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菩提树下的记忆的头像

菩提树下的记忆

网站用户

报告文学
202311/07
分享

白花的旋律

 也许你去过佤山,但你肯定没有去过翁板。

翁板不在普洱市的西盟县,也不在临沧市的沧源县,而在普洱市澜沧拉祜族自治县,位于与西盟县和沧源县交界处,主要是佤族聚居。也是佤山,群山如浪,云海茫茫,神秘异常。几年前,我来到这里驻村。在这里,我终于看到了希望和阳光。

汽车在深山公路上奔驰。

春天来临,大地开始了新一轮的苏醒。放眼看去,漫山遍野都是盛开的白花。春风中,寂静了一个冬天的小小的花萼,再也不掩饰热情的火焰,訇訇然怒放,白花在风中,如皑皑白雪,尽情的舞动着。满目青翠的森林中,在暖阳的照耀下,到处点缀着满树团簇的白花。

如此美景,心中不胜感慨。如有迁客骚人到此,肯定诗性大发。“谁家先放春又归,惜缘白花留不住”;“满岭已知春风到,白花争相来负羞”;“千山千仞倚翠微,白花深处白鹭鸣”。

白花,学名白花羊蹄甲,属于豆科,羊蹄甲属小乔木,花蕾纺锤形,花萼佛焰苞状,花大,花瓣白色或淡红色。花期3-5月,可食用。分布于云南、广西、广东和海南等热带地区。

白花不仅是佤山的名胜,更是佤族同胞的美味。

白花,佤语称做“呆厥”,“呆”是花的统称,“厥”翻译不出。主要是新鲜食用,洗净后用开水焯一下,再用清水冲洗几遍挤出水分,加蚕豆或豌豆、肥腊肉煮,味道可口鲜美,是佤族人最喜欢食用的菜肴。“白花”还可以和腊肉或猪肉炒吃,也可以用开水焯后,用盐巴、辣子、姜蒜等拌作凉菜吃。

第一天到翁板,我就吃到了这道美味。

我们围着饭桌坐好,主人忙着给我们做菜。不一会,一个身着佤族服装,身材苗条的姑娘,双手捧着一大盘白花菜走来,放在我面前。同时笑着对我说:“快吃!用肥腊肉炒的!”

“用肥腊肉炒的?”我看着她,有点莫名其妙地问。

“嗯!”姑娘笑容可掬,点点头,“这是今天刚从山上摘回来的。用肥腊肉炒,吃了嘴角油油的,生活好!”说毕,笑着跑了。

主人告诉我,这姑娘叫叶也,最爱用肥腊肉炒白花吃了。

不知怎的,叶也姑娘“白花炒肥腊肉吃了嘴角油油的,生活好”的话,竟在我心里生了根。

晚12点。

翁板最具有震撼力的“打跳”压轴戏“三弦”开始了!

“打跳”就是佤族的唱歌跳舞。佤族认为万物有灵,人们在喜庆的日子里,需要同天地、万物及神灵沟通,而舞蹈就是人与万物沟通的唯一方式。他们相信,跳舞能与万物进行沟通交流。佤族是一个纯朴、热情、奔放的民族,会说话就会唱歌、能走路就能跳舞。舞蹈他们表现自身的存在价值,体现他们对神灵、对生命的崇敬。特别是过年、婚礼和进新房,是必不可少的节目,他们称之为“打跳”。没有“打跳”,过节就像没有过节,结婚就如没有结婚,进新房就等于没有进新房。

佤族舞蹈主要表达欢乐,一般都采取现场伴奏和领唱方式。领唱者也是领舞者,动作来源于大众生产、生活活动之中。跳舞时,全寨的男女老少都会来参加。上至70多岁的老人,下到只刚学会走路的小朋友。人们都穿着最漂亮的佤族服装,围着边桌子或火堆,组成一大一小两个圈,边唱边跳。领唱者位居场子中央,身着民族服装,边唱边舞,根据音乐节奏自由发挥。节奏感很强,动作幅度大,虽有较大随意性,但都很美。

