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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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丁光
一
还路于民
别小看蔡屋社区居委会，俨然基层地方政府的规模，甚至比内地的县政府还气派。我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径直跨步进去。保安跑出来大喝一声：“哪个单位的？”
我想自己以党派身份来了解情况的，说：“我民进的。”
“民进？”保安好像听错了，“是不是台湾的民进党反攻大陆了？”
我微笑着说：“不是台湾的民进党。民主推进会是民主党派之一，属于参政的一个机构，简称民进，我是民进会员，所以讲我是民进的。”由于民主党派一般在大中城市发展，成员以中高级知识分子为主，保安不曾听闻不足为奇。
保安问：“那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说：“我想找蔡书记了解你们社区那条黄泥路的事情。”一提起黄泥路，附近的老百姓都知道，那是与莲城村相连的简易路，到处坑坑洼洼的路，睛天尘土飞扬，雨天泥泞路滑，与当地经济社会发展格格不入。据我所知，这种情况存在十多年了，即使别的路段改造升级了，这条黄泥路却“涛声依旧”。
保安说：“你等一会，我打电话去办公室问问，书记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他工作忙得很。”虽然有点难听，但他讲的也是实情。这里社区书记主任“一肩挑”。他打通电话叽哩呱啦一番，说：“你真幸运，书记正好在信访办接访。”蔡书记我仰慕已久，是全县不可多得的社区书记，年富力强，思路开阔，关于他的报道经常出现在媒体上，算得上是个公众人物了。他还是市县人大代表。
蔡书记长得白净，眉清目秀，给人斯斯文文的感觉。他知道我的来意后，将我引到他的办公室，吩咐服务员给我沏上一杯热茶。
“唐老师，这条黄泥路的事情不是我不想理，而是实在没办法理。”蔡书记大倒苦水，“那条路的土地是蔡屋社区的，蔡屋人出入不用经过那条路，主要是莲城村的出租楼承租人出行的主要道路，我社区的地，又要我社区出钱打路给邻村人来用，村民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莲城村的人出行要用到那条路，土地不是他们的，他们的村民又不愿意掏钱去打那条路，说是给蔡屋人的土地铺水泥，不干。所以，那条路的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
蔡书记办公桌上，摆放着他参加人大会议的相片。我说：“蔡书记，您是人大代表，能不能想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蔡书记双手一摊说：“我提过建议，而且还联合其他的人大代表一起提过，没用，说这是属于村社区的路，由村社区去协调解决的，根本就不属于镇里县里管，又把皮球踢回来了。”
我说：“我作为民进会员，可以通过民进组织向统战部门递交信息，反映这条路的问题，但我也不敢保证就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这样吧，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向上面反映，希望这条路的问题能得到解决处理。”其实，作为普通的民主党派成员，即使不是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可以通过撰写信息的形式，向所在党派反映社会民生问题，提出合理的意见建议。如果当地统战部门采用信息的话，还可以作为领导决策参考。假如信息能引起领导重视，某些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假如没有下文也并不是没用，可以作为每年年度考核加分。撰写信息，是民主党派成员参政议政的有效渠道。
我与蔡书记握手话别。蔡书记说：“难得唐老师这么热心肠，那就我们一起来努力，争取早日把这条路的问题解决掉。”
我重重地点点头。
后来，我向市县民进递交了反映这条路问题的信息，提出了几种解决问题的办法，市县统战部也采用了这条信息。我参加过统战部举行的信息撰写培训班，而且又是一个文字工作者，撰写信息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一年多后，这条黄泥路铺上了水泥，还装上了漂亮的路灯，往日的黄泥路消失历史中。我不知道自己撰写的信息到底是否起到关键作用，但肯定有一定的推动作用。我想，前行的力量无论大小，都是一种力量。
二
政协提案
下课了，刚走出课室手机响了，是民进市委会专干白雪打来的。我按了一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她圆润的声音：“唐老师，市里两会将在过年前召开，您能不能帮帮忙，代表民进市委会写一个提案，具体提什么您自己定，最好是与教育有关的，因为您是老师，近水楼台先得月，您写教育领域的提案有优势。”
民进市委会其实就一个专干，加上一个主委，主委还兼市政协副主席，不可能把全部精力扑在党派，还要兼顾政协工作。所以准确表述为一个半人的市委会。但就是在这样人手不足的条件下，还要对接上级民进、统战、政协、党派等工作，千条线一根针就得穿起来。我虽然本职工作繁重，但又实在不好推辞，说：“写提案我没有干过，如果白专干信任的话，我倒敢于尝试一次，不过白专干可一定要多加指导，否则我完不成作业。”
“我知道唐老师的水平如何，绝对会让我眼前一亮，待会我把政协提案的要求、格式等发您微信上，您有时间看一看就能领会。”白雪搁下电话，我心里沉甸甸的，好像一幅担子任在自己的肩膀上，毕竟自己没有写过提案，担心写不好影响民进，个人事小，组织事大。
我申请加入民进时，就是白雪代表民进市委会来学校考察。我记得她当时讲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加入民进，要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心想让我来写提案，就是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既然组织上相信我，我也绝不能让组织失望。
磨刀不误砍柴功。写提案也一样，功夫全在调研上，三分写作，七分调研。没有调研就没有发言权，没有调研就写不出好东西来。这可不是文学创作可以闭门造车，而是要针对实际情况实际问题有的放矢。我这里所谓的调研，与领导下去调研不一样，而是通过自己作为党派成员的角度去发现问题分析问题，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因为自己不是领导，不可能像领导那样大张旗鼓地去调研，而是通过谈天说地聊天的方式掌握一手资料、一手信息，并且提出解决问题的意见建议。
学校教师有个微信群，我把自己要写提案的事情发上微信群，没想到在群里爆炸开了。
甲教师说：待遇问题，教师与公务员同等待遇喊了多少年了，就是干打雷不下雨，现有物价涨得那么厉害，猪肉一斤二三十块，买一个猪腿两三百块。我们的工资还不如搞建筑的泥水工，人家一天两三百块工钱。
