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骆丁光的头像

骆丁光

网站用户

散文
202411/03
分享

牧公

牧公其实是我的堂舅公,我奶奶的堂弟。原本我不知道他是奶奶娘家人的。舅公本名曾牧祥,是远近闻名的乡村老中医,从业六十多年了,认识他的晚辈大多亲切地尊称他为“牧公”。阿公是客家人晚辈对长辈的一种尊敬。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来到气势恢宏的“大夫第”,这座有168间房子的“大夫第”的五角楼,在我家乡一整个县来说并不多见,并且保存完好,至今历经了两百多年岁月风雨的洗礼,仍然有人在此居住,也堪称奇迹了,不过也算与时俱进,住人的房间安装了空调。“大夫第”为1829年由曾贡创建,又名曾蕴山,本名曾锡珍,一个地道的乡间学子,通过科举改变命运,官至清朝江西赣州府知府,管辖赣南17个县。曾贡一脉均为唐宋八大家曾巩后裔。这个小村的祠堂与周边的时显不一样,祠堂悬挂“大学祠堂”,由此可见,文脉在这个小山村得到了传承,家风在这里得到了延续。牧公家离“大夫第”不远,他家就在“满井水”旁,满井水确实有一口古井,因常年井水溢出而得名,只是后来后人为了保护古井,在井口处加盖而无法再现“满井水”的场景。据牧公的儿子业叔(牧公的大儿子曾劲业)说,年少时每逢盛夏天热从田间劳作归来,在井旁掬水洗脸即刻让人感到凉爽舒适。在朋友的引领之下,我们一行来到牧公的家,牧公从家里走出来。牧公中等身材,略显削瘦,头发乌黑,脸色红润,声音洪亮,衣着干净得体,给人一种斯斯文文知识渊博的感觉。仅凭外貌,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与八十多岁的年纪联系起来,怪不得不知情的人说他看上去像六十多岁。当我得知这一带都姓曾后,我便将奶奶的名字说了出来。牧公不假思索地说“我姐”,我接着告知我父亲的名字,他说小时候他就知道我父亲了。经当场与父亲联系,确认牧公是我的舅公无疑了。我记得那天晚上,牧公回忆起上几代人的往事,他仍然记忆犹新历历在目,他的记性确为超乎常人。

牧公不愧为出身中医世家,三代人服务乡亲逾百年。牧公的父亲擅长中医,其儿子业叔也精通中医,至于上面几代人有无从医我不得而知,三代人行医是有据可查的了。三代人都是扎根基层扎根乡村从事治病救人的行业。解放后,作为曾贡后裔的他们一大家人,也曾遭受种种磨难,由于阶级不好,其几兄弟大多只能以被招亲的形式做了上门女婿,不离家出走就面临孤身终老的可能,如何是好?唯有走为上策,好像只有牧公一人留在祖居地。这何尝不是一种无奈?牧公说,他十八九岁时,他想跟他父亲学医,他父亲明确告诉他,儿子呀,想学医,顶多能吃饱饭,想挣几多钱发达那是不可能。其实这是告诫他要有对病患的悲悯之心,在很长时期乡邻生活艰苦,以往大多时候在温饱线下挣扎,他作为一个乡村中医生,想过上比别人好的生活简直就是奢望。

在牧公简陋的诊室,悬挂着各地病患者治愈后送来的锦旗,大有褒扬之意,牧公也将口碑看得极为重要,在他看来,医德要摆在首位,要与患者感同身受。他是全能医生,把脉问诊、开处方、择药等,都由他一个人从等到尾一气呵成完成,连个助手也不用。他的诊室没有招牌,就设在他家里,也不需要竖招牌,大多病患者都是慕名而来,省内广州、深圳、惠州等地甚至湖南、安徽等地也有人远道而来求医问诊。曾有一个病患者,四处求医无法治愈,在县城租客房住了一个星期,硬是让牧公将他的病治好后才开心归家。我多次看过牧公看病,他在就诊的过程中,也会与病患者拉家常,让病患者心情不会那么紧张。他觉得中医药材很重要,想要把病治好,药材很重要,药材要好,这就好比一个战士手中的枪是一样的道理。他采购回来的药材都比别人的要好,而且不仅如此,每一批药材采购回来之后,他都要亲自挑选亲自把关,将稍差的毫不吝惜扔掉,处理干净才放心使用。这可是给病患者吃进去用来治病的,容不得半点儿戏。

牧公性情豪爽,谈笑风声间透露出他这个年纪老人少有的豁达。他也喜欢喝点小酒,也喜好家乡的各种美食,闲暇之余也中意三五知己相聚一堂,一起品茶聊聊家常侃下大山,讲到兴高采烈之际,他也会情不自禁手舞足蹈大声说话,完全看不出八十多岁的龙钟老态。心态决定心情。健康的身体才能有让人有尊严地活着。

牧公今年应有八十五六岁了,属于上了年纪的人了,但是依然没有停歇下来,依然坚守在乡村医生的岗位上,依然守护着乡亲们的健康,在乡村默默地发着他的光和热。牧公缺衣少吃吗?当然不是。人当然要有寄托,也要有情怀和担当,否则就会陷入精神空虚的无聊之中,大医悬壶济世精诚在牧公的身上得以完美体现。这难道不值得我们这些后生学习吗?在牧公面前,我们这些后生哪好意思哪有资格躺平呢?

人生,就是要像牧公一样奋斗不息,在各自的位置上不停地绽放新的光彩,体现各自的人生价值,服务社会,造福于民。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