真没想到,今天晚上的领唱者竟然也是叶也。据旁边的人介绍,在翁板,最快乐、最受人们欢迎的领唱者,就是叶也。

叶也从小就最喜欢的是“打跳”和白花。特别是“打跳”,她从小几乎一学就会。采白花、“打跳”,是最简单的生活,也是她最快乐的生活。特别是“打跳”中的领唱,成了她的脉搏,她的心跳,她的呼吸,是她生命的节奏。每次领唱,她踏着鼓点,迈着优雅的步子,全身心的投入,她用她的肢体语言、情感、表情,展示着自己人生的最美,感受着生活的幸福与快乐!

在韵律豪放、粗犷的音乐伴奏下,叶也踩着狂野的鼓点,刚劲有力的脚手和身段体现着舞蹈的潇洒、自如,同时体现出佤族剽悍、浑厚的风格。人们都围着她,跟着她,尽情地欢跳着。

叶也从小最喜欢的是“白花”。为什么是白花呢,她说不清楚。她只是觉得,白花不仅美丽,而且能吃,在哪个缺油少肉的年代,人们在做白花菜时,往往会少许放点的肥肥的腊肉。因而吃后嘴角上有油,她认为,“嘴角上有油”的日子,就是好日子了!

儿 时 梦 想

叶也,全名鲍叶也,女,1987年2月出生在云南省澜沧县上翁板的一个茅草房内,出生的那天,恰逢24节气中的雨水。

父母是文盲,周围的人大多也是文盲。几乎连汉话也不怎么听得懂,只是按佤族传统,用女孩取名的顺序,老大叫叶,老二叫衣,老三叫安,老四叫哦,老五叫也(读做耶,老五佤族话叫的跟叶不一样,只是汉字写可能这样吧!)。

取名为叶也,叶代表的是女孩中的老大,也字翻译不出这个字的意思。

翁板佤山的上翁板村民小组,他们是这里的主角,他们口头相传是从沧源县搬过来的,约有100多年了,与他们交谈中,每每他们提及古时候什么什么事的时候,经过推理验证,大多是指解放前。

翁板也曾经郁郁葱葱,山清水秀,男人们在农闲的日子里,也会去森林里猎守、砍柴;妇女们春季下河摸鱼、拿野菜、雨季上山捡菌子,剪松树虫;孩子们去放牛,早晚的袅袅炊烟带来一片的宁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半猎半牧半耕的生活模式。

清贫的生活,并没有给叶也的读书带来阻碍,1994年9月,叶也进入翁板小学读书,她的梦想变成了想当个教师。

但现实很残酷,到了学校才开始学习汉语,就落下了许多,父母和周围的人大多也是文盲,没有人能辅导她。

放学后还要地里去拿猪食喂猪,做饭。

假期里上山砍柴、放牛等等。

坚持到小学毕业,叶也到镇上读初中,离家更远了,去学校要走2个多小时的路,单薄的身体每次还要背着5斤米去学校。

小叶也在读书期间,她长年的帮助家中做力所能及的农活,日常又没有什么荤腥,本来就身体单薄的她更加单薄了,她经常头晕,每次一走到学校就更晕,没有钱去医院看病,只得请假回家吃草药治疗,一年多后,病终于好了,她放弃了当老师这个梦想,她没有再去学校了。

书虽然不读了,可生活还要继续。镇上的水泥路、路灯、楼房、自来水;学校老师身上的电话、开的汽车;集市上漂亮的服装和许多好吃的,还有城里人的生活........。

这些印象在叶也内心深处播下种子。

她决定凭自己的双手去努力!

生 活 的 贫 困

梦想虽然美好,现实确是清贫。

叶也在进入少女后,爱美之心逐渐强烈,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叶也总会拿出小镜子来看看。睡梦中,她总是穿着新的佤族服装,尽情的跳啊,有时候不知道是梦还是幻想!