乙教师说：与发达地区的教师相比，我们的工资待遇也有差距，他们干一年，我们要干两三年，同样作为教育，而且在同一个省，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丙教师说：我现在什么应酬都不敢去，同学会老乡会等一概拒绝，为什么？缺钱，消费不起。
丁教师说：我参加教育工作十多年了，到现在还是租房住，房价一年一年见涨，那点工资实在供不起楼房。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教师工资确实普遍较低，但有的教师夸大其辞。
这时，校长发话了，用语音说：唐老师，我代表学校提醒你，你写提案可要注意影响，千万不要得罪教育局或主管领导，不然上面怪罪下来，我们学校可是顶不住的。另外，你写提案不能代表学校，提案当中也不能提到我们学校，我可不敢得罪领导，也不想因为你写提案连累学校。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可要好好掂量掂量。
我立马拿起手机讲起来：校长请放心，我不会连累老师和领导，更不会连累学校，我是代表民进市委会写提案，这一点绝对放心。这是民主党派组织参与政协的一项工作，我想不会出现因写政协提案而遭到打击报复的事情发生。如果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将是非常严重的政治事件。
经过多方了解，我掌握了教师待遇有待提高的实际情况，但提高待遇也要考虑到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的现状，不可能不蹴而起。为此提出了逐步提高教师待遇的建议：一是适当提高工资待遇；二是解决教师住房问题；三是解决教师子女读书问题；四是营造尊师重教的氛围。
写提案是我的职责，办提案是别人的职责。至于接下来会产生多大的作用，我就理不了那么多了。当然我也希望如同事们所愿产生作用，但这并不是我所能决定的。在白雪的指导下，关于提高教师待遇的提案几经修改，终于将定稿通过邮箱发送到民进市委会，我如释重负，躺在电脑前闭上眼睛，长长吁了一口气。如果没有意外，民进市委会将在市两会前，以民进市委会的名义向市政协提交提案。
三
取消年票
近年来，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私家车越来越多。而作为车主来说，年票是无异增加了负担。年票，即机动车辆路桥隧道通行费年票，是少数地方政府部门对当地部分收费路桥、收费站在按次征收通行费的基础上，发行的一种包年票，购买年票后，过往收费路桥时，不需再支付通行费。本来就已经缴交养路费等，即使不用通过收费路桥、收费站也要缴交。江三角九市推行的年票，由于在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强烈反对下，省城率先取消了年票，而我市依然在征收年票。
那天在民进市委会参加一个会议，散会后陈君一把拉住我，说：“唐老师，我有件事情想找你帮忙。”她个子矮小，人也清瘦，但声音洪亮。她作为民进界别的代表，曾任两届市人大代表，三届市政协委员，而且还是现任的市政协委员，堪称我市人大政协的元老级人物。她是一间中学的数学老师，还是全市民进的元老级人物，对于发展我市民进组织作出了贡献。私下有人称她为“小钢炮”，就是因为她敢于直言，敢于讲真话，敢于提意见。不像有的人只会装模作样无所作为，一昧粉饰太平。因此，我对她还是挺尊重的，打心眼里佩服，觉得作为民主党派成员，就是要像她这个样子。
我想她找我肯定有活干，我故意说：“陈老师，陈委员，是不是请我吃饭呀，您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我一定尽犬马之劳。”
陈君说：“年票这个事情你知道吧。”
我点点头说:“当然知道，我身边很多人都不缴的，只有我老老实实地每年跑去缴。”
参会的人已经散去，陈君示意我坐下谈，于是我们就在会议室外过道上的凳子坐下来。她说：“我想请你帮帮忙，帮我写一份具有说服力的讲话稿，我想在市领导约见政协委员时现场发言。由于近期我比较多事情要处理，分身乏术，所以要叫你来帮我分担。”她还兼任民进市委会委员，确实正事杂事缠身。
我邹起眉头说“陈老师，我实在不敢拒绝您，但是我担心我水平不够，写得不够好，到时影响到您的风格就羞愧了。”
陈君爽朗地笑了：“唐老师，你就不要谦虚了，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我们都知道你的水平如何，这一点我绝对放心。我相信你的文字功底，你手中的笔就好像一把机关枪，如同战场上战士冲锋陷阵的武器。”
我咧开嘴：“陈老师，您就别笑我了，到时写得不好可千万不要责怪我。这样吧，先将您的思路告诉我，我看看怎么样才能写好来。”
陈君说：“我前期作过调研，还专程跑去省城，向一位省政协委员请教。收取年票本来没有法律依据，也就是说，这本来就是违法的行为。任何收费都要合理合法。二来省城已经意识到错误，已经取消了年票制度，现在不收取年票了。既然不合法，省城又取消了年票制，那么，我市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收取年票费？因此取消年票制是势在必行。当然了，具体怎么来组织材料，就完全靠你来操刀了。我的看法是，文字尖锐一点可以有，没点火药味还轰不了他们。”
我一边记录一边说：“陈委员出口成章，哪里要材料，直接上场就可以把他们收拾得卑服的。”
我们的谈话持续了近一个小时，直到工作人员下班关门才离去。望着陈君瘦弱干练的身影，我觉得这个社会离不开这样的“小钢炮”。在这个过程中，她肯定要承受巨大的压力，毕竟触动了地方政府的利益。而她的背后，就是参政党地方组织的民进市委会。
我结合陈君平时讲话的语速、语气，炮制出了一份她满意的现场发言稿。同时也可以作为意见建议向统战政协提交，一举多得。
市主要领导约见市政协委员，媒体长枪短炮严阵以待。看到陈君委员有理有据慷慨陈词呼吁我市取消年票制的身影出现在媒体上，我心里乐开了，感觉自己幕后付出是值得的。
四
农民工的苦恼
新学期开学后，有几个月没有与曾诚见面坐聊了。我与他同一个村的老乡，小学中学同学。我们是儿时的玩伴，经常一起上山岭摘野果、下小溪捕鱼，一起在老屋捉迷藏。随着年纪的增大，觉得孩提时的感情弥足珍贵，不会随着岁月的冲刷变淡，只会越久越浓。他在学校几公里外的一间电子厂打工。正好周六，我想去找他聊聊。他租住在老村。我好不容易在路边找到一个车位，把车停好后，走路转进小巷。小巷太窄，车无法开进去。本来一早我就想过来，他讲白天要上班，叫我晚上过去一起吃饭，我想正好。
我拎了一大袋子东西，汗流浃背。老村有老村的好，虽然居住环境差一点，但显得静谧。我敲开一栋两层的出租屋的门，他租住在一层。曾诚的一对儿女跑上来，帮我拎东西。他儿女都在读小学，活泼可爱。我叫他们活宝，大的叫大宝，小的叫小宝。
曾诚的妻子要在工厂加班，只好曾诚一个人在厨房里做菜。我说：“老同学，不要弄那么多菜，吃不了那么多的。”
曾诚在厨房里被油烟呛得咳嗽几下：“就几个家常小菜，好久不见了，总要喝上几杯吧。”
大宝小宝给我沏茶倒水，还洗干净水果端上来。我说：“大宝小宝，你们学习成绩怎么样？我感觉你们进步不小，现在都会招呼人了。”
大宝说：“唐叔叔，我全班全级第一。”
小宝说：“报告唐叔叔，我全级考第二，没人敢考第一。”
这对小孩讲话老道，比一般同龄人成熟。这可是学校教育不出来的。没多久，开饭了，端上一大桌子菜。曾诚还是小时候的性格，待人热情。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实在不行我叫代驾。我也有一段时间没碰酒杯了。我给大宝小宝夹上菜，就开喝了。酒过三巡，这酒劲一上来，话匣子就打开了。
