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应外合

骆丁光

老皮每次从特区回到家乡，都会宴请亲朋好友，聚旧叙情，加深情感，好不开心。老皮年过半百，同学说他三起三落，早年独自一个闯荡特区，干的是搭棚生意，那时特区大搞开发建设，搭棚是热门生意，需求量大。他不仅帮别人搭棚，也为自己搭棚，看到空置没人的地方，他就搭棚占用起来。搭棚需要成本，他钱不够怎么办。于是他找到家乡镇里的信用社黄主任，求爷爷告奶奶贷款一百多万，当然他没有让黄主任白干，背后塞几五六万给黄主任作为“饮茶费”。那时对于穷乡僻壤的小镇来说，一百多万可是个天文数字。

老皮靠帮别人搭棚及搭棚出租，赚取了满满的第一桶金。随着特区不断扩容需要征收土地，老皮自己搭的棚就要赔偿，拆迁赔偿合情合理。这里赔那里赔就这样赔来了上千万身家。春风得意，他回乡宴请黄主任、同学。同学是发小，自小玩泥巴一起玩大的。这时黄主任已经退休了。

酒过三巡。老皮直接了当地说：“我现在有钱，也还得起信用社那一直多万，但是我不想还。”

黄主任说：“我已经退休了，你还不还不关我的事。”

同学说：“黄主任，那钱不是经你手借出去的吗？”

黄主任说：“是经我手借出去的，这一点没错，但是哪个当领导没有出现坏账呢？坏账就让它烂掉好了。在不其位不谋其政。”

老皮有点不悦，白了同学一眼：“老同呀，我们听黄主任的，黄主任是我的恩人，国家那么大，还差那一点小钱嘛？”

黄主任说：“对呀，我一个退休的老头子，哪里理得了那么多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皮凑前黄主任身边：“你在信用社奉献了大半辈子，你是信贷这方面的专家，你教教我怎么样才能不还这笔钱呢？”

黄主任说：“这个简单，将你的财产转移到你老婆或别的家人名下，然后与你老婆离婚，当然这是假离婚。在这种情况下，即使信用社告到法院，判决下来，你名下没有财产可以执行，判决书也就是一张白纸。如果告到法院都没什么用的话，信用社就只好当坏账处理了。”

老皮给黄主任敬了满满一杯酒：“还是领导高明，这主意出得就是实用。”

临走时，老皮又给黄主任塞了一包东西。同学当作没有看见。有些事情不看见当作干净，看见了心里反倒不舒服。

同学心里不是滋味，借鸡生蛋都孵出了一个养鸡场了，还不愿意把母鸡还回去。本来要心存感激的。更为可怕的是，黄主任本来就是信用社的人，经他手借出去的钱，竟然不帮信用社说话，还教别人怎么样来对付信用社。这太险恶了，现实也太可怕了。一连几个晚上，同学都难于入睡。

老皮有钱了就沾上了赌博的恶习，而且越赌越大。不出一年，上千万身家差不多被他赌光了。他老婆与他已经办理了离婚手续，将几套房产卖掉变现，带着一个小孩趁机卷走了全部房款。这下老皮又回到了生命的起点，一无所有。

无奈之下，老皮只好到停车场去打工，积攒了一点小钱，将老板的停车场承包下来。承包比打工强多了。经过几年时间，老皮身家慢慢地积累起来，银行有存款，还买了一台中档小车，又自己承包了几个停车场，大有重回昔日雄风的趋势。

那天，老皮酒足饭饱吹着口哨从酒楼走出来，法院工作人员递给他一张传票，这是信用社追债的起诉状。他顿时傻了眼，整个人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