大年初一穿新衣服参加“打跳”,应该是她一年中最快乐的日子吧。

为了实现梦想,她不顾请假回家吃草药治疗期间,一直用她那单薄又瘦小的身躯参与家里的劳动。

养鸡、养猪、放牛,她做了!

种田、种玉米、种菠萝、种甘蔗,她也做了!

砍柴、拿野菜、做饭,她同样也做了!

最开心的是菠萝收获的季节,背到集市上去卖,情况好时,卖了的钱还可以吃上一碗酸酸辣辣的凉粉,有时还能加一棵冰冰的冰棍,再买点自己喜欢的小玩意。但大多的时候,卖的并不是很好,只能买一点盐巴、辣子、面条这类的东西,有时路过卖凉品的地方,钱都捏了又捏,咬咬牙又走了。

几百年来,这片大山养育了他们,她始终记得小时候,树林里草特别多。牛,大家都是放养,把牛往山上一赶,只需两三天去看一次,善良勤劳的啊佤人,爱着这片大山,同时也深知如何将山里的食物变成餐桌上的美食,他们更知道如何保护这片养育他们的山林。满山的取之不尽的野菜、菌子和松树虫,按他们的习俗惯制作出了当地特有的口味。

大山在养育、保护他们的同时,也在限制她们的发展。山不算高,路也不远,简简单单的一个“路”字,就难到全寨子的人,一条土路晴通雨阻,这只是到寨子的路,田间道路是没有的,所有的收成,靠肩挑背扛,一点一点用人力或畜力来解决。

电通了,一个25W的白炽灯孤零零的挂在房子中间,是寨子筹钱自己发电,一户只能用一个灯泡,每天发电两次,一次是早上6点到天亮,一次是天黑到晚上十二点,灯总算给昏暗的房子带来了一丝光明。

房子依然是茅草房,条件好一点人家的用石棉瓦加建了一个顶,最好的人家是砖房瓦顶。

寨子中的路,依然是泥巴路,到处是牛粪,一下雨就变成一片稀泥,一脚下去,连脚踝都没入其中。

水虽然通了,细小的水管并不能解决整个寨子吃水问题,晴天的时候勉勉强强能解决一点煮饭用水,一到雨季,水龙头流出的水不仅浑浊,而且经常堵塞,大部分时间里,大家依然靠肩挑人背,还好不远,小叶也每天都去背上几转。

叶也的努力并没有取得太多的回报,依旧是只能填饱肚子,除了过年能饱餐几顿肉食外,特别七月一过,大多数时间偶有荤腥而已,有时感觉肠子都快锈了。

2000年开始糖厂效益不好,蔗农原本就不多的甘蔗款被长年拖欠,原本生活就窘迫的人们更加贫困。许多人把不怀好意目光投向那郁郁葱葱的山林,大家假装忘记代代相传的寨规,在风景与肚子的决战中,肚子逐渐占了上风。

不久山林面积急剧缩小,所剩不多的山林中的树木更加稀疏了,大量的白花树,变成了灶膛里燃烧的火焰。叶也每次进山的时候,内心感到十分的矛盾。

2004年的一天,她和姑姑去地里拿猪食,姑姑突然晕倒在地,嘴里吐出白沫在地上打滚,她很害怕,一个人又动不了,只能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心里在祈祷姑姑没事,大约半小时后姑姑自己醒来,两人又背着猪食回来了,她知道姑姑已经有过几次这样的情况了。

她不知道,姑姑的那个病怎么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以前可能都是草药治吧,每次发病时,家里的人都会去找寨子中会点草药的人家,讨要几付草药给她吃,也没有人带她去医院看看。

那几天她心情很低落,她知道的她的爷爷奶奶很爱姑姑的,不是不想领姑姑去医院看病,而是真的没有钱去看病,虽然现在吃饭已经不是问题了。他们也知道,这样对姑姑也不好,有这种病在本地是很难嫁的,后来姑姑只能远嫁河南省。

叶也第一次动了去打工的心思!

她到过最远只地方,只是离寨子8公里的镇上!

当时寨子里的年轻人都害怕外出打工!