我说：“阿诚呀，你要考虑在城里买一套房子，老是这样租房也不是办法，细水长流，你这一套老房子都租了好多年了，差不多有十年了吧。安居才能乐业。其实，你交的租金都够你交买房子的首期了。”
曾诚说：“我也想呀，现在房子那么贵，一年比一年贵，我哪里买得起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两个小孩读书，没有关系进不了公办学校，积分入学申请又申请不到，分数不够。还好，他们还很争气，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也算给我长脸了。”
我说：“九年制义务教育都实施那么多年了，农民工子女读书还是个问题，无法享受到免费的义务教育。我又当不上校长，帮不上你我也渐愧。”
曾诚说：“老伙计，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知道你帮不上忙，我理解。如果你有这个能力不肯帮忙的话，我就一定会怪你，肯定与你断绝来往。”
我说：“还是你懂我。我一个教书匠，真的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我也曾找过校长，也去教育局求过人，但这个社会很现实。况且，这里外地人多，有五六十万人，学位紧张也是事实，他们的确很为难，不敢开这个口子，毕竟那么多人盯着呢，哪个也不愿意担风险。”
曾诚说：“我知道，我理解。外来工这个弱势群体，作为一个城市来讲不能没有，却得不到城里的好处，又不能回家去呆在农村谋生，就好像处在水中的人一样，两边不靠边。”
我仰头叹了一口气：“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社会问题。”
曾诚说：“外来工是一个被遗忘的群体，被遗忘在一个角落里。现在民办学校一个学期收费六七千元，即使是国家减免的书本费用，学校也吃进去，但家长又不敢去投诉，孩子在人家学校读书，怕学校和老师使坏。对我来讲，两个小孩读书已经够让我受的了，反正一年下来我的工资全部给小孩读书用掉了，我老婆那份工资就存起来，等将来他们上高中念大学用，哪里还有钱剩下来买房子。”
我安慰他：“别急，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一定会有办法的。”我陷入了沉思之中，觉得自己作为民主党派成员，是不是可以发挥自己的作用，通过现有的渠道，好好反映进城务工人员亟待解决的九年制义务教育等问题。
告别曾诚，我坐上由代驾开着的车，心想自己一定要写一份信息，向省市民进及统战部门反映农民工子女九年制义务教育中存在的问题。透过车窗望着街上的车水马龙，我心里挺不是滋味，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五
社会的良医
下午放学后，校园的操场上又开始热闹起来，正是教职工锻炼身体的时间，有的跑步，有的打羽毛球，有的打篮球，等等，各有所好，而我不喜欢剧烈运动，喜欢绕着操场走路。我这种走路的锻炼方式有点独特，比慢要跑慢，比平常走路稍为快，达到微微出汗的效果。这时我常年走出来的心得。
我走了几圈，额头沁出了汗珠。这时章老师跑过来与我同行。章老师比我年轻，三十多岁，毕业于省城的重点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学校工作。他是个出色的语文教师，还是市名师工作室的主持人。别看名师工作室主持人，这可不简单，这在教育界来说可以讲是专家级的了。
章老师脖子上挂了一条毛巾，他扯了一下毛巾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唐老师，我听说你是民主党派的。”
我说：“我是民进会员，一个普通的民进会员。”
章老师不惑：“你为什么不加入共产党呢？”
我说：“那时我还在农村教书，我也曾向村党支部提交了入党申请，但是没有下文。村里的党支部都是书记说了算，不是他们房头的人入不了党。既然入不了共产党，那就加入民主党派吧，总之都是为了国家好为了社会好为了人民好，用严肃一点的话说，就是参政为民，还是为了老百姓做点实事。”
章老师说：“我也想加入民进，我上网查过资料，我是符合条件的，属于民进发展对象中教育这个界别的，也具有副高职称。唐老师，你对民进这个民主党派的理解是怎么样的。”
我放慢了脚步：“我觉得，中国的民主党派的主要作用都是一样的，但发展的对象不一样，可能稍为有一点区别。我的看法是这样的，中国的民主党派好比社会医生，为社会把脉，为社会看病，为社会开药方。当然了这个社会医生不是江湖医生，更不是无证游医，而是具有家国情怀的良医。记得我参加过一次由民进市委会举办的会议，民进省委会一个专职副主委在会上这样说，为什么要加入民主党派？加入民主党派就是为了更好地参与政治生活。他说政治生活是一个人正常生活的一部分，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加入民主党派，可以理性地表达意见，将个人的观点通过合理合法的渠道去表达。这个专职副主委还说，一旦出国，就能体会到没有政治生活的种种不快，作为中国人出国了，当然不是出国之后不回来的那一类人，而是去出国参观考察，那作为外国人无法表达自己的政治观点、政治立场的，也没有渠道可以去表达，那心里就真的不是滋味。我觉得这个专职副主委讲得比较透彻了，毕竟人家是省里的专职副主委，副厅级领导干部。加入民进后，你参与其中就会慢慢地体会到他讲的道理在哪里。当然，加入民主党派的作用还不止这一些，但这些肯定是主要的，就是参政议政。”
章老师说：“我大概明白加入民主党派的作用了。你能不能介绍我入会或在入会这件事情上帮帮忙，帮我向民进的市委会推荐。”
我往喉咙里倒了几口矿泉水：“当在没问题了，如果这边多发展几个会员，就能成立小组，成立支部，以后开展组织活动也就方便多了，而且有一个组织大家的力量聚在一起，战斗力也就会更强。如果方便的话，我们一起去民进市委会，当面向专干介绍你入会。如果你确实没有时间，我可以把专干的联系电话微信告诉你，你直接与她联系，提一提我的姓名，她知道的。”没想到这锻炼身体的档儿，顺带把发展会员的工作干了，一举两得。
章老师说：“谢谢唐老师讲了这么多，收益匪浅。看来，我申请加入民进这个民主党派是对的。”
我说：“那当然了，企业抱团取暖，我们抱团参政，加入党派肯定比单打独斗强，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比不过党派，因为有党派作坚强的后盾，底气和信心就不一样。”
夕阳西下，金色的晚霞洒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我俩并肩行走在操场上，步伐坚定。
这一年，我被民进市委会评为信息撰写积极分子。
六
增补为省民进专委会委员
那天下午，我正在居委会一个副主任办公室，有私事找副主任帮忙。副主任的办公的外墙是用玻璃镶成的，阳光透过玻璃射进来显得有点刺眼，让我觉得有点不自在。手机震动了，我接到民进省委会参政议政处小川的电话，他说：“唐老师，将你个人的简历发一份给我，通过微信邮箱都行。”
我说：“小川老师，要我的简历干什么用？”
小川说:“是这样，省里准备增补你为文化出版工委委员，这个简历是作为材料，要递交到开省委开常委会时用的。这是一个程序，也是手续，每个专委会的委员都要办的。”
我不无担忧：“我的本职工作是教书，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师。一来担心自己能力不够；二来担心自己抽不出太多时间。如果有比我合适的人选，建议省里另选高明。”
