂姐与荣星叔一样，都是苦命的人，还没有把女儿抚养成人，还未来得及享受女儿的福就早早地离去，错失了很多很多。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命中注定。然而，他们即使像流星一样，也能迸发出闪光的时刻，为过上好日子努力奋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