没有技能倒还是其次!

好些人被骗到传销组织里,不仅没有收入,家里的钱还被骗出去了。

她把决定告诉家人时,家人们都惊呆了!

开明的父母依然同意了他的决定!

艰 辛 的 生 活

2005年,刚满18岁的叶也,身高还不到1.55米,体重勉勉强强接近40公斤,她扛负自己对美好生活希望,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奔赴自己......。

第一次离家,她只身一人,到勐海县勐满乡去餐馆去打工,是一个远房亲戚介绍的,刚开始每月600元,包吃住,熟练后加到650元。

餐馆里的伙食比家里太好了,叶也第一次感到外面世界的精彩。

在餐馆打工也不容易,餐馆生意好,老板娘每天早早就把菜买回来,早上起来就摘菜、洗菜,打扫卫生等等,中午、下午招呼客人,端茶送水,收拾桌子,收好洗好碗筷,天已经很晚了,刚去到的半年里,还没有完全适应,总感觉到睡不饱。

在餐馆打工最记得的事,可能就是给客人端茶倒水他们把叶也逗逗哭了。

她打工的地方,离家还不到200公里,650元的工资除了寄回家和必要的开支除外,所剩寥寥无几了,直到2009才第一次回家。

她总算熬过四年多的日子,家乡的白花和“打跳”在她梦中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

回去后的叶也发现寨子有了许多的改变,糖厂改制了,甘蔗款也好拿了,手中有了一点钱,让大家心稳定一些,大家的干劲又回到了身上,许多原本荒芜的山地都种上了甘蔗。

外面的生活条件虽然好,但更多的是无奈,

叶也决定留下来。

2013年底,她结婚了!

2014年,儿子鲍岩贤(佤名,这里的“岩贤”读做艾信)出生了,给她带来新的希望,家人给孩子取学名叫鲍贤!

日子虽然辛苦,但叶也感到很充实。

2015年底,叶也去参加村民小组会议,在会议上叶也家被评为建档立卡户,这时一个全新的名词。会议上还说了什么“直过民族”等等。

虽然老师的梦破灭了,但叶也一有机会还是会看看字,老师交给的字不仅没有还给老师,反而知道更多的字。

虽然暂时不理解建档立卡户的实际意思,但从会议组织者的笑容中可以看到这是件好事。

山 乡 巨 变

那天会议的会议开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那样的会连续开了好几次,会议上反复提到最多的就是“两不愁、三保障”这几个字。懂了,党和政府要在2020年,稳定实现农村贫困人口不愁吃、不愁穿,农村贫困人口义务教育、基本医疗、住房安全有保障。

这得花多少钱呀,叶也心里想,听干部说过,水和寨子里的路,村组原来不是没有争取过。

打一公里的水泥路,要好几十万,每户人家都打上水泥路,整个寨子至少两百多万,平均一户人家要一万七八。

整个寨子的自来水项目,需要一百五十万多万,一百五十户人家,就算是每家用每年用两百方水,两元一方,也要二十五年,更何况会议上宣传是收一元一方,要五十年?

叶也第一次感到算不清楚了。

接下来的日子了,村里来了工作队,每天也看到工作队员到寨子里到处看看,到农户家了解各种情况。

不时有人拿着各式各样的表格到家里来,一下问户口,一下问生病情况;或者了解小孩读书情况,家庭种养殖情况,家庭收入情况;或看房子情况,用水电情况。

2016年,是上翁板去医院住院治疗的人,最多的一年,以前好些忍一忍,熬一熬,是在不行就喝几付草药对付对付的人,也敢去医院住院了。

自来水拉通了,以前一下雨就堵的小水管换了,水大了,在也不出现低处到处漏水,高处没有水用的情况了。大多数人家买了太阳能热水器,洗澡变得方便了,人们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购买洗衣机、电饭煲、电视机、电热水壶的人多了,用电带动的小工具、小农机多了,连打农药的喷雾器也是电动的了;