小川说：“唐老师，我知道你的水平，能力不是问题，当然不会影响本职工作，这些事情都是利用业余时间来做的，工作量也不大，每年参与一两年提案的撰写就行了。另外，撰写信息是你的强项，省民进文化出版工委正要加强信息这一块的工作，所以增补你为委员是合适的。这个以往都是由省城的高校的教授来兼任的，但现在考虑到实际情况，在省城外增补有实力能干活的专委会委员，所以打破以往的做法。”
我心里忐忑：“手续会不会很麻烦，要不要到处去盖章？”
小川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手续很简单，是由民进省委会直接选人，直接任命，你就等着任命书就行了，其他事情由我来干。”
“那就谢谢了，我一定好好干，一定尽力将党派的事情干好，全力以赴。”我挂掉手机，心里不禁沾沾自喜，自己一个普通老师，何德何能，竟有机会弄个这么大的头衔：民进省委会文化出版工委委员。试想，党派省委会的专委会委员都是省城大学教授的“专利”，没想到有机会降临到自己头上，自己这几年在党派的天地舞文弄墨还是有点作用，竟然惊动省民进的相关领导，让省里留意到我手中的这支笔。作为民主党派成员，不但要能说会道，写作能力也是必不可少的，写信息、写建议、写提案、写议案等，哪一样都是靠写出来的。因此，提高民主党派成员参政议政能力，首先要提高写作能力。这些年来，我在民进中央网站及刊物、民进省委会网站及刊物发表了一些文学作品，虽然不是上乘之作，但也是能贴近生活非常接地气鲜活的文字。
一个多月后，我接到省民进发来的任命函，正式通知我任命为省民进文化出版工委委员。
小川通过微信发了几份省民进采用的社情民意信息，让我熟悉一下，主要是掌握格式，注意用词及理性表达意见等。我天生对文章悟性较好，一般看过一遍就能通过分析结构加以分解，消化结构掌握要领。在我看来，写作就像搞建筑一样，搭好框架就好办了，需要什么就按自己的意愿往里面填。当然随心所人欲是大师级别的人才能达到的境界，一般的凡夫俗子干不来的。
社情民意写什么，还是写自己熟悉的事情，言之有物，有的放矢。况且，写自己熟悉的，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可以减低写作成本，花最少的时间去完成任务。我根据之前掌握的情况，写了一篇关于文化惠及进城务工人员群体的信息，反映进城务工人员缺少文化娱乐活动的现状，提出通过文化活动进厂区、文化培训进厂区、文化协会进厂区的建议，目的让广大进城务工人员可以享受到文化建设的成果，丰富他们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这条信息一周后被省民进信息采用。
省民进的信息不定期印发，报送至省委统战部、省政协、民进中央。因此不容小觑省民进信息的力量。
那一段时间，我每隔一周时间，都会写一篇社情民意信息发给省民进，而且采用率也挺高，几乎弹无虚发。我想与教授们一起战斗，不拿出点成绩来无法立足。因此，我要让自己撰写的社情民意信息说话，证明自己肯定行。
七
联合调研执笔人
党派大调研，顾名思义就是民主党派联合起来搞调研活动，聚思广益，凝智聚力，形成有份量的调研报告供党委政府决策参考。这是民主党派参政议政的重要渠道，也是每年民主党派调研活动的重头戏。这年的党派大调研由省民进作为牵头单位，调研的方向为关于文明礼仪教育进校园，参与单位有省民盟、省台盟等，由省民进的一个副主委负责。这个副主委是省政府某局的负责人，巡视员，大家都叫她江局。据说江局过两三年不退休了，但还对待党派工作还是抱有极大的热情，一丝不苟，要求也高。虽然江局位高权重，但平易近人，与民进会员交流不会摆架子。其实对于党派工作，过于硬性是行不通的，只有讲感情，把大家的力量凝聚起来才有战斗力。记得一位党派领导说过，党派其实就是统战团体，就是做凝聚人心的工作，不要把工作做好了，把人心搞散了。如果把人心搞散了，那就偏离党派的宗旨了，即使把表面工作做好了还是无法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
执笔人的任务落到我的身上。执笔人干什么？这可是吃力不讨好的活，既要写调研提纲，又要写调研过程，还要归类总结，形成调研报告。这还不算，还要多次改稿，形成调研报告，以参与调研党派的名义联合向统战部门提交调研报告。别人参加调研可以顺便参观一下风景，而我连打个暾都不敢，生怕漏记了重要信息无法交差。
由江副主委带队，二三十人的调研组由省城出发，到下面的地市开展调研，深入学校、教育行政机构，出版单位等实地调研。实地调研后，按照常规召开座谈会，座谈会由江副主委主持。那天，省市媒体都派出记者到场采访，媒体高度关注这个调研。这无形中又增加了我的压力，这个媒体关注的调研如果没有写好，那我的责任可就大了。坐在一旁负责记录的我，不时拧自己的大腿，生怕忘记任何一个信息，老大说话一定要记录下来。
民盟代表：“我们民盟、民进都是以教育界别作为发展对象的参政党，虽然侧重点不同，但都是从事教育的人比较多，所以文明礼仪教育进校园这个为切入口，我们具有优势，近水楼台先得月。近年来，我们的教育中，忽略了文明礼仪这一块，现在正好补上去。”
民进代表:“文明礼仪教育要从小抓起，从中小学生抓起。我代表民进建议，编写一套文明礼仪教育的教材，作为选修课在全省中小学校的学生中加强教育，要求每个学期在课堂上的教育要达到多少个小时。能过小手拉大手，推动全社会的文明礼仪教育，形成良好的文明风气。”
民盟代表：“结合当前正在开展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教育，把爱国主义教育纳入文明礼仪教育中，让中小学生从小树立爱国主义教育情操，把文明实践落实到日常生活当中来。”
我竖起耳朵听，又狠狠地用力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我心里激凌一下。
江副主委作总结讲话：“现在不少地方正在举行创文，就是文明城市创建，大家都重视创文，也确实做了大量的工作，比如升级基础设施，尽可能把城市搞得更漂亮，但忽略了一点，就是对人的素质的持续提升，而这正好是我们展开调研的切入点，文明创建，不仅体现在硬件设施上的提升，更为重要的是提升人的综合素质。如果人的文明素质提不上去，那么整座城市的文明程度就会大打折扣。刚才听了大家提出了意见建议，都非常好，都具有可操作性，接下来就要辛苦我们这次联合大调研的执笔人唐老师，希望能尽快形成调研报告的初稿。”
散会后，我连晚饭都没去吃，从省城赶回来就忙着整理记录资料，连夜在电脑前敲击。
我要一鼓作气把初稿拿出来，我写东西就是喜欢一鼓作气，这鼓气好像一股动力，催促着自己不能停歇，好比趁热打铁。凌晨，家人已经进入了梦乡，我终于完成了初稿。我打量着自己的双腿，被自己拧得红一块紫一块，这时才感觉到痛疼。
八
路上偶遇
包括我在内，常安城一共才三个民进会员，组织关系在民进虎口县支部。也就是说，参加组织活动，要到虎口县去参加，虽然开着私家车去，也会给予报销一点交通补贴，毕竟没有在常安城开展组织活动那么方便。民进市委会白雪专干发话了，三个会员达不到成立支部的人数，只能以小组的名义开展组织活动，后来发了一个函，通知成立民进常安城小组，但常安城小组还是隶属于民进虎口县支部，参加支部组织活动还是要到虎口县。
常安城与虎口县毗邻，相距二十多公里，开车来说这点路程倒不算远，但是这几年无论是常安城还是虎口县，都在搞治污工程，到处挖得坑坑洼洼坎坷不平，好好的水泥路整条整段被打掉挖空，本来经济发达地区车流量就大，这样一来交通拥堵超乎想象，一两公里走一两个小时的事情都会发生，塞车成为那个时期的常态。民进虎口支部的会员以虎口中学的老师为主，他们没有办公场所，连一个固定的办公室也没有。开一次会，有时选择在路边的大排档，有时选择稍为像样一点的酒楼，有时选择在偏僻的农庄。