太阳能热水器、电饭煲、电热水不仅仅只是方便大家,更重要的是能节约柴火,又保护了森林。

电视机不仅仅有儿童爱看动画片,老人们也爱看里面的花花绿绿,也是打开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电动的小工具、小农机多了,不仅省时省力,质量还好。例如以前玉米收回来后,用手工脱粒,一吨的玉米粒,四个劳动力要做好几天,现在一个六十多岁的半劳动力一天也能完成2吨的脱粒工作。

电动喷雾器,以前用人工,一个壮劳力一天可以打药水十来桶,现在一般的劳动力基本可以打二十四五桶。

购买手机和摩托车的人家多了,大部分人家至少有了一部手机和一辆摩托车;人们之间的联系方便了,去上允赶集更方便了,以前走路要走一个半到两个小时的路程,摩托车十多分钟就到,人们的活动半径更大了。

2016年底寨子开始有人推到自己的茅草房或石棉瓦瓦房,开始建建和镇上一样的房子了。建房后开始有人陆续外出打工了;

在寨子的四个公共厕所建成了,许多人因此改变了多年的生活传统习惯。

2017年春节刚过,寨子开始打水泥路了,家家户户水泥路都通到家门口。

推到了茅草房、石棉瓦房,建新房的人更多了。

有手机和摩托车的人更多了,

大路边也有了旅游厕所。

更多的人去外面打工了。

每年砍完甘蔗,寨子中的劳动力,从初中毕业后到40来岁的青壮年,大都出去打工了,因为天气的原因,去北方的大概十一月左右回来,南方的在春节前十多天也回来了。

2019年上翁板一个人口不足六百人的寨子,外出打工的劳动力就快接近二百四十多人,外出打工的比率,在澜沧县也是名列前茅。

因为外出打工的壮劳动力太多了,影响了寨子的义务工,为此村民们经过协商更新了部分村规民约的内容,让有事暂时没有出去的和组干部多做一些,由外出人员按当地的工钱标准支付自己应该做的那部分。

到2020年底,太阳能路灯亮了。

上翁板自此也像变成叶也离开学校时,所想像的一样了,水泥路、路灯、楼房、自来水。

电话也变得普普通通了,几乎是人手一部。

比她想像更好的是厕所修好了、户户间的水泥路修好了,寨子中卫生更好了,去那儿都方便了。

灯光球场、社房修好了,“打跳”的场地更宽阔了,更干净,更方便了。

让叶也惊喜的是,不仅整个寨子变了,房子变了,路变了,人的精神面貌也变了、务实积极的进取心,大家都以外出打工为荣,大家过年回来,相聚时谈论的主题,渐渐从还清建房款,开始转为,什么时候去学车。

远嫁河南的姑姑,在春节时也和叶也通电话了,叶也许久没有见到姑姑了。

姑姑告诉她,她在那儿一切都好,感谢党的政策,现在病也医好了,只是有些想念家乡,叶也想让姑姑回来过年。

她告诉姑姑,澜沧有机场了,她们这几年外出务工都是坐飞机,今年春节前从北京回来,一天就回到家里了。

也许明年春节就能见到姑姑了!

叶 也 的 奋 斗

虽然家庭大事方面,她不怎么爱说话,但她用行动证明了她的努力,有了这些新政策后,原本就很勤快的叶也,干劲更大了。

2016年,叶也有了自己的小智能手机,她兴奋了一晚上;

2017年,家里有了摩托车,去那儿都感到方便了许多;

许多亲朋好友建房子,叶也一家被叫去帮忙做工,他们一样样学,工钱男的一天100元,女的80元,但建房子的人家也很多,一年下来,她们家三个劳动力,差不多有了4—5万多的收入。

2018年,在领到华能集团帮扶种植甘蔗的了3000元的扶持金后。看着左右邻居和亲朋好友越来越多的人建了新房,叶也一家也坐不住了,公公召集大家商量。

公公说,我们也该建新房了,17—18年两年的甘蔗款大约有3万元,今年其他人家建房子工钱大约有3万元,虽然大部分没有拿到手,他们会回来还工的,加上建房政府给予我们补助4万元。