民进虎口支部每搞一次组织活动就会更换一个地方，打一枪换一炮。有一次通知会议地点在一个海岛上的农庄举行。我坐章老师的私家车前往会议地点。章老师开车，我们都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只是心里大概知道方位，只好依赖导航指路。没想到经过一条隧道后，手机信号没了，导航也接着中断了。手机没信号，那就打不了电话，像进了迷宫一样硬是在岛上兜来兜去。
摸约兜了一个多小时，章老师的私家车油箱快见底了，油量显示已接近红线了，弄不好还要推车。这时，天又快断黑了，路灯已经亮起昏黄的路灯，稀稀拉拉的树影拉得老长。急得章老师额头冒汗：“这下可能要打电话报警了，我们如果瘫在这样的地方，那可真倒霉。”
我故作淡定：“急也没用，先找油站把油箱加满，然后我下车问问路人会议的具体地点，总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其实我心里也害怕，但到了这种地步，害怕也没有用。
说来也巧，就在我们无路可走之际，手机信号满格了。在导航的引导之下，先给章老师的私家车加满一箱油，然后又七拐八转找到了会议地点。弄得同志们都虚惊一场。
经历这次惊险，章老师对前往虎口支部参加组织活动心有余悸，用他的话说，弄不好恐怕连命都可能搭上。他参加组织活动的热情空前低落。组织活动我们小组总要有人参加，一个人都不去人家还以为这个小组对支部有意见。接到会议通知后，我只好开着自己的老爷车前往。为什么说是老爷车，就是车龄比较老，用了接近十年了，虽然性能还马马虎虎，但毕竟像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一样小毛病不断，修修补补越修越补，好像一个无底洞一样。但是我没有办法，提襟见肘只能接着用，再怎么说也比走路强，好歹也是一台车。
我开着自己的老爷车上了高速公路，心想走高速公路即使塞车，也不可能像普通公路上塞那么久，这次参加支部活动应该不会迟到了吧。突然，慢悠悠跑着的老爷车嘎哒一响，我以为碰到什么了，赶紧把车停在应急车道上。下车我也没有发现碰到什么，等我跨上驾驶室，怎么也打不着火了。抛锚在高速公路上，开了十多年车我还是头一回遇到。
我跑去后方设置好危险标志，只能打电话等待拖车急救。看着高速公路上车辆飞驰，而自己却只能等待救援，心里别提有多失落。
我的老破车被拖去放在维修厂修理，我坐上滴滴搭车继续赶路。等我赶到会议地点，会议已经结束人也已经散去了，只好自己在大排档点了一个快餐盒饭，肚子早已经饿了。
我狼吞虎咽之际，民进虎口县支部主委发来一条微信：唐老师，保存好发票，到时给你报销餐费。我只能忍住心里的火气，回了一条微信，连续发了几个谢谢领导的表情，不知修车要花多少钱，这可是没有报销的。
九
发展会员
常安城虽然辖区面积不算大，但人口总量接近一百万，制造业发达，特别是作为手机制造业生产基地名扬中国，驰名全球，经济人口规模相当于内地中等城市。常安城已有几个民主党派组织发展成立了支部，而民进却是以小组名义开展活动，显得与兄弟党派有那么一点点的差距。因此成立民进常安城支部逼在眉捷，可是会员人数不足怎么办，小组已发展成四个人，还差一个人就能成立支部了。那就要尽快发展一名会员，只要会员人数达到五人，就完全符合条件向上面申请成立支部。支部对于我们民进会员来说，就像一个温暖的“家”，而建立这个组织上的“家”，成为我们常安城民进会员的一个梦。
会员黄燕敏担任常安城文体服务公司经理，是我们几个会员中入会时间最短的。她个子不高，但肤色白嫩，打扮入时，给人一种清新秀丽的感觉。据说她与领导有关系，有的说是领导的亲戚，有的说是领导的朋友，总之具体什么关系不清楚。我最不愿意去打听这些事，管她与领导什么关系，自己干好自己的活就行了。此前，民进市委会任命她为民进常安城小组组长，并授意她负责筹备成立民进常安城支部。她拉建了一个民进常安城支部微信群，作为大家交流沟通的平台。别的会员建的微信群她不乐意，硬要她自己建一个微信群，好像要显示什么似的。
平时大家工作都忙，微信群成了最便捷的交流平台。黄燕敏在微信群发出一条信息：市民进计划成立常安城支部，现在会员人数还不足，大家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其实我们小组说有四个会员，实际上才三个会员，有一个远在美国相夫教子，只不过组织上把她纳入我们小组。这个远在美国的会员每年还会回国，有机会还会与同志们见见面聊聊天，她说过几年会回国工作，因此还保留她的会籍。
这段时间不仅要忙学校的事情，还要忙民进的事情，累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来，懒得打字了，对着手机说：“尽快把大家的想法及现在要解决的事情向市民进报告，争取市民进的支持，只要市民进给予支持，我想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不就是发展一两名会员嘛，符合条件的人不少，就看上在批不批。这一两年都有好几个人写了入会申请书，但是上面没有发话，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如果这样的话，时间一长，人家心里就凉下来了，可能人家心里也会来气，就觉得这个事情没意思了。就算是让人家排排队，作为一个后备发展对象，也要明确告诉人家，让人家心里有底。因为入会申批还有程序要走，要让入会积极分子心里明白，给他们明确的答复也是对人家的尊重。那个书法家申请书都写了两次，第一次写申请书交上去，后来说申请书不见了找不到，于是他又写了第一次，至今也没有下文。书法家也有高级职称，界别什么的也都符合，到底为什么卡他入会呢？”
章老师伸出一个大拇指说：“书法家在书法界还是挺有名气的，如果发展他这样的人入会，我们可以搞搞组织活动，每年春节前举行免费送春联。当然只有他一个人写春联不行，我可以再找几个人一起写，那规模影响就大了。我认识一个教育培训机构的老板，叫成杰，在常安城经营了十几年时间了，有一定的知名度和美誉度，他也有入会的意愿。”
黄燕敏说：“我单位办公室主任高杰也有入会意愿，但是一直没有写入会申请书。他说不会写，但入会申请书我们不能代劳。”
我说：“我们可以指导他，但是不能代劳。如果连入会申请书都不会写或者不愿意亲自写，那说明没有诚意申请入会。还是要与市民进沟通好，每年入会人数有名额限制，要让市民进适当向我们常安城倾斜，因为情况特殊，我们本来就人少，不适当倾斜的话很难发展起来。”
黄燕敏说：“我会尽快找白雪专干沟通，把我们这里的情况讲清楚，争取她对我们的指导和支持，毕竟成立支部这样的事情大家都没有干过，具体操作起来有一定的难度。这可是非常严肃的政治事件。”
我说：“跟市民进沟通当然由组长去，最好亲自去当面谈，显得有诚恳有诚意，而且还要有正儿八经的书面报告，公事公办。”
这一年，高杰成功入会，民进常安城小组增加了一名会员，会员人数达到了五人，为成立支部奠定了基础。
十
成立支部
民进常安城小组同样没有固定的办公场所，微信群成了我们沟通的一个平台，但老是不见面沟通也不是办法。于是相约逛公园成了我们开会的一个方法，就是大家相约到公园的一个固定地点，然后找个地方坐下来一起聊工作，相当于开会。只不过人家开会在会场，正儿八地严肃开会，我们开会在公园，聊聊天轻松开会。我们一般相约到常安城公园的湖心亭，如果湖心亭人满为患，我们就选择在常安塔上开会。常安塔地处公园的最高处，塔高五层，每一层都有固定的条凳。站在常安塔远眺，整个常安城轮廓尽收眼底。其实在公园开碰头会也没什么不好，一边锻炼身体，一边把会开了，公园空气通风清新，一举多得。虽属无奈之举，却也能苦中作乐。作为参政党最基层组织，我们深知万事开头难，但再难总要开好头。
周末我与章老师放假，一起如约来到湖心亭开一个小组的碰头会。碰头会，大家碰到一起就能开会。黄燕敏和高杰已经坐在亭子边上的三凳上等候，并且为我们各霸占了一个位置。高杰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身材矮小，瓜子脸梳着分头，鼻子稍为有点尖。仅从外貌外，无法与知识分子联系起来，但他持有文化教育方面的中级职称。
高杰向我们招手示意：“两位老师好。唐老师，你又多了一些白头发了，会不会操劳过度呀，身体要紧，就不要那么拼搏了。”
我用纸巾把石凳抹干净说：“高主任，我可没有你那么好命，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办公室主任，我可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匠，而且党派方面的文字工作又重，每天工作安排得满满的。”
章老师说：“唐老师这个属于能者多劳，党派方面的文字工作不是什么人都干得来的，像他那样干到省里去，在全省估计还找不出几个人来。”
黄燕敏说：“到时给唐老师记一功，年底评优秀会员时给他报上市民进去。好了，接下来开会，我先传达市民进近期的会议精神，经市民进开会研究决定，同意民进常安城小组的请示，成立民进常安城支部。要求我们小组全力配合，加强与统战部的联系，全力筹备支部成立的相关工作。到时市民进领导、常安城统战部领导都会参加成立支部的会议，统战部也会帮助我们搞好筹备，相关议程都已经确定。”
听到这里，我们不禁鼓起掌来，吸引了游客们好奇的目光。湖心亭作为公园的主要景点，这时游客越来越多，吵闹声此起彼伏，我们交流受到了干扰，正常的音量听得不太清楚了，于是我们决定转去塔顶继续开会。
塔顶游客还不多，暂时稍为安静，我们接着继续开碰头会。章老师说：“对于我们民进小组或者支部来说，这是非常大的事情，也是我们几个会员几年来盼望的事情，我觉得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就应该相对隆重一些，应该举行一个揭牌仪式。”
高杰说：“举行一个揭牌仪式，那就得有一个牌子，但问题是仪式之后，我们那个牌子挂在哪里呢？我们没有固定的办公场所，现在开碰头会都要以逛公园的形式举行。”
我沉思一会说：“不管以后牌子挂在哪里，先把挂牌仪式举行了再说，走一步算一步。如果大家没有意见，挂牌仪式之后这块牌子可由我暂时保管，等支部有了固定的办公场所，再把牌子挂到固定的办公场所去。”
黄燕敏说：“那就由高杰去订制这块牌子，尺寸、字体什么的如果不懂可以问白雪专干，她是民进的专业户，肯定比我们都懂。我们的全称是中国民主促进会常安城支部委员会，简称民进常安城支部，听取来比较响亮。到时常安城统战部会帮助协调在政府举行成立会议的会场等，我和章老师负责会场布置、人员接待等。唐老师还是干他的强项，负责会议材料、信息报送等。我们的工作就这样安排了，人尽其才，大家有意见的话提出来，没有就表决通过。”她率先举手。
我们也跟着举手，大家的表情庄重严肃。在轻松氛围中表决最严肃的政治事件，这在参政党最基层组织中也算是一个创举吧。站在塔顶上，常安城高楼别墅林立，交通路网四通八达，犹如一幅美丽的城市画卷。经过改革开放几十年来的快速发展，常安城早已脱掉了乡镇的胚子，俨然像一座中等城市那样气派。我站在塔顶边缘的护栏前远眺，赏心悦目。
十多天后，民进常安城支部正式成立，黄燕敏当选为支部主委。
十一
参加党派座谈会
每年年底，常安城统战部都会举办一次民主党派座谈会，召集各民主党派的代表聚在一起出点子谋发展，一般来说统战部长也会参加，以示对民主党派工作的重视。这也是加强彼此联系的一种方式。当然了，这座谈会坐下来之后就要谈，其实还是征集各民主党派的意见建议。因此各民主党派都会有备而来，有的准备好书面发言材料，有的口才了得夸夸其谈，有的高唱赞歌夸赞政绩，会场气氛非常热烈，全然忘记这是来吃饭的。我不喜欢这种场合去唱赞歌，唱赞歌的事情不需要民主党派去干，民主党派要干的是把好脉开良方。这社会就好比人一样，人吃五谷杂粮岂能无病，生病了就要对症下药，做到药到病除。但这也不是唱反调，与唱反调完全两码事，唱反调的是反对派，你说好我主不好，你说不好我说好。民主党派干得是良药苦口利于病的事，目的还是为了治病救人或者减轻病人的痛苦，让病日早日康复。
平时大家都各忙各的工作，正好利用这个座谈会大家见见面，寒暄几句也倍感亲切。常安城民主人士比较少，几个党派加起来才四五十人。我与阿军熟识多年，一般我俩会挨着坐在一起。他是农民党员，在城里做小本生意，开了一间专门服务小微企业的做账公司。他刚生了一个二胎，与他的儿子相差十八岁，这差距的确挺让人吃惊。
我调侃道：“阿军呀，你这个老板可真有能耐，都差不多五十岁的人了，还生了一个二胎，看来中共中央的号召影响力够大的。那问题来了，如果带出去，人家看到你会问，这是你孙子还是儿子呢？如果凑巧的话，儿子与孙子差不多大，那就更好笑了，就会手指着年龄差不多的两个小孩，这个是我儿子，这个是我孙子。”这一番话，让大家忍俊不禁开怀大笑。讲笑话就是生活的润滑剂，能给生活地加乐趣，打破了座谈会前略显沉闷的气氛。
阿军说：“国家放开二胎，作为民主党派成员，理应带着作好表率，说实在我也有这样的担心，但是没有办法，命运就是最好的安排。”
我大笑道：“看来大家要加把劲，向阿军同志学习，向阿军同志看齐，也争取达到国家的二胎政策要求。”
章老师微笑着说：“我是达不到这个要求了，现在房价物价教育成本那么高，生得下来养不起，这可是麻烦事情。总不能生个小孩放在乡下不管不问吧，现在学位都是个大问题，读贵族学校费用不是小数，普通老百姓还真供不起。”
阿军垂下头说：“是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压力山大。”
与往常一样，统战部长最后一个到场，一来显示工作忙，二来显示官衔大。新上任的统战部王部长人长得白白净净，肥头大耳，白白胖胖，小眼睛眯成一条线，笑起来见牙不见眼。他与大家合影，然后逐一握手后，便开始主持座谈会。他说：“主要是听听大家对常安城各项工作的意见建议，请大家畅所欲言。”
甲代表说：“常安城经济发展势头好，说明地方党委政府领导有方。”
甲代表说：“常安城的成绩有目共睹，走在全市全省的前列，是老先进了。”
丙代表说：“常安城的各项工作都做得很好，让我挑毛病的话还真挑不出来，继续保持发展势头就好了。”
我本不想说，但是王部长被点名了，每个党派都要讲几句。我说：“虽然常安城的已具备一个中等城市的规模了，但是交通混乱交通拥堵已经成为常态，交通整治要抓紧做好规划，列入有关部门的工作日程，树立交通整治一盘棋意识，该拓路的拓路，该整治的整治，该建停车场的建停车场。当然，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只是提一个建议，希望改变交通混乱交通拥堵的现状。”
王部长说：“唐老师的建议提得很好，会后写一个信息发到统战部来，我提交党委常委会研究交通整治问题。交通问题也是民生问题，必须重视解决处理好。”
开饭了，各党派代表轮番给王部长敬酒，唯有我坐在角落不为所动，默默地自顾自吃。
十二
开展义剪活动
民主党派有一项重要职责：开展社会服务，字面上很好理解，就是为社会提供力所能及的服务，让社会各界群众体会到民主党派直接的作用。民进常安城支部人少，社会服务这项工作自成立支部以来还是空白地带。