叶也的丈夫也说,我们建好后也出去大城市打工去,我们寨子人和我们一样大的人,许多人建好房子后出去打工了,也有人先去打工在回来建房子,他也打听了一般出去基本上去工地做钢筋工和架子工,两口子平均一个工至少300元,一年出去五六个月,如果得加班,一个人能做200个工左右,两个人至少350个工,除去来回、吃住至少能余回来好些。

如果生活上在会计划一些,一般两口子出去回来还能剩5-6万,三、四年我们就能还清了,建房时我们也做一些。

叶也说,我们建一次也不容易,能一次建到位就好。

建,公公一锤定音。

2018年年底叶也家的新房建好了,一共280多平方。

叶也后来回忆说,建房子还是辛苦的,每天要去买菜做饭,还要去做搬建房子的材料,建好后她整整瘦了2公斤。

新房落成了,按传统习俗,叶也家宰了一头牛和2只猪。在一阵阵鞭炮声中,叶也家的院子里,举行了的传统的“打跳”活动。

那几天,她用自己的话说,虽然很累,但没有感到一点的疲倦。

那一夜,叶也,以舞蹈为载体,同天地、万物及神灵沟通,向祖先诉说今天的美好生活,用她最擅长的肢体语言展示了自己的喜悦,感受着生活的美好与快乐,祈祷明天会更加美好。

那一夜,她是全场最美丽的“白花”。

她全情的投入,奏响了她的幸福快乐!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的。

建房总共花费30多万,欠下18万的债务,如果单单靠甘蔗款来还,需要用六年才能还清,夫妻俩决定外出打工。

叶也和丈夫过完年,在砍甘蔗时,多方打听外出务工情况,因外出的人很多,信息也有很多,叶也和丈夫决定和亲戚们一起去,能相互照应一些。

就这样,2019年,32岁的叶也第二次外出打工了,与第一次不同的是,她不是迷茫才出去,而是为了新希望而去!

第一站河北省,张家口,钢筋工,一个工300元,如果是单独包工干,平均一天能挣400多。

张家口10月份就下雪,也是叶也生平第一次见到雪,很美,就是天气冷。老板赶工期,让大家承包干,真的很辛苦,她记得最苦的就是脚手冻着冰冷,快没知觉了,下雨下雪都得干。

有那么的一刹那,她当时也有过想放弃。

还是家里干活好,累了想休息就休息。

看看一起来的其他人,都在用力的努力着。

想想自己希望,她又继续.......。

2020年9月1日,叶也的儿子鲍贤到翁板小学读书了,当叶也走出学校大门时,想起自己入校的情景,背着大米,捏着汗啧啧的学费和书本费,交了大米,找到一个大通铺,铺上自己带来的行李。

现在不仅不交任何费用,学校还免费提供一日三餐,住单人床,还能洗澡。

新 年 的 心 愿

2022年2月4日,大年初四,我到上翁板,吃饭时遇到了正在帮亲戚招呼客人的叶也,她笑着问我是不是又来上翁板“打跳”了。

我说是,她告诉我,她们去年4月份就出去了,今年1月份才回来的,她们一起去的有十多家,在同一个工地就有10来个,大部分都是两口子,还有几个单身汉。

外出挣钱真的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在工地上班,每天都会有人在监督,下班洗洗,吃好饭,差不多就到睡觉时间,没有什么空余的时间为自己留着。