黄燕敏主委把这个问题发上微信群里：各位会员大家好。我们支部还没有开展过社会服务，大家想想办法，看看有什么好的策略，让我们可以开展一次社会服务，实现这项工作零的突破。
章老师按住说话：“问题上我们不知搞什么活动好，单靠我们几个人什么都干不了，如果去敬老院扫地，就我们几个人打扫几天都干不完。做个样子走过场吧，人家会有意见，不是真正来干活的。”
高杰按住说话：“即使支部成立志愿服务队，就几丁人真的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况且能否成功注册还是个问题。”
我按住说话：“这样吧，既然我们人少，就想一个人少也可以干的项目来，我们可以与志愿机构合作，他们搞活动，把我们也作为一个合作单位或者协办单位打上去，当然我们也尽可能配合志愿机构开展的志愿活动，甚至可以参加他们组织的志愿活动。这样一来，可以壮大志愿机构的力量，又可以开展支部的社会服务，多好的事情呀。其实志愿机构开展志愿服务，与我们开展的社会服务方向是一样的，都是为社会大众服务，只不过我们是参政党，他们是社会团体，我们之间叫法不同，但公益服务目的一样的，大家合作完全可以实现双赢。”
会员纷纷发出“点赞”的表情，以示同意赞赏的意思。
黄燕敏主委按住说话：“这件事情就交给唐老师来办。到时我们大家参加。需要出费用的话，我们支部可以适当出一点，比如买几箱水的费用，当然，最好不用支部出费用，因为支部的经费少得可怜。”她说的也是实情，每年市民进及常安城统战部下拔的经费的确不多，有时开展支部活动都要自掏钱包。
我打出“收到”的表情作为回复。
我与常青公益理事长席科是多年的好朋友，我把自己的想法与他一讲，一拍即合，决定在学雷锋日联合开展一次义剪活动，支部作为主办单位之一。
学雷锋日阳光明媚，义剪活动安排在小公园举行，支部会员全部到场参加义剪活动，十几个师傅同时挥剪，场面颇为壮观。这些师傅都是培训学校的学徒，如果单单打着他们学校的名义来搞义剪，人家肯定会有所担心，但是挂上公益机构作为合作单位，公众的信任度就会得到提高。我们会员不是理发师傅不会理发，但都乐意打打下手。席科帮我们支部会员照相，没有摆拍照出来的相片显得自然。他说：“老唐，只要民进有需要，常青公益机构愿意提供志愿服务合作，你们人少我们人多，互补性很强，我们强强联手，以志愿服务推进社会服务，以社会服务扩大志愿服务。我们虽然不是民进会员，但我们是民进之友。”
我拍了一下席科的肩膀：“老朋友就是不一样，关键时刻力度就是不同。”
席科说：“大家互相帮忙，这个很正常的，不必放在心上。老唐你帮过我不少忙了，那次我去注册公益机构，腿都差不多跑断了都没办妥，最后还是麻烦你打电话给你在政府部门工作的学生，几天时间就办好了。”
我说：“我早忘记这件事情了。看来人还是要行善多做好事，不然自己有困难都不知道找谁帮忙。不过我在常安城教书二十几年，自己教过的学生还是不少的。我一走进一些部门的大门，就会有我的学生来跟我打招呼，这就是我这个穷教书匠的唯一可以炫耀的资本。”
度科说：“唐老师，你桃李满天下，是我最羡慕的，也是我曾经的梦想。当年我也曾想考上师范去教书，可惜自己差一两分没考上。”
义剪活动主办单位之一“民进常安城支部”鲜红的横幅大字在春风中飞扬，我心里泛起阵阵暖意。
当天常安城融媒中心派出记者到义剪现场进行了采访，新闻上了电视、报纸、微信公众号。
十三
建议处理垃圾围城
常安街是常安城的主要街道，道路中间原来是一条河涌，整治河涌后铺上水泥密封，河涌两旁两行细叶榕高高挺拔，构建成一个天然的带状公园，成为市民茶余饭后休闲的好地方。每天一大早上班，我都要步行经过常安街，天天开车对身体不好。人过四十，多走路少吃肉，多走路少跑步，变成了我的生活习惯。近段时间我感觉不对劲，每隔一段路就能见到成堆的垃圾，有的是生活垃圾，有的是工业垃圾，有的是建筑垃圾。当然，每次出现垃圾环卫工人都会尽快去清理。但这样故意乱倒垃圾，对于环卫工人来说工作压力非常大，肯定会出现疲于应付的状态。垃圾堆大街道上，行人掩鼻加快脚步，不仅影响市容市貌，而且有损市民身体健康。如果这种情况出现一两次，那就是偶发事件，但经常性地出现，那就是常态。
常安城的城管麦队长是我的学生。我掏出手机，一边走一边给他打电话。
麦队长说：“唐老师，你有什么事？”
我说：“麦队长，我发现一件与你工作有关的事情。”
麦队长说：“老师，你还是叫我小麦，麦队长不是老师叫的，我永远是老师的学生。”
我说：“小麦队长，我最近发现常安街经常有人乱倒垃圾，严重影响市容环境。”
麦队长说：“这些事情我知道，我正想向老师求救呢，有的垃圾是邻县虎口县拉过来乱倒的，有的是本地工厂企业乱倒的，有的是附近居民搞装修乱倒的。老师，你抽个时间来我办公室坐坐，我知道你是民主人士，帮学生想想办法，以民主人士的角度向上面把这个情况反映上去。我正为这件事情烦得晚上睡不着觉。”
一辆带有升降功能的小四轮将车箱上满满的垃圾升起来倒掉，呼地加大油门逃去，正好被开车巡逻的城管发现，于是城管迅速追赶上去。这一幕正好被我用手机视频录下来，这下可是录到抓现行的场面了。小麦队长以前他爸在城管队上班，可能是出于照顾性质，他爸退休前把他塞进城管队工作。他虽然读书学习成绩一般，但头脑灵活，工作比较有魄力，领导看他也是块料，将他从一名普通城管队员一步步提到队长的位置。
我如约敲开麦队长的办公室，几年不见，他长肥了，满脸堆肉，理板寸头，显得精神。他手下给我倒上茶。
他凑前来说：“唐老师，我实在工作太忙，好几年都没去看你，实在不好意思。”
我说：“哪敢惊动领导？你把工作干好了，就是老师最想看到的。言归正传吧。”
麦队长一本正经地说：“针对现在乱倒垃圾的情况，城管、环卫被弄得焦头烂额，虎口县的跑过来偷偷倾倒垃圾，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防不胜防。当前，常安城的垃圾填埋场已经接近饱和，垃圾地处可去，也是个非常大的问题。常安城工业发达，工厂企业多，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倾倒垃圾还真不容易。”
我说：“看来还真是大问题，弄不好垃圾围城。你没有向上面反映吗？”
麦队长说：“当然有反映，报告都不知打过多少回了，可是上头也没办法解决。我们提出，联合公安、交通等有关部门开展打击跨境倾倒垃圾，并请求市政府有关部门协调，要求虎口县一起管住垃圾跨境倾倒问题。虎口县将垃圾处理承包给外面的公司，私人公司为了多赚钱跨境倾倒垃圾。建垃圾焚烧发电厂，当地村民强烈反对，环评通不过，导致有的工厂企业垃圾无地方去，只好冒险乱倒垃圾。因为被抓到了，他们还是要面临处罚的，不仅要清理路面，而且要罚款。”
我说：“我写一个建议，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发挥作用，到底能发挥多少作用。一是建议省市介入制止跨境倾倒垃圾，垃圾处理由属地负责。二是建议省市统筹垃圾处理，做好垃圾处理场地建设的长远规划，每个市县必须预留一定面积的土地作为垃圾处理用地，这个不能没有，必须要有。二是建议各地多部门联合开展乱倒垃圾行为，形成强大的震慑力。”
麦队长伸出大拇指：“为什么说老师永远是我的老师，我永远是老师的学生。这不，马上就体现出来了。”
我笑了：“你小子还是像读书那样，油嘴滑舌。”
窗外，玉兰花的香气沁人肺腑。
十四
关爱会员
章老师看上去斯斯文文，但一喝起来酒来就斯文，高度白酒一两斤不在话下，一直喝到不省人事为止。让人感到可怕的是，他喝醉酒后会闹酒疯，全然无法顾及作为教师的形象，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因为嗜酒，夫妻关系走到了崩溃的边缘。有一次在家里一个人喝酒，喝得脸红耳赤，将他老婆阿凤一把抓起来起来往死里打。他的邻居也是一个老师，听哭喊声觉得不对劲，担心再打下去会闹出人命来，但又不敢前去制止，毕竟醉酒之中伤到谁都是麻烦事。于是打电话告诉我，邻居知道我们都是民进支部的会员，而且我还是他的入会介绍人。我不敢怠慢，冲进他家里，一把抱住章老师，喊道阿凤赶紧跑。好在他手里没有刀具什么的，否则后果不谌设想。我不知他是心情压抑还是别的什么的，怎么回变成这样？阿凤脱脸了，我的眼镜被他打掉摔得粉碎。我凭着感觉，狠狠地给他扫了一把掌，让他清醒过来。
还有一年，学校搞总结会议，与往常一样，总结会开完后，单位组织教职员工聚餐，大家辛苦了一年，一起吃顿饭开心开心。开饭后，酒过三巡，章老师端起酒杯给学校领导敬酒。领导都知道他好酒，有点防着他。他敬酒不是一敬一大桌，而是一对一敬酒。他认为这样才显得够诚意，一杯酒喝倒一村人诚意不足。我担心他出事，只好跟在他身后。之前发生过多次嗜酒家暴的事情，他的名声多少受到影响。他跟校长碰了一下杯子，仰头把装满足有二两重的一杯白酒一口气倒进喉咙里喝得一干二净。校长只是象征性地舔了一下杯子，脸色发青说：“还是章老师好酒量，随意就好，尽兴就好，不要喝醉了。”
章老师凑前校长耳旁，说：“校长，你可是一校之长，在学校你最大了，是不是你看不起我。酒品就是人品，你这藏着掖着有意思吗？喝酒就要喝个痛快。”我观察到，他把拳头攥得紧紧的，怒火已经在他心里燃烧起来。
我冲上去一把抱住他往后拖说：“小章，喝得差不多就行了，你跟校长较什么劲呀。”我想如果他把校长打了那就麻烦了。
由于不时嗜酒，阿凤与他闹离婚。我约上支部主委黄燕敏上他家里好好谈谈，因为嗜酒，这样好端端一个家就散了多可惜。
黄燕敏板着脸说：“章老师，你嗜酒不仅关系到你个人的问题，还关系到支部、民主党派成员在社会上的影响问题，你是民进会员，因为嗜酒打老婆传出去绝不是什么好名声。”
章老师垂下头：“酒是臭马尿，越喝越想喝，我一喝酒就忘乎所以，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我也是想这样的。喝酒会上瘾的呀。”
我严肃地说：“小章，如果你实在无法戒酒，我主张你限酒，每次固定喝一两或二两，但不能像发疯一样喝酒，这样对你没什么好处。”
阿凤眼睛都哭肿了，说：“如果你再这样下去一喝酒就发酒疯，我铁定和你离婚，哪怕一个人过一辈子，我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日子，提心吊胆过日子谁受得了，更为可怕的是，自己都不知道哪一天会被活活打死，即使不被活活打死，也会被活活吓死。要么戒酒，要么离婚，你二选一。”
我说：“我有个学生在省城大医院当医生，改日你去他那里看一看，让他通过药物治疗，把你的酒瘾彻底戒掉。毒瘾都能戒掉，何况酒瘾？如果你在省城不熟，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章老师眼眶泪水滑下来，说：“我这次下定决心戒酒，以后再也不沾一滴酒。没想到章老师、黄主委、民进支部这么关心我，无论从哪个角度去考虑，我都要把酒戒掉。不戒酒誓不为人。”他攥紧拳头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以示他的决心。
黄燕敏举了一下手机，说：“这个表态很好，我把你刚才说的话录了音，有录音为证。”
我向他伸出了大拇指。
章老师给大家逐一添上茶，说：“从明天开始，家里所有与酒有关的东西全部扔掉，只喝茶不喝酒。”
阿凤也笑了，眼角笑出了眼泪。校园的操场上，响起了整齐划一雄壮的跑步声。
十五
参与抗击疫情
新冠肺炎疫情袭来，我正在粤北家乡欢度春节，山乡不时响起鞭炮声，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回家乡过年之前，我想湖北与家乡相距上千公里，疫情不会蔓延那么远吧。况且刚开始专家说不会人传染人，那既然不会人传染人那还有什么可怕？看来讲假话或误判形势，绝对会祸国殃民。
疫情就是命令，防控就是责任。村口设置了“防疫检查点”，“守土有责、守土担责、守土尽责”红底白字标语悬挂在检查点正上方。村党支部唐书记用沙哑的嗓音在微信群上说：“希望大家动员起来，特别是党员、年轻人要勇挑重担参与志愿服务，严格检查村口出入人员，发现体温异常者立即上报镇处理。”我想自己在村里也算得上是比较年轻吧，虽然不是中共党员，但是民主党派的成员，在这关键时刻要与中共党员一样，站出来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于是我报名加入了村里抗疫志愿服务队，与志愿者们一起把守村口检查点。
大年初四上午，天气突然转冷，又下起了小雨，凉风打在脸上有点生疼。我站在村道路口，手持体温检测枪，如果检测到体温过高就不允许进村，按要求送镇上卫生院作进一步检查。丘七公嘴里叼着烟，没有戴口罩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他七十多岁的人了，头发胡子全白了，但身子骨还算硬朗。他当过生产队长，搞过改河等水利工程，用他的话说他吃的盐比后生吃的米还多，意思是他阅历丰富，属于老资格的人了。
我拦住他：“丘七公，你去哪里呀，你没戴口罩最好不要到处走。”
丘七公满脸不屑：“唐方良，你想干什么呀？今天是墟日，我要上街赴墟去，老是呆在家里实在太闷了。戴口罩？我也想戴口罩，但是墟里的药店又没有口罩卖，我去哪里找口罩来戴？”客家人把约定的集市交易日称为墟日。赴墟就是赶集的意思。根据疫情防控形势，县镇已经发出通知取消墟日了，目的就是为了减少人员聚集降低人传人的传染风险。
我给他点着一支烟：“叔公，镇里的墟日已经取消了，现在是特殊时期，没事最好不要去街上。”
丘七公不乐意了：“即使墟日取消了，哪条规定不准上街的，呆在家里闷上街逛逛犯法了吗？”他年轻时就这样的性格，不是省油的灯，爱钻牛角尖。
我忍着性子说：“七叔，你这样讲话就大错特错了，我劝阻你上街肯定有道理。眼前疫情严重不是空穴来风，人传人会死人也不是闹着玩的，你没戴口罩上街去，如果一旦感染了新冠肺炎的病毒，不但你全家人受累，全村人也会跟着遭殃。如果你不为全村人着想，也要为你全家人着想吧。你是当过生产队长的人，难道连这点道理都想不通吗？”
丘七公恍然大悟：“我差一点犯错误了，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好，不要给大家添乱了。”他转身往回走，双手放在后背。或许大道理他懂，只不过了为刷存在感，故意找茬。
一个志愿者给我递上一瓶矿泉水，说：“这个老七头，性格挺倔的。”
我口渴了，连忙喝了几口，说：“他可能孤独心里难受吧，人老了连多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是个问题。”站立时间久了，我已经腰酸背疼，但不敢讲出来，以免影响士气。作为常年在外的游子，能有机会为家乡做点小事，我倍感欣慰。不管身在何处，都要想方设法为社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因为我是一个普通的基层民主党派成员。
当我回到常安城，已是立春之后，春暖花开，大街上的商铺大部分还没有开门营业，行人还是稀少，还没有回复往年车水马龙的场面。我行走在校园，春风拂面，倍感舒适。木棉花开满枝头，鲜艳地盛开在春天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