夏天的时候,必须要站在酷热的太阳下面去搬钢筋;冬天的时候,忍着严寒在工地里面挥洒汗水。

工地规定不能自己做饭,必须到食堂打饭吃,一个是口味不合适,另外就是肉菜,反反复复就是那几个菜。

对她们而言,这是家人的未来。

这些对于叶也来说,都是可以忍受的。

最难的就是住宿问题,工地的临时工棚没有足够的房间,基本上是几家人共同混住,有时还掺杂几个单身汉,还好的是,他们一起去的人多,基本上都是一个寨子的亲戚。

长期在外,把孩子留在老家,由老人照管,自己在外奋斗打拼,缺乏对于孩子的关怀与照顾,还有就是怕老人、孩子生病。

现在还好一些,双方的父母还只有五十岁左右,身体情况也不错,更能让她们放心的外出。

叶也自豪的对我说,丈夫说她更懂文化,想让她先去学小车驾照,听说科目一很难,她下载了一个学习小车驾驶的软件,准备开始学习。

她的好几个闺蜜都计划开始学。

她们笑问,为什么我们寨子的男人都会在快还清建房款时,都会让自己媳妇先去学小车驾照。

难道是我们寨子里有新的规定,看着她们带笑容又疑惑的眼光,我哑声失笑!

简直是赤裸裸的“撒狗粮”。

我把话题转移,问她们给领到外出务工的补贴了。

她们都说领到了,领到了飞机票的补贴。

今天是“打跳”的第四天了,等下她们要换新佤装去跳,她们寨子每年都要“打跳”七天,从前年起,她和闺蜜们商量好了,一天换一套。

看她们从容而舞,步伐整齐,形舒意广,欢快的舞蹈深深地感染着每一个人的心灵,这种原生态的舞蹈完全体现了生命的自然性,平凡的生活,就是最幸福的生活;

在舞蹈的节奏中,她们仿佛回到远古的现场,在苍茫大地和云海中领略造物的神秘!

似乎又在与祖先沟通,用自然天籁,完美协调的肢体语言,接受那灵魂的洗礼!

动作中,她们开发集束的内心,打开真实而又野性的天地!

她们的内心充满欢喜,她们在感恩,她们又在祈祷!

感恩党的政策好,让她们过上幸福的日子,祈祷来年会更加幸福!

那蠢蠢欲动的力量似乎要破土而出,宣誓着,新希望的萌动!

她们用音乐感受,简单的生活,就是最快乐的生活。

她们用脚步感受着生活的美好与快乐!

感受一切的美好!

新 希 望 再 出 发

2022年的因为疫情影响,外出的日子,比往年更晚一些。

砍完了甘蔗,种完了田,玉米也种上了,她们难得比去年多在家了一个月。

佤族总眷恋着大山,山里的一切深情地呼唤着她们,只要有空,她们总喜欢三五成群,去林中的小溪里捉小河鱼,就着小溪边采的野菜,滔点溪水,只放点盐,香香一锅就出来了,没有人在意鱼有多少,重要的享受捉鱼、采野菜过程。是聆听、是感谢大自然的赐予!

芒种时节,抖音中的荷塘开始霸占屏幕,连翻十几、几十个都是初荷长出了一片片新鲜的叶子,水珠在新出的荷叶上滚动,晶莹剔透,旁边是各种姿势的人影。今年澜沧的雨水真的多,据说已经高于正常年份的38%了,又受疫情的影响,整个人没有多少精神。

突然屏幕中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是叶也在舂辣椒,用大塑料瓶装了好几瓶,她们又要出发了吧!

也许再见她们,就是明年的春节!

凑巧,她们去机场途径澜沧时,有幸和她们小坐一下。

她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合肥,一行六人,三男三女,两对半,加一个单身汉,工地已有好几个同伴,那半对的老公已提前去了。

她们之间总是用佤话交谈,有时会再用汉语给我重复一下,一会儿叽叽喳喳,一会儿开怀大笑......

在笑语中,我听到了“呆厥”这个词,我说你们提到了白花,她们说今年山上采野菜的时候,看到几棵小小的白花树。她们还骑着摩托车,到离寨子十多公里外的地方,采白花回来做菜,兴许几年后不用去那么远了。

她们还未好好品味家乡的菜肴,就要踏上新征程,是什么给了叶也们的动力呢!

是她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是她们借助党和政府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的好政策!

是响应“幸福不会从天降,美好生活靠劳动创造”等精神激励着她们!

白花,这大山最美丽的伙伴,虽遥远,却也近,也是叶也们的希望和阳